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府下人聽見，倒是沒驚訝，畢竟京城人盡皆知蘇明妝喜歡國公爺，也正是因為喜歡，所以才編排誣賴。

眾人心生鄙夷，卻沒表現，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地站在房間角落，等著看這蘇明妝又要耍什麼花招。

蘇明妝尷尬地咬了咬，之后道，“劉嬤嬤，你們能不能出去？”

劉嬤嬤皮笑不笑道，“抱歉夫人，伺候主子是我們這些下人的本分，您若是在學士府，誰伺候夫人，奴婢管不著。但在國公府，奴婢若不在旁伺候，國公爺怪罪下來，奴婢擔當不起。”

不是喜歡國公爺嗎？那就直接搬出國公爺。

雅琴怒了，“你們別欺人太甚！”

春竹立刻反相譏，“欺人太甚的是你們！你們是怎麼來我們國公府，難道心里沒數？”

“你說什麼？”

場面劍拔弩張起來。

蘇明妝嚇了一跳，急忙大喊，“停！別說了，都閉，我命令你們閉！要吵改天吵，今天不行，不要耽誤我的敬茶儀式！”

可怕死了！

夢里，因為敬茶儀式的不愉快，裴夫人生氣，所以當天晚上便吐。

雖然……夢里的悲劇主要原因是和錦王，如今只要不，大概率不會那麼慘，但……想有好名聲！

太羨慕顧翎羽了！

驃騎大將軍之，顧翎羽與裴今宴一樣，都是兒時神、年天才，文武雙全、才貌兼備，上、可以帶兵打仗立奇功、下、嫁給如意郎君滿一生。

顧翎羽的名聲極好，京城中除了玉萱公主討厭顧翎羽外，其他大小閨秀都喜歡顧翎羽，個個恨不得做其閨，無論顧翎羽到哪里，邊都圍了一群閨秀。

真的太羨慕了！太羨慕了！

知道自己名聲不好、不學無、任跋扈，大家都不喜歡，但哪怕一半……哪怕只有顧翎羽的一半，或只有顧翎羽一小拇指的能耐，也滿足了。

如今，誣陷裴今宴、父親到國公府鬧事、裴夫人因此舊疾發作，人盡皆知，如果過一陣子裴夫人死，哪怕不是氣死，但世人也會將這罪名安在頭上。

不行！

不想毀自己名聲！

最起碼在和離之前，裴夫人都要健健康康的，無論用任何方法。

想到這，蘇明妝堅定了信念，大吼一聲，“你們聽好了：無論是國公府還是學士府的人，誰耽誤我的敬茶儀式，就滾出去！我這里絕不留人！”

嘩！

眾人嘩然！

蘇明妝見控制住局勢，這才松了口氣。

“王嬤嬤，還有多久到敬茶儀式？”

王嬤嬤愣了一下，之后急忙道，“回小姐，還有不到一個時辰。”

蘇明妝明艷的面龐白了一白，焦急道，“沒時間了，我記得當時宮中的教養嬤嬤指導我時，你也在旁，你還記得容嗎？如果不記得也沒關系，你知道多，就教我多。”

王嬤嬤見小姐認真，也不敢耽擱時間，“小姐放心，當時教養嬤嬤說的話，奴婢都記得呢！宮里規矩和我們民間大差不差，最大的區別便是姿態上。丫鬟端著托盤來時，小姐需雙手捧住茶碗，雙眼堅定不得飄忽，步伐從容、不急不緩，走到要敬之人面前一步遠，才能遞茶。

遞茶時，屈膝、右膝低于左膝，雙臂微屈向前奉茶的同時，背要直，頭與脖頸都要向上，絕不能前傾……”

眾人卻見，夫人剪剪秋水一般的眸，慢慢染了一層霧氣，眼神也越發迷茫。

等了好一會，待王嬤嬤講完了，蘇明妝這才小聲問道，“王嬤嬤，你剛剛說的這些，是當年教養嬤嬤教的，還是……你又添加了一些你自己的想法？”

王嬤嬤急忙解釋，“回小姐，奴婢哪敢添自己的想法啊？這些都是教養嬤嬤說的，奴婢還了一些呢。”

“啊？”蘇明妝有些懵，“教養嬤嬤說了這麼多？我怎麼不記得？”

王嬤嬤哭笑不得，“您哪記得啊？當年您可一直和教養嬤嬤吵……”聲音一頓，突然想起房間里還有國公府的下人，又改口道，“當年小姐您年紀小，不記得是正常。”

說著，忐忑地看向劉嬤嬤等人。

劉嬤嬤等人的眼神——就說嘛，蘇家小姐是出名的不學無，昨天晚上到今天早晨的乖巧，也是裝的。所謂狗改不了吃屎，就看能撐多久。

蘇明妝的思緒不自覺回到五年前，確實如王嬤嬤所說，一直在找教養嬤嬤吵架。

教養嬤嬤教眼神中帶韌，說教養嬤嬤眼睛小，眼角有眼屎。

教養嬤嬤讓行走時不要左右晃，說教養嬤嬤也晃，因為屁大。

教養嬤嬤氣得要沖上來廝打，又故意一本正經地說教養嬤嬤不沉穩不莊重，可憐的嬤嬤，越想越生氣，不顧母親的懇求挽留，大半夜離開學士府。

那時的多無憂無慮啊？當然……也毫無教養。

記得夢中，在母親被氣死、父親將逐出家門，把奴婢賣掉換銀子，銀子卻被口腹劍的刁奴搶走，流落街頭時，回憶最多的便是時期在家中無法無天的日子。

那段日子太好了，有母親在的時候太好了……

想著想著，兩道溫熱、順著面頰流了下來。

想回家，不想嫁人，一輩子都不想嫁人，只想在母親旁。

眾人見蘇明妝突然流淚，嚇了一跳，王嬤嬤急忙掏出帕子，“小姐您怎麼了？您別撐，如果不舒服，奴婢就請大夫！奴婢覺得老夫人定會諒。”

蘇明妝搶過帕子，快速干臉上的淚，堅定道，“我沒有不舒服，開始教吧！”

發誓！

這一年，絕不能丟學士府的臉！也不能讓外人看笑話，更不能氣到裴老夫人，不能讓裴老夫人死在手里！

哪怕是刀山火海，也要撐一年！

一年后和離，就回家！

蘇明妝讓雅琴模仿敬茶儀式的丫鬟，用托盤端來茶盞，雙手捧起茶盞，一步一步，極其認真地走到一個模擬長輩的椅子。

確定好距離后，緩緩福，用盡全力氣繃后背，甚至能覺到肩膀酸痛。

房間雀無聲。

包括劉嬤嬤等人，也都驚愕地看著一不茍練習儀態的子。

蘇明妝半蹲下后，并未馬上起，而是認真問道，“王嬤嬤，你看我的背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