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五手指頭

  陳州不是好地方，這一點是大唐場的共識。

  大唐的州縣分為上中下三等，可陳州卻排不上，為何？因為下等州縣都比陳州強許多。

  人往高走，水往低流，於是吏們都去爭搶上等州縣的職務，對中下等避之不及。而陳州就無需說了，在大唐吏們的眼中就是火坑。

  所以能來這裡任職的員，不是得罪了上，就是犯下大錯。

  這些人有的自暴自棄，有的格暴戾，有的形同失魂落魄。

  新人來了要敲打，這是潛規則。幾番敲打後，新人表現的不錯，大夥兒才會接納此人。此後書信往來，或是在州廨聚聚，都是一份。

  杜輝的敲打毫無疑問帶著些居高臨下的輕視，但作為新人，楊玄要麽默然，要麽把臉上的口水抹去，笑著回應。

  你，不配！

  楊玄說這話時神輕蔑，仿佛是在俯瞰著一隻螻蟻。

  杜輝瞬間暴怒，起喝道：“老夫戍守章羽縣數年，賊人在老夫之前一一壁，章羽縣有賴老夫而太平。你，臭未乾，哪來的勇氣質疑老夫？”

  “是啊！”老好人人設的林子鈺習慣的應和。

  有人說道：“狂妄了些。”

  楊玄看著杜輝，問道：“章羽縣遭遇多賊人？”

  杜輝冷笑，“上月百余馬賊突襲，老夫親登城頭，呵斥之下，馬賊遁逃。”

  楊玄看向剛才幫杜輝說話的那人，“你呢？”

  那是錄事參軍韓立啊！

  韓立冷冷的瞥了楊玄一眼，默然。

  楊玄微笑著，“就在十日前，賊酋鄧虎率三百余馬賊突襲我太平縣，城中僅有五十軍士。賊人箭矢覆蓋城頭，死傷慘重……”

  杜輝馬上看向韓立，隨即轉移視線。

  “楊某率隨從四人衝下城頭，浴廝殺，擊潰馬賊。”楊玄突然喝道：“章羽城中百余軍士，你不過是拎著橫刀揮舞幾下，真當自己嚇走了馬賊？恬不知恥！”

  杜輝猛地看向劉擎。

  老夫本想阻攔，可你的太快……劉擎微微點頭。

  杜輝面鐵青，一時間竟然找不到回擊的地方。

  這個年大獲全勝了。

  劉擎乾咳一聲。

  “這位是太平縣縣令，楊玄！”

  這仿佛是廢話般的重新介紹，卻讓人心中一凜。

  楊玄起行禮。

  “見過各位前輩，以後還請多多賜教。”

  隨後就是一番安排和。

  楊玄尋機問道：“使君，我太平縣五十軍士，上次戰損十余，何時給下補充？”

  錄事參軍韓立淡淡的道：“州裡也沒多余的。”

  “那是讓下一人固守太平嗎？”楊玄今日的態度堪稱是針鋒相對。

  韓立冷著臉，“太平多惡徒，你自行練。”

  “錢糧呢？”楊玄不滿的問。

  韓立平靜的道：“自行籌備。”

  楊玄面鐵青，劉擎見狀罵道：“都消停些。”

  楊玄憤憤不平的坐下，耳畔，朱雀說道：“得了便宜還賣乖，說的便是你這頭小狐貍。”

  劉擎一拍案幾，咆哮聲回著。

  “大乾三年，老夫看是個好年頭。好年頭就要有好消息。晚些老夫招待一頓飯，吃完各自滾蛋。一句話，守住了自己的地方，有功。丟失疆土，自行了斷。”

  隨即就是聚餐。

  飯後，眾人來辭別。

  劉擎站在臺階上，盧強在側面，二人都佩戴著橫刀。

  萬固縣縣令陸角上前行禮，“使君保重。”

  劉擎點頭，沉聲道：“一路順風。”

  第二人上前，“使君保重！”

  “一路順風！”

  不知怎地，楊玄覺得眼睛有些熱。

  “使君保重。”

  “一路順風。”

  到了楊玄，他上前行禮，“使君保重。”

  劉擎看著他，突然微笑，“年輕人沒經歷過那些磨礪，火氣大是常理。太平那邊艱難，老夫在臨安看著你，好生做。”

  楊玄點頭，劉擎頷首，“一路順風。”

  出了縣廨，就見兩幫人在對峙，一邊霍然是王老二和老賊。

  “出來了。”

  兩幫人看向大門。

  杜輝先出來，另一幫人行禮。

  “鬧什麽？”杜輝問道。

  這邊的一個大漢指著老賊說道：“不過是玩笑幾句，此人竟然辱我等。辱我等便是辱明府……”

  “見過郎君。”

  老賊和王老二行禮。

  “何事？”楊玄扶著刀柄。

  老賊說道：“那幾人嘲笑老二是個傻子，還拿了一文錢丟在地上，讓老二跪下耶耶便給他。”

  楊玄看著他，問道：“那你還在等什麽？”

  老賊一怔。

  楊玄問道：“誰乾的？”

  杜輝那邊一人出來，“此事……”

