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雪嵐生日就在後。 謝俞不回去住倒也不是因為心理承不行,他就是舍不得宿舍床底下那整整一箱子的學習資料。 賀朝聽完“哦”了一聲,然後沒頭沒腦地來了句:“生日快樂。” “……” 賀朝明顯還想什麽“健康萬事如意”,話才開了個頭,被殺手無打斷。 “行了,可以了,謝謝你。”謝俞對著賀朝做了個五指收攏的作,“收。” “你這個作,跟沈捷給我發的表包好像。”賀朝學了一下,又把手指撒開,“放。” 謝俞:“……”放你個頭啊。 唐森剛才布置的語文作業賀朝不知道是什麽。 他又坐在座位上浪了一會兒,然後拍拍前座同學的肩,把那位同學的作業記錄本借過來抄了一遍。 前座同學十分不解,全班都知道賀朝基本上不做作業,於是大著膽子問:“你......要做作業嗎?” 賀朝邊抄邊:“萬一呢。不準,看緣分吧,不定哪門作業看著覺得特別順眼,緣分到了擋都擋不住。” 那位同學估計也是頭一次聽到這種一本正經的“作業隨緣論”,歎為觀止。 賀朝抄了兩份,把記錄本還給前座,又把其中一份拍在謝俞桌上:“拿著,萬一奇跡出現呢。” 謝俞低頭看了眼紙上認都認不出來的狗屎字,心看都看不明白,奇跡會出現就有鬼了。 他把紙疊起來,一時找不到地方扔,隨手塞在兜裏,就聽賀朝又問:“你生日什麽時候?” 謝俞把臉轉回去,實在是看著他心煩,剛才走廊上的影仍揮之不去。一排窗口,整整齊齊探出來一排腦袋,目瞪口呆表微妙地看著他們。 萬達甚至還遮住了眼睛,一副非禮勿視的樣子。 他長這麽大沒跟誰傳過奇奇怪怪的緋聞,到賀朝以後發現這個世界真是無奇不有。 “周末留校的同學,嚴格遵守住宿生守則。”唐森找了張椅子坐下,看起來是要跟他們聊到放學,“我們要相信科學,上周周末宿舍樓的事我差點忘了......萬達你別低著頭,真是看不出來你們那麽有想法。” 秋後算帳。 他們班唐老師反弧特別長。 有時候以為他是真的不計較,結果等他們放鬆警惕,覺一切已經過去,風平浪靜歲月靜好的時候,突然被老唐抓走訓話:“哎,你們上個月......” “一下會死啊,”賀朝側著頭看謝俞,也往下俯,跟他在同一水平線上,手想他頭發,“你什麽時候生日?” 謝俞:“會死。” 賀朝沒繼續執著這個問題,沒幾分鍾,話題從生日日期變了“你幾幾年的?肯定比我。” 謝俞現在對這個“”字特別敏,比如“朋友”。 於是謝俞坐起,臉不太好,反問:“怎麽就?哪兒他媽了?” 結果兩人對比了出生年份,賀朝足足大了他兩歲。 “哥,”賀朝笑著,“了你你還不信。” 謝俞總覺賀朝在給他下套。 賀朝翹著往後靠,下椅子前腳翹起來,姿態懶散,重心移到後麵,整個人看起來有點晃。
賀朝抬頭往前看,目穿過前排同學的後腦勺,直直地落在黑板上,黑板上是幾行字跡端正的板書,耳邊唐森念經的聲音突然離他越來越遠。 半響,謝俞聽到賀朝輕描淡寫地:“你肯定比我啊,我初三重讀了。” 謝俞第一反應是:難怪賀朝這種績上高中還沒人他作弊。 當年謝俞弊□□號傳遍全年級,賀朝卻屁事沒有。 原來是重讀。 重讀就得通了,一個績賊差的學渣,重讀加上狗屎運,這才到了高校的尾。 謝俞看著賀朝那副散漫的樣子,手裏著筆,幾手指著它轉圈。 賀朝桌上還攤著那張十分數學卷,訂正倒是訂正了,隻是大概抄兩行就走一會兒神,而且字跡淩,看起來七八糟。 謝俞有點好奇:“你重讀了幾年?” “......”賀朝,“一年,怎麽了。” 謝俞:“沒什麽,我以為你這樣的起碼三年起步。” 賀朝覺得這話聽著不是很舒服:“我哪樣?你不是跟我差不多嗎?倒二,能不能著你的分數話?” 話間,下課鈴響。 大家歡呼雀躍,萬達更是站在椅子上揮著試卷喊:“解放了——解放了同誌們!” 唐森演講中斷,搖搖頭,站起來叮囑最後一句:“今值日生把教室打掃幹淨再走啊。” 謝俞沒什麽東西要收拾,賀朝周末還是住校,坐在椅子上繼續晃,甚至後仰著衝他擺擺手:“朋友再見。” 謝俞沒話,經過賀朝後的時候抬腳直接踹上去,幹脆利落:“你再一句試試。” 