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約在學校的一個咖啡屋里,凌羽提前到了十分鐘。
不一會兒,對面坐下了一個人。
江予言穿了黑的外套,看著比以前清瘦了一些。
他們的位置在最里面,門口白日的線很難照拂到此,桌子上方垂下來的吊燈昏暗,襯得他的眉眼也如烏云繚繞。
凌羽想起十六歲時的他,和現在有一些不同,要比現在更稚,眉目也更清爽俊朗,穿著干凈的白 T,看見自己時會笑得很靦腆。
他說不好意思來晚了。
凌羽聽他說話還帶著鼻音,把他面前的熱飲往前推了推。
兩人沉默了半分鐘后,江予言先開口:“對不起。”
這個開場讓凌羽有些猝不及防。
起先沒說話,就這麼瞧著對方,慢慢說:“你對不起我什麼?咱倆誰都不欠誰的。”
不知道話里的哪些詞語刺痛到了江予言,他神郁了起來:“我是為之前司倩語的事。”
“你有選擇的自由,”說,“這件事早就過去了。”
江予言聞言,神變得更奇怪,重復了凌羽最后的話:“早就過去了。”
他抬眼問:“過去了嗎?”
說是啊。
“你為這件事難過嗎?”江予言突然問,“你敢說你沒有為這件事難過?”
凌羽往后,靠在了椅子背上,沒說話。
江予言從帶過來的包里拿出了一個封面泛黃的筆記本,擺在了桌面上。
凌羽有些驚訝。
江予言目直直地看向:“我知道你給我這個是想表達什麼,就是過去了的意思。”
他的指腹在筆記本的邊緣,語速略微變快了一些:“你在筆記本上記下的事,難道我就不記得嗎?你憑什麼覺得——”
或許是察覺到自己語氣的激,他停住了話,垂下眼睛:“你不能這樣,你不能把筆記本丟給我,心里想著放下了,自己一個人就走出去了。”
“江予言。”他說的話語太緒,以至于凌羽想制止他說下去。
原本覺得停在這里就很好。
男的時代,那些模糊朦朧的,彼此未說出口的誼,憾就應該像緩慢挪的小昆蟲,被樹脂層層疊疊粘著包裹著,等時間沖刷過去,記憶里還能留下奇異瑰麗的琥珀。
他聽到喊,抬眼過去,滿是濃郁地不甘心:“明明我們認識得更早——”
凌羽看了一眼手機,還是打斷他的話:“二十分鐘后,陳準過來找我。”
他像被什麼擊打住,愣了兩秒,隨后笑了一下,說:“哦。”
凌羽輕聲問:“你笑什麼?”
“你喜歡他?”
凌羽也笑了,似乎覺得他這個問題沒有意義。
“我在想,”江予言仍舊著的日記本,“我還是有一點了解你的,你從前就是這樣,輕輕松松拿別人,但你只是玩玩。”
凌羽歪頭看他:“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他卻左右而言其他:“陳準應該沒有和你說過。”
“什麼?”
“我們學校有 2+2 雙學位本科換生的項目,”江予言看,“你知道誰會去嗎?”
凌羽面無表,好像不為所。
“一般到那里的換生,因為有優勢,都會繼續申請碩士——”他沒說下去,但看向,隨后斷言,“你們不長久。”
“我沒想這麼遠,”凌羽說,“當下就好了,而且……這和你有什麼關系嗎?”
“嗯,”他自嘲一般地笑了一下,“現在我們是沒關系。”
他垂眼看著面前熱氣逐漸消失殆盡的咖啡:“我看的是以后。”
凌羽覺得江予言瘋了,又覺得他像變了一個人。
以前那個清爽的男孩,那個會一眼看破的窘迫來幫忙的男生,和面前的人有些重合不上。
先笑了,挑著眉,又是無所謂的模樣:“江予言,你……瘋啦?”
“你們既然早就在一起了,”他自顧自說著,“寒假……還有之前,他在場的時候,你把我當什麼?我只要一想,才是要瘋了。”
凌羽垂著眼,過了半分鐘,什麼話也沒說,起拿包離開了。
走出門才發現門外飄了小雨,像細細的網一樣,從晦暗的天上飄落下來。
咖啡屋在二樓,凌羽踏出去一步,又退回來,拿包遮了一下,突然掃到了拐角慢慢升騰上來一把黑的傘面。
這種雨傘常見,但傘下面的人,更常見。
陳準穿了沖鋒,帽子和肩背上也帶著細霧一般的,他把傘柄往后,額頭眉眼從傘邊緣下出,瞧過來的眼神也清。
凌羽一見他就笑了,又看了一眼手機,奇道:“不是約好六點見嘛?你還來得早。”
陳準手他過的包,又把攬到傘底下。兩人小心翼翼下了樓梯,他才不咸不淡地回復:“我看天要下雨,就提前過來了。”
海城從三月末開始,就進了雨綿綿的季節。
偶爾一晴,陳準就把窗戶和窗簾打開,但僅僅只是打開一小會兒,因為天很快又沉了下來,下的還不是暴雨,連小雨也算不上,像細霧一樣的水珠在空氣中飄浮著,出門打傘也沒用,因為水汽會從傘下面襲過來,服就開始變得乎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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