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一下朝聽到崔錦之的消息，年便頂著風雪直奔舒宮而來，連后大呼小的李祥都沒理會。

可呢？

他每日忙的政事是一句都沒過問，方才一的水汽也不見關心一句，一張口，就是質問他為什麼把關起來。

祁宥只覺得自己的心被人攥一團，了個細碎。

也是。

從來都不過是他的一廂愿罷了。

他貪自己的老師多年，又不愿意接離世的事實，將生生地強留在這里，還指這能在意自己嗎？

坐在桌案后的年輕帝王抬起黑沉的眼眸，眼神郁晦暗到極致，冷笑道：“不然呢？再讓老師跑一次嗎？”

崔錦之哪知道他心里這麼多彎彎繞繞，就見年眼角泛紅，冷聲冷氣地開口嗆，也不懂是那句話刺激他了，干脆閉了。

祁宥見不說話，臉更加沉，心頭也難的要命，仿佛被放到油鍋中煎炸過無數遍。

他驀地推開桌上的奏折，發出巨大的聲響，站了起來，寒聲開口：“老師就在這兒好好休養，孤還有事，就不陪老師用膳了。”

抬腳就要往外走去，卻聽崔錦之淡漠道：“陛下難不想要將臣關上一輩子？”

年輕帝王的眼眸仿佛含著一團化不開的墨般，暗沉森寒，他停下腳步，緩慢地轉正對著崔錦之，勾起一抹淡笑。

“為什麼不行？”

崔錦之沉默下來，隔了這麼些日，才在此刻真正仔細地瞧過祁宥。

年下尖削，眼窩深陷，臉更是出一病態的蒼白來，眼神狠絕寒涼。

可崔錦之卻仿佛看到一只無助的小，厲荏地沖齜牙咧，怎麼也掩藏不住心頭的恐懼與倉皇。

突然有些心疼。

半晌才緩慢地開口：“或許你不信……我是真切地希，你都夠好好的。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心，而非刻意為之。”

祁宥咬著牙關，手不可遏制地輕起來，他有些悲哀的發現，自己竟然這樣好哄。

崔錦之隨隨便便一句話，便讓他清晰地聽到自己腔之下劇烈鼓的心跳聲，震的他頭皮發麻。

他沒說話，杵在門口僵立了半天，才慌不擇路地奪門而出，還差點一腳踩空。

祁宥一路逃回了政事堂，才倒在龍椅上，重重地了口氣。

他走過孤寂黑暗的人生，好不容易遇見了曙，抱著自己心中那點晦暗的貪，默默地窺伺了多年。

可崔錦之卻瀟灑地丟下他走了。

留他一個人，被暗的灼燒灰燼，深陷過往而不得解。

他真的很疼。

和攜手過的歲月化作沉重的枷鎖，深深地烙在他的靈魂之上，沉甸甸地，得他快要不過來氣。

年上右臂藏在龍袍下厚厚的紗布，慘笑著想，自己真是賤到了骨子里。

哪怕本不他，哪怕付出這麼多，但是只要能看著，就夠了。

*

第二日清晨，殿外守著的侍衛便被撤去了，祁宥沒再出現在崔錦之的面前，倒是送來幾個再悉不過的人——

清蘊撲到懷里嚎啕大哭。

霍晁和陳元思也像個小兔子一樣，紅著眼眶站在床前。

他倆抹完眼淚，后知后覺地發現自己孺慕多年的丞相大人，穿、穿的竟然是裝……

“崔、崔相，你……”霍晁悲傷地再一次憋紅了臉，“陛下居然您穿兒家的服！”

“啪”地一聲，陳元思毫不客氣地重重敲上霍晁的頭，間還時不時噎一下，“蠢貨……”

過人膽略，懷四方之志，一手定大燕多年清平的丞相，居然是個子。

他復雜地看了眼崔錦之，恭順地低下頭，沒再直勾勾地盯著瞧。

只有顧云嵩立在不遠不近，像抑了許久，才緩緩吐出一口氣：“……那個神還真有點兒本事。”

崔錦之立刻抬頭，警覺道：“什麼神？”

顧云嵩看了眼四周，陳元思便將眾人帶了出去，只留下他們二人相談。

“陛下邊有一個……巫祝？”顧云嵩抱著手臂，一雙劍眉擰起，“陛下用的什麼，便是他教給陛下的。”

蕭索的庭院中突然傳來咔嚓之聲，積雪將枯枝傾軋斷裂，掉落在雪地之上，驚得崔錦之渾發冷，過了半晌，才艱道：“……萬因果，扭轉乾坤，是要付出代價的。”

顧云嵩酸地笑了笑：“或許吧。”

可是能讓的人活過來，付出一些代價，又算得了什麼呢？

“那個人，是談閩吧。”崔錦之久久地凝視著自己的雙手，輕聲道：“你知道住在何嗎？”

*

談閩獨自盤坐在暗沉沉的屋，闔眼聽著屋檐下滴滴答答流淌下來的雪水，一陣極輕極輕的腳步聲傳來，接著木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他沒有睜開眼睛，卻出一個淡淡的笑：“你終于來了。”

崔錦之站的不近不遠，將談閩的模樣盡收眼底，低語道：“……他付出了什麼樣的代價？”

冬夜里慘淡的月輕灑在他四散在側的一頭銀發上，也照亮了那雙驟然睜開，黑白分明的瞳眸。

他的目如沉沉深夜中劃破長空的閃電，直直地落在了崔錦之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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