賀朝瞬間失衡,眼看著就要連人帶椅子往後栽,還好反應快,倒下去的時候找到最帥氣落地姿勢,一隻手撐在地麵上:“......臥槽。” 椅子順勢倒下,砸在地上發出“砰”一聲巨響。 萬達揮試卷揮了一會兒,心來把試卷折了紙飛機,放在邊哈口氣:“——衝啊,飛翔吧自由的鳥。” 劉存浩看到了,也把桌上那張數學試卷折起來:“達達,我給你看個更厲害的。” 唐森這才剛走到門口,班裏已經這樣,他雙手背在後,手裏拎著杯中老年養生茶,慨道:“年輕人,真是有激......” 謝俞什麽東西都沒拿,反正睡兩晚就回學校。 顧雪嵐倒是比較上心:“你就背個書包,把作業啊什麽都帶上,其他家裏頭都有。” “知道了,我自己看著辦。”謝俞渾上下除了手機和零錢就是那張忘記扔的奇跡作業紙。 出了校門,確定沒有什麽鍾家司機開著豪車等在門口,這才往公車車站走。 “那麽熱,讓人來接你還不願意,非得曬著大太人人,”顧雪嵐,“......你路上心點。” 謝俞“嗯”完掛了電話。 謝俞對生日其實沒什麽概念,他記憶裏的生日沒有蛋糕,不管是驚嚇還是驚喜都沒有,不是什麽熱鬧的場麵。 隻有一碗熱騰騰的麵。 為了節省開支,顧士自己不過生日,但是每年謝俞生日,顧士都會給他下一碗麵。
吃下去混都覺熱,不出什麽所以然,隻覺得整個人都暖和起來。 鍾傑周末倒是回來了,他上大學之後除了學校就是跟著鍾國飛在公司實習,很快就要接手公司。 謝俞來鍾家三年,沒起什麽風浪,不聲不響,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他是扶不起的阿鬥,鍾傑除了不爽,心裏還有幾分快。 “聽你這次月考考得不錯?”謝俞一進門,鍾傑就怪氣地問。 謝俞換好鞋,手扶在鞋櫃上,低著頭看不太清楚表:“過獎。” 顧雪嵐從客廳走出來,知道兒子今回來,正巧鍾傑也在,親自下廚做了好幾道菜:“飯菜已經好了,趕過來吃飯。” 鍾傑坐在沙發上冷笑一聲,也不知道在笑什麽。 大概是到賀朝的影響,謝俞發覺自己脾氣變好了很多,在“你氣我不氣”的生活態度下,這頓飯居然安安靜靜地吃完了。 而鍾傑發現謝俞變得越來越難對付,從一點就炸變冷言冷語回擊,這次回來直接無視他把他當空氣。 飯後,顧雪嵐拉著謝俞,打算切幾盤水果,讓他們帶到樓上去吃。 謝俞幫著一起洗水果,兩人在廚房間,水流衝在手指上,有點涼。 兩個人之間話不多,基本上問一句答一句,最後陷沉默。 謝俞洗好最後一顆蘋果,給顧士遞過去。 “你先把這盤給你鍾叔叔帶上去,”顧雪嵐,“他這幾公司事特別忙,一回來飯都沒吃幾口就在書房待著。” 鍾傑也在二樓書房,謝俞走到書房門口聽到裏麵激烈的爭吵聲——過門板,有些悶,尤其是鍾國飛無力又惱怒的聲音。 “我盼著你好,你呢,你能不能也盼著我點好?!你顧阿姨能陪著我過日子,我很激。” 然後是鍾傑帶著嘶啞的一句:“那我媽呢——?!去哪兒了?現在這個家,算什麽,我又算什麽?!” 不知道這個話題又是怎麽發展起來的,三年來沒完沒了。 謝俞覺得這兩個人話聲有點吵,他低頭用牙簽了一塊兒蘋果,放在裏,吃著有點酸。 顧雪嵐聽到樓上吵鬧聲,連手都顧不上,上樓勸架。 “你別去,”謝俞站在書房門口,一隻手端著果盤,另一隻手握在顧雪嵐胳膊上,“讓他們吵,喜歡吵就吵個夠。” 顧雪嵐怎麽能不管,急急忙忙推門進去。 又是不得安寧的一個夜晚。 謝俞站在花灑下,渾淋得,閉著眼睛盡量忽視外麵那些聲音。 他抬手抹了把臉,關掉開關,拉開移門走出來,水珠順著頭發往下淌,劃過脊背,最後匯在瓷磚地麵上,被暖燈打出一。 把換下來的服扔進髒簍之前,謝俞習慣口袋裏有沒有什麽忘的東西,然後他到那張疊方塊形的紙。 上麵是賀朝東倒西歪、筆鋒恨不得飛出去、可遇不可求的字。 謝俞盯著認了半,一個字也認不出來。 他隨手把那張紙翻過來,發現反麵還畫了一個笑臉。彎彎的斜上去一筆,看上去有點賤。 謝俞看著看著,突然靠在水池邊上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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