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連聽雨與留荷都不帶進來,今日卻迫不及待讓一個新人來獻殷勤。
朱謙心口如同扎了麻麻的針芒,一雙深邃的眸淬了霜似的,一不凝視著沈妝兒,
“滾出去...”
沈妝兒脊背竄上一陣寒意,手指也絞在了一塊,雖被朱謙弄得一頭霧水,卻也知這個滾字是同容容說的,怕牽連容容,連忙示意離開。
朱謙瞥了一眼安置在小案上的食盒,一字一句咬牙,
“把食盒也帶走!”
沈妝兒連忙擰起食盒塞給容容,示意快走。
容容嚇得六神無主,險些被門檻絆倒,一路抱著食盒出了書房。
這廂沈妝兒打窗口目送安然離開,方松了一口氣,視線重新移至朱謙上,也懶得與他解釋,只一味屈膝道歉,
“妾失察,不該帶陌生人進書房,王爺不必跟一個丫頭怒,要罰罰妾便好。”
“罰你?”朱謙涼颼颼問,
“是...”沈妝兒干脆應聲,心中只覺朱謙今日極為古怪,膳食是他要的,如今又怒,莫非是怪未親自給他下廚?極有可能。
“王爺責怪妾,妾也不推諉,實則是這小丫頭膳食做得好,妾在沈府時,便吃,是以想推薦給王爺....若是合了王爺口味,便是福氣。”
也就一勞永逸,不用再下廚了,更何況,時隔這麼多年,確實手生。
朱謙聽到“福氣”二字,只覺一怒火竄至眉心,自案后拔而起,繞至沈妝兒跟前。
高大的影瞬間罩了過來,將桌案上的燈芒給擋了個干凈,沈妝兒唬了一跳,忍不住雙手往后扶著小案,無辜的眼輕眨,極力保持鎮定,“王爺?”
“為什麼這麼做?”
他清冽的氣息強勢地撲過來,沈妝兒眉目輕垂,間了,
朱謙現在的惱怒,不是因為在乎,而是因為一個慣常討好他的人,驟然間刻意忽略了他,心里不高興而已。
依著沈妝兒的脾氣便告訴他,不樂意伺候了,可轉念一想,萬一朱謙遷怒容容呢,便一副逆來順的模樣,甕聲道,
“王爺,妾今日子不舒服....”
朱謙沉沉掃著的臉,那薄如蟬翼的眼瞼近在眼前,眸流轉間,似有幽閃,冷得能驅散夏夜的躁意。
以往兩年,回回月事子不舒服,怎麼不見把他推給別人?
也不找個像樣點的借口。
朱謙撐在側的手漸漸拳,指骨因充已犯了紅,
他不過是想徹底斬斷諸王安眼線的念頭,而笑納了那兩名宮婢,做做樣子氣氣而已,倒好,不僅沒生氣,反倒給他弄來兩名通房打擂臺。
當真是賢良大度!
朱謙咬著牙關,緩緩往后退開兩步,
“沈妝兒,你好樣的。”嗓音沉啞如同裂帛一般。
落在沈妝兒耳郭,便是石破天驚。
平日一口一個“王妃”或“沈氏”,還以為他不知姓甚名何。
扶著小案起,朝他從容一禮,“原來王爺還記得妾的名兒,妾榮幸得。”扯著角諷刺地笑了笑,腳底生風般離開。
朱謙看著干脆的,毫無一眷念的背影,臉發木。
一個名字而已,竟為些芝麻蒜皮的小事與他慪氣。
他氣得冷笑幾聲,頹然坐在案后,默了一陣,到底不是一個沉迷于兒長的人,著自己拂去腦海的雜念,一不茍翻閱衛所名冊,將其中可參與邊境軍演的名錄給劃了出來。
這一忙,至深夜,溫寧悄悄從窗欞外往瞥了一眼,便知這一試探,結果并不好。
親自送了一碗百合蓮子湯進去,朱謙許久未,確實口干舌燥,信手執起湯碗抿了一口,不是悉的味道,神閃過一瞬間的混沌。
夜順著晚風滲他眼底,將那墨玉般的眸子渲染的越發寒冽,他默了默,無力地吩咐溫寧,
“將那兩名宮婢送去偏院。”
這一刺激,反倒把得給他送侍妾,朱謙說不出心中是何滋味,既如此,自然沒必要占著文若閣膈應。
沈妝兒本不知自己把朱謙氣了個飽,回到后院便安容容,容容果然嚇哭了,好在留荷與聽雨勸了一遭,又告訴,王爺向來是這樣的子,一小廚娘也不必與王爺見面,才終于勸好了。
翌日,溫寧將宮婢送去偏院,原想尋沈妝兒問個究竟,可念及他一長史也不好管得太寬,沈妝兒若當真要給朱謙安排通房,仿佛也無可厚非。
文若閣空了下來,留荷問沈妝兒如何安置,沈妝兒不可能要宮婢住過的院子,“空著吧。”雋娘卻生了個心眼,將府上養著的幾籠雀鳥安置在文若閣,傳到偏院,那兩名宮婢給氣得嘔。
王府大著,涼快的又不僅僅一個文若閣,沈妝兒利索地吩咐下人將水泊東北角的天心閣給收拾出來。
下人回稟溫寧時,被朱謙不經意間聽見,那天心閣與書房可謂是南轅北轍,
他這是把沈妝兒給得越來越遠?
原先也沒發現氣這麼大?
一沒由來的挫敗涌上心頭,朱謙落寞地立在廊廡下,暖風掀起他的袍角,躁意順著領灌他脊背,他心底卻一片冰涼,恍惚自行宮歸來,一切已離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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