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遠這幾天也不好過。

莊彥的浮出水面可以說已經讓他震不已，現在又得知許佳寧牽涉其中，季明遠難得到一迷茫。

于他而言，并非不能理解最初的遮掩——是為了莊母的考慮。換做是他，或許也不會迫莊彥立刻做出決定。只是兩年——竟能容忍莊彥兩年的時間，縱使有各種緣由在其中，他也沒法說服自己。

這是最讓季明遠痛苦的——如果可以，他很愿意為許佳寧找個理由。

“哥！”

一個男人推開咖啡廳的門走了進來，將季明遠喚回了神。他移回視線，緩緩看向來人。

來人是小珂。

從接到電話之后，他就一直在幫季明遠調查這件事。后又怕電話里說不清，他干脆直接飛到林城來。用他的話說，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哥，你剛想什麼呢？”在季明遠對面落座，小珂就口問道。

“沒什麼。”季明遠不愿多提，隨口敷衍道，“工作上的一些事兒。”

小珂：“……”

小珂知道季明遠這是借口，放在往常或許就直接拿“你當我傻麼”懟回去了，但今時今日，他不會。剛進來的時候，他老遠就看見靠窗而坐的他了。整個人看外表還是那個人，但仔細一瞧就會發現，他全變了。看來，自始至終，他都沒有走出來過。心里有些難，所以他就沒喊他老季，而是像小時候那樣，了他一聲哥。

*

“什麼事著急忙慌的，一定要現在就見我？”

察覺到小珂也在發呆，季明遠打破沉默道。他是一個小時前接到的電話，彼時剛開完一個工作上的會。電話里小珂一定要立刻見到他，連先去他家等著都不愿意。無法，只得把他到單位附近的一個咖啡廳來，先跟他見上一面。

“沒什麼事，就是想問問你下一步打算怎麼辦。”

現在人查出來了，按理說是時候為自己證明清白了。可無論他在電話里怎麼問，季明遠都沒說。沒辦法，只好親自跑過來當面問了。

季明遠沒想到他就因為這個來的，微微失笑了下，他著面前那杯已經冷的咖啡，說：“不知道。”

這答案險些讓小珂炸起來：“不知道？”他難以置信地著他，“這兩年來，你不是一心想找到這個人為自己證明清白麼？同時也好讓鐘家夫婦了去心結。怎麼現在真兇就在面前，你反倒不知該怎麼辦了？”

話說到這里，小珂激的眼睛都快要瞪出來了，可坐在對面的季明遠，依舊平靜。

是的，曾經他是那樣的真相，仿佛只有如此才可解。可真到了這個時候，他才發現，老天對他的玩弄尚未結束。

“莊彥的事，我自會理。至于其他的，我需要想一想。”季明遠說。

其他的？因為季明遠并未將那封信的事告訴他，此刻小珂就不知許佳寧的事，聽到他如是說，一時就有些懵。

“還有其他什麼事？你還要想什麼？”

季明遠沒有多說，只是輕笑一聲道：“人間痛苦事，又不會只有一樁。”

小珂：“……”

小珂終于意識到面前這人有什麼不對了——他看上去是那樣的無力，這絕不是苦尋兩年終于得到答案后該有的模樣。除非，這個答案是他所難以承的。可莊彥，莊彥這個人跟他又不，怎麼會讓他有這種反應呢？

小珂在心里做著各種揣測，上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季明遠：“哥，是不是又發生什麼事了？”頓了下，“這事，難不跟小許有關？”

聽到許佳寧的名字，季明遠神微變了下，但很快，他又恢復如常，端起咖啡喝了口：“什麼也沒有，你不用瞎猜。”

果然。小珂知道自己猜對了。可他知道，自己也不能再問下去了。縱使他跟季明遠關系再好，也知道人與人之間都有固守的距離。既然他已經明確地表示不愿意提，那他也就不會再問。只是，心里仍忍不住有些好奇——這事兒，跟小許有什麼關系呢？

“那你，準備怎麼理莊彥？”抑住心里的種種疑問，小珂回歸正題，問道。

季明遠沒有立刻回答。

從始至終，他找尋莊彥的目的，除了是要還自己一個清白外，就是想讓鐘靈土為安，鐘家父母放下心結。如今，事過去兩年了，各種喧囂皆已落幕，就連當初討論最熱烈的清大論壇都不曾再提起半個字，這種平靜，這讓好不容易找到答案歸來的他有種無著無落的覺——他該拿著這份證據去向誰冤呢？是當初悲憤絕指責他的鐘靈室友，還是義憤填膺討伐他的廣大師生？亦或者——向每個為這樁丑聞添過一把柴的過路人。