  “打！”楊玄喝道。

  老賊形閃，可王老二更快。

  他舉起手，用力揮。

  啪！

  走出來的男子一聲不吭就撲倒在地上，彈了幾下，就此死寂。

  州廨周圍安靜的嚇人。

  杜輝走了過來，眼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燒，“年人，莫要得意忘形。”

  楊玄上前一步，“對付瘋狗，就該用子敲打！”

  杜輝剛想說話，裡面跑出來一人，喊道：“使君有令，誰再鬥毆便留在州廨，使君陪他打！”

  楊玄點頭，“回來！”

  老賊和王老二回來。

  三人上馬，旋即遠去。

  值房，得了稟告的劉擎卻神平靜。

  “杜輝與楊玄素未謀面，第一次見面卻生出了火氣，中間你說沒有什麽……老夫是萬萬不信的。”

  盧強點頭，“杜輝當年犯錯被趕到了陳州，可他一直夢想能回到長安。長安啊！誰不想？”

  劉擎突然皺眉，“老夫最擔心的便是太平，楊玄與杜輝鬧翻，若是太平遭遇攻擊，杜輝可會支援？”

  盧強眸迷離，“使君，下更擔心一事。”

  劉擎問道：“何事？”

  盧強說道：“原先大唐各地的府兵流番上，邊疆不乏銳士。可朝中如今以令府兵千裡迢迢番上耗費錢糧太多為由，開始減了府兵往邊塞的調配。”

  “別還好，人口多，錢糧也不。可咱們陳州一窮二白，哪裡征募得到勇士？哎！”

  過了沒多久，州廨中又傳來了大家悉的咆哮。

  “賤狗奴，看看你做的好文書！”

  州廨外，一個婦人聽到了咆哮聲，讚道：“使君的神頭真足，看來今年定然是平平安安的。”

  ……

  回去的路上，杜輝等人在野外宿營。

  夜晚，一騎遠來。

  “何人？”宿衛的軍士喝問。

  來人勒馬，在戰馬的長嘶聲中說道：“人。”

  頃，杜輝和來人在帳篷裡說話。

  “今日使君呵斥了楊玄，讓人振。”

  杜輝冷冷的道：“老夫隻關切一事，你等說事後能把老夫弄回長安為，這話真，還是假？”

  來人輕笑，前後擺，被燭映照在帳篷上，恍若鬼魅。

  他左手出一手指頭。

  右手出四手指頭。

  燭把二人的影映照在帳篷上。

  一人笑。

  一人矜持。

  ……

  楊玄快馬趕到了太平縣。

  城門外，敢死營依舊在練。

  “殺！”

  “殺！”

  長槍一次次刺殺，氣勢不錯。

  “見過明府。”眾人行禮。

  楊玄頷首，“繼續練。”

  到了縣廨，他把曹穎上。

  後院的大堂裡，大夥兒聚在一起。

  “郎君這一路風塵仆仆，奴先去做飯。”

  “先說說此事。”怡娘起就被楊玄住了，“此次去臨安，章羽縣的杜輝突然對我發難。”

  他說了此行的遭遇。

  曹穎冷笑，“郎君與那杜輝乃是初次見面，可初次見面就來者不善，連隨從都敢去挑釁老賊他們，老夫看這是杜輝做給別人看的。”

  楊玄點頭，“他既然要做，那我自然要給他一掌。”

  怡娘心中一，說道：“會是誰的指使？長安！定然是長安！”

  楊玄點頭，“我也是如此想，何氏嫌疑最大，可錄事參軍韓立也對我有些冷漠，何氏的手……沒那麽長。”

  曹穎沉聲道：“一家四姓為何對郎君出手？”

  眾人在思索，各種可能都想了，但卻無法確定。

  怡娘聽的鬱悶，雙手托腮坐在那裡，突然說道：“郎君來此是梁靖的關系，貴妃……皇后……”

  眾人緩緩看向。

  怡娘眼前一亮，拍了一下案幾。

  呯！

  正在打盹的老賊猛地抬頭，迷迷糊糊的道：“怡娘饒命，老夫並未搶老二的。”

  怡娘惱火的道：“奴就這般兇狠嗎？”

  眾人一陣捧腹大笑。

  唯有王老二很認真的道：“怡娘最好。”

  眾人的目都溫了些。

  老賊乾咳一聲，抹了一下角。

  怡娘借機整理了一下思路，“咱們出來時，宮中貴妃越發的得寵了。皇后就像是一尊木雕神像，僅存名號。這一場爭鬥是貴妃勝了。可人的心吶……”

  “海底針。”

  老賊挑眉。

  怡娘莞爾，“皇后的地位不可撼，否則不但皇后要倒霉，太子也跑不掉。所謂母憑子貴，換過來便是子憑母貴。皇后地位被撼，最想做什麽？”

  “爭鬥吧。”老賊說道。

  “皇帝專寵，皇后如何鬥？貴妃但凡有毫損傷，皇帝必然會咆哮大怒，皇后如何敢給皇帝廢後的借口？所以，打擊貴妃的人，便是皇后的手段，而執行者是一家四姓。”

  所有人都在看著怡娘。

  怡娘昂首，“不妥？”

  “妥！”

  眾人齊聲說道。

  “妥！”王老二後知後覺，扯著嗓子高喊。

  “哈哈哈哈！”

  眾人大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