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兩個闊別二三十年沒見面的老人在病房裡,說什麼,不知道。
病房外頭這一幫沈家人,心慌意,如坐針氈,真憂心的有蔣聞,其餘不憂心的也裝作一副惶惶關切的樣子,畢竟沈老爺子已經親自到了。
而與章載年有著緣的鐘彌和章士只是平靜等候。
一向緒寡淡的沈弗崢,瞧著反而和們更像一家人。
彼此之間,涇渭分明。
舞團里聯排到下午,鍾彌今天沒顧得上吃中飯,這會兒肚子輕輕了兩聲,只有近旁的人聽到了。
章士轉頭,視線自然地在沈弗崢上落了一瞬,再看向鍾彌,勸著說:「外公已經醒了,你們倆去附近吃個飯再來吧,就這麼等也不知等到什麼時候。」
鍾彌本來不願意,外公醒了,剛剛只在門口看了一眼,還沒來得及跟外公說上話。
章士拍拍肩膀:「你待會兒著肚子在外公跟前,他知道了,又要擔心你在外面不好好吃飯了。」
鍾彌這才答應。
沈弗崢說:「那您也要吃飯,需要點什麼,我安排人送來。」
章士沖他微笑:「我隨便吃點就好了,不用太麻煩,你們去吃吧。」
進了電梯,閉的空間本該人悶窒,鍾彌看著電梯的金屬門,模糊不清,映著自己和沈弗崢的影子。
忽而,肩膀上環來一隻手,頭頂上方傳來聲音。
「可以不用那麼撐著了。」
鍾彌先是鼻翼一酸,默默地朝他轉過子,將臉埋到他肩下。
沈弗崢收回手臂,掌心輕輕地一下下著鍾彌單薄的背,哄著:「外公沒事了,其他事,也不會有,我在呢。」
剛剛邊有媽媽,對面有沈禾之,鍾彌看見外公病容,一瞬間了眼睛又強行忍回去,怕媽媽要分心來安,也不想在外人,尤其是沈禾之面前出弱態。
以為自己裝得很好,沒想到早被人看了。
想說的話很多,這一刻卻淤堵在,連呼吸都苦,鍾彌往他上蹭蹭,想汲取他上令人安心的氣息。
電梯很快到層,有人在門口等。
鍾彌被沈弗崢牽出去,到無人,他停下來,知道鍾彌剛剛想說話但被電梯到層的聲音打斷,輕聲問:「在這兒說,還是去車上?」
醫院是一個與生老病死相連的地方,哪怕深夜,燈火通明依舊見病人和醫護人員進出來往,沒有人的眉頭是舒展的。
憑一點路燈餘輝,鍾彌看向沈弗崢。
他也皺眉,為皺眉。
鍾彌攔腰將他抱住,側臉低著,他前:「沒什麼想說的,外公沒事就好了。」
沈弗崢著後頸的頭髮。
他目放遠,看著大廳玻璃外急匆匆駛來的一輛救護車,這種時候,應和一句「沒事就好」好像就可以了,被推下車的病人半個子鮮淋漓,況比預想還糟糕,一行人朝急救室衝去。
片刻沉默後,沈弗崢出了聲。
「跟我也不能說實話嗎?就算是無理取鬧也沒關係,現在這裡只有我,在我面前,你不用那麼懂事。」
仿佛不能說話,只能以沉默維持堅不可摧的狀態,稍有響,那些忍下去的委屈也仿佛有了宣洩的出口。
「我覺得,我也沒做錯什麼,但是讓外公這樣擔心,還讓他犯病進了醫院,我看到他躺在那裡,我好難,我不知道要怪誰,可是我真的好生氣,如果今天外公因為來京市有什麼閃失,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沒有哭,淚花在眼眶裡寧死不屈地打轉,那神態比落淚還人心疼。
沈弗崢放低聲音問,為什麼會不知道怎麼辦?
眼淚一落,鍾彌快速去抹,沒抹掉,將水跡分兩道,視線一明,好像也立時沒了顧忌,咬牙切齒的模樣,兇狠里又見幾分稚氣可:「因為殺人犯法!」
沈弗崢手指眼下淚痕,人倒是笑了,疏疏淺淺一抹弧,注視鍾彌的眼睛被燈映得清寂又好看,像皎皎白月映在酒碗裡的影。
連聲音也似酒醇。
「還說不知道怪誰?這不是怪得準的?」
鍾彌沒忍住,破涕為笑。
也習慣了,反正在這個人面前,無論怎麼裝最後都會被看,也本裝不下去。
「我當然要怪!要不是,外公今天就不會來京市,也不會住院。」
說完,鍾彌也出很講理的苦惱表,「可是,也沒有無中生有,頂多,頂多是添油加醋了,我跟你在一起是事實,孫小姐說的什麼肯讓我養在外面,也的確是說的話,只是你小姑姑沒有告訴外公,你當時就拒絕了,盡撿那些難聽的跟我外公講,惹我外公擔心我,我就算找吵也不知道吵什麼,好像真吵起來,我也不占理。」
「真這麼生氣嗎?」
「嗯!」鍾彌肯定又賭氣地點頭。
沈弗崢問:「那你想怎麼辦?」
鍾彌目先是游弋,最後眼皮一抬,住沈弗崢,拖拽著聲音問:「你剛剛說無理取鬧也沒關係,是真的嗎?」
沈弗崢眉角稍,淡淡的:「你說。」
「我剛剛在走廊看著你小姑姑,腦子裡其實想了很多。」
「想什麼?」
「想『好心』跟我外公說的那些話,不是說心疼我不是你的良配,擔心我高攀不起,會委屈嗎?那我要跟你結婚,不止結婚,我還要來當證婚人,讓來見證我的幸福,好放下的那些『心疼』和『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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