“好,白玉想要什麼?”段云嶂對于剛才的走神,似乎還有些意猶未盡。
劉白玉道:“白玉并不想要什麼珍貴的東西,只想要一件包含著皇上的心意的東西。”
“朕的心意?”段云嶂愣了一下,而后笑道:“好,朕手上恰巧有這麼一樣東西。”于是招手命小孫子回軒羅殿去取一個鑲金的沉香木匣子。
小孫子心里打了個疙瘩。那沉香木匣子,不就是裝那兩個鐲子的地方麼?皇帝陛下這幾天神思漾,為的是劉白玉啊。
匣子呈上來,打開蓋子,劉白玉的神又驚又喜。握著那一玉一木兩個鐲子,欣喜道:“皇上,這一對鐲子,都是送給白玉的麼?”
“呵呵,自然。”段云嶂敷衍地笑笑,卻在心里狠狠把自己罵了一頓。
怎麼能把送給兩個人的東西放在一個匣子里呢?失策啊失策。
此刻他總不能說,只有一個是給你的,另一個,麻煩你還給我……
劉白玉放下那木鐲子,興高采烈地把玉鐲套在手上,在段云嶂眼前晃了一晃:“皇上,好看麼?”
段云嶂還是呵呵笑:“好看,好看。”他的目停留在被劉白玉棄在桌上的木鐲,心里有的不舒服。
“白玉啊,”段云嶂忍了一會兒,沒忍住,還是開口道,“朕覺得,這玉鐲極襯你的。可是這木鐲麼……”
劉白玉柳眉飛揚:“只要是皇上送的,白玉就喜歡。”
“……”段云嶂再次在心里咒罵了一回。
“白玉啊,你看,這木鐲,做工太差,花紋也不夠雅致,何況……啊呀呀,你看這鐲口,開得太大了。”他看一眼劉白玉的神,“唉,是朕不會挑,竟然挑了這麼一個次等的東西。”手搶先把木鐲握在手里,然后又道,“白玉,這木鐲實在配不上你,朕還是收回來吧。”
劉白玉頭回收到由段云嶂親自挑選的禮,只顧歡喜,哪里想得到這麼多,劈手就搶過來,怯卻堅定地道:“不,皇上送的東西,白玉是一定喜歡的。”
“……”段云嶂實實在在地犯了難。
算了,不管了……
段云嶂懇切地握住劉白玉的手,趁一個不留神,又把木鐲從手中拿回來,自己立刻握著鐲子后退了兩步。
“白玉,朕下次再送你一個更好的鐲子,和這個玉的配一對。”
未等劉白玉再開口,他就招呼小孫子:“來呀,回軒羅殿。”
劉白玉狐疑地瞧著皇帝陛下的背影,總覺得有那麼點落荒而逃的意思。
。
從亭羅殿出來,段云嶂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只覺得方才那形比馬上比武還要張數倍。
小孫子見自家萬歲爺這般,忍不住多問了一句:“皇上,既然是要送給白玉姑娘的,就算不戴,留著也是個念想啊。”
段云嶂瞪他一眼:“你懂什麼!”
小孫子萬分委屈地低頭。
段云嶂此刻仍有些不放心,想了想,這鐲子放在自己這里,說不定哪天又劉白玉,甚至太后或徐太妃盯上了,終究是不穩妥的。還是要把它送到該送的人手上,也算了了自己一樁心事。
想到這里,他道:“小孫子,擺駕香羅殿。”
從亭羅殿到香羅殿,要走過太池,穿過花園。在滿園的芙蓉清香中,段云嶂想到待會兒小黑胖看到這木鐲會出的表,不由得邊現出一笑意。
他自然不敢期待小黑胖會像劉白玉那樣欣喜若狂。不過……不過小黑胖的反應,一定會極有意思。
正樂陶陶地魂飛天外,冷不防一枝條掃過來,著了皇帝陛下的龍額。
小孫子嚇了一跳,連忙撲上來:“皇上,您傷著了沒?”
挪開段云嶂捂著額頭的手,只見額上微微地發紅。
還好,并沒有出。
段云嶂心正好,所以也不以為意,小孫子卻心有余悸地發起牢來。
“這花園的管事就該問罪!枝條不好好修剪,都到路上來了。”
“哎,花園麼,就是要有些野趣,剪得太平直了,未免呆板。”
小孫子嘟著:“皇上,您不知道,花園何止是有些野趣,分明已經像個野樹林了。恩榮宴的時候,柴、魚兩位進士還在花園里迷了路呢。”
段云嶂繼續笑:“那兩個麼,讀書讀傻了,不認得路,也不稀奇。”
小孫子見皇帝陛下這樣說,也不好再多發牢,只好噤聲。
又行前兩步,段云嶂驀地站住了。
“皇上?”小孫子以為段云嶂又什麼枝條掃了還是蟲兒叮了,嚇了一跳。
段云嶂卻慢慢地轉過來,嚴肅地盯住了小孫子:
“你剛才說,柴、魚兩位進士還在花園里迷了路?”
“是啊。”
“什麼時候?”
“就是恩榮宴那日,時間好像是午后,諸位進士都在乾羅殿等候,柴、魚兩位進士卻遲遲才到呢。”
小孫子又驚又疑,只覺得自己這話一出,仿佛有什麼東西裂的聲音響起。抬頭一看,皇帝陛下方才還燦爛的俊容,此刻已如霾漫天。
“小孫子,回軒羅殿。”
“是。呃,皇上,您不去香羅殿了?”
段云嶂咬著牙:“不去了。”
攜帶著一顆飽摧殘的小心肝,和一個剛剛飽摧殘的屁,小孫子苦著臉想,好不容易鐲子了一個,為何皇帝陛下晴不定的狀況反而加劇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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