顯然，誰都不行。他或許會得到一個道歉，或痛徹心扉，或慚愧無措。但這對他而言，又有什麼意義呢？曾經造的傷害不會因為一兩句簡單的道歉而消弭的，而他反倒要因為這些歉疚而背上一些心理包袱，糾結著要不要原諒。季明遠自知自己還沒大方到這種地步，索也就不拿這些來考驗和折磨自己。

思前想后，季明遠決定放棄在公開平臺做出任何聲明的打算，只在鐘家夫婦面前澄清自己——他決定親自將莊彥給鐘家夫婦，證明了自己之后，剩下的事便全是莊彥與鐘家夫婦的糾葛了，他不打算參與。

小珂聽完又有些吃驚，但想過之后，又知道此事只能這麼做了。然而，好不甘心啊，直人忍不住想問為什麼！為什麼！

“哥，你好好活著，好好做人，為什麼卻會遇到這種事？”小珂說著，紅了眼眶。

季明遠看他這樣，像個真正的哥哥那樣，了他的頭。

“既是無妄之災，就不要指老天爺還能跟你講道理。”他說。

*

這天到最后離開的時候，季明遠拜托了小珂一件事。

雖然他手里的那封信已經證實了莊彥曾經與鐘靈過去發生過關系，但就跟家暴似的，如果沒有當場立刻報警存留證據，等過了些天，即便是臉上再有傷，在沒有其他證據證明的況下，也不能指認施暴者就是丈夫本人。從宮外孕的發病周期來看，從兩人發生關系到鐘靈病發，這之間至隔了1-2個月。一旦有了這樣的時間差，就有了可以作的空間，若莊彥有心為自己開的話，還是可以找到辦法的。比如，污蔑鐘靈私生活不檢點，嫁禍他人。

雖然現有證據表明，莊彥對鐘靈也算用至深，但不代表他當著鐘家父母的面就會老實承認這件事。否則，也不會躲那麼久了。好在，他現在人在國外，可以趁著這段時間從他周圍的人上下手，看能否再找到一些更扎實的證據。屆時，即便莊彥耍賴，他也有辦法讓他承認。

因為小珂搞偵查有一套，這件事就給他去辦了。小爺正愁沒辦法給他出氣呢，聽見這話立馬重燃斗志，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其實，于季明遠而言，這事兒倒也不必這麼麻煩。有一個很方便快捷的手段，只是他并不想用。這個手段就是——讓許佳寧出面作證。

從份上來說，是鐘靈多年的好友，又曾得到莊彥的當面承認，事后倆人又一直有聯系。由出面說話，最說服力。可最讓季明遠無法做決定的，也是這些因素，這些一直瞞著自己的因素。怕再另自己失，也怕讓為難。所以，季明遠最終還是放棄了。

*

從生日那天過后，季明遠就再跟許佳寧見過面。微信上也沒收過發來的消息，一直很安靜。季明遠有種預，似乎在等著他的審判。

如果是其他人其他事，他或許早就有主張了。可這人是許佳寧，是以他遲遲拿不定主意。

事到如今，一切都清楚了。沒苦衷，沒故事，這讓他連個諒解的理由都找不到。所以無論如何，他都無法當做無事發生。只是——他又該做個什麼決定呢？季明遠依舊茫然，深思慮過后，他決定在解決莊彥這件事之前，先與分開，各自冷靜一段時間。

做下這個決定之后，季明遠知道自己必須得跟當面談談了。就在他排時間的時候，忽然收到了來自柯璟的一條消息。

那是在一個上午，他剛回到院里時手機響了，摁開一看是柯璟發來的一條微信消息。是一條視頻消息，一打開，許佳寧的全像就跳了出來——穿著一正裝，正站在電腦前，抬臂示意著后的投影幕布上的ppt，在說著什麼。看形，應該是做學匯報。

“院里有什麼學會議麼？”簡單回了句過去。

柯璟的回復來的很快，帶著某種緒。

“今天是畢業論文的中期答辯會啊，你不知道？？！！”

季明遠：“……”

季明遠微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