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糧稅的這個活其實不好乾,因為涼州附近有劫匪,讓百姓自己運糧食去城中,興許還沒運到就已經被劫走。
所以,涼州知府為了不耽誤每年上繳糧稅,只得派底下的人去收。
當今立國不久,百姓這幾年才算安居樂業。關於糧稅,那是誰都不願意。就像是這村民說的,糧食翻來翻去有損耗,要是每家都收得剛剛好,到最後這糧食斤數對不上,還得他們自己。
這天底下哪有這種道理?
他們也學乖了,收糧稅的時候就多收個半斤,足夠損耗。膽子大的百姓會和他們據理力爭,膽子小的當時忍了,但回去之後到嘀咕衙差中飽私囊,貪污他們的糧食。
和那些百姓比起來,逍遙寨中這些人就太可了。
這糧稅收的,兩邊都皆大歡喜。
那邊兵運走了糧食,第二天就又有兵到逍遙寨來。這一回是來給眾人發契書的,凡是名下的地和房子,還有夫妻之間的婚書,各家幾個孩子,全部通通記錄在冊。
麻煩是麻煩了一點,但記錄之後,每人都可得一張記載份的紙,拿著這個,可隨意出涼州城,以後出了事被人欺負也能找衙門做主,對外再不用遮遮掩掩自己的份,眾人都很歡喜。
偶爾有幾個嫌棄麻煩的,柳父說了:「朝廷記錄在冊的房子和地才是屬於你們的,要是沒記,哪天被收回了都不知道。」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乖了。
然後又選村長,以後府城有事,譬如徵收各種糧稅之類的事就直接告知村長。
柳父管了寨子多年,寨中的人都服他,所以,這村長選過一遍還是他。
從寨主變村長,對於柳父和逍遙寨眾人來說,意義重大。
看到逍遙寨得了善終,其他幾個寨子也期待起來。他們再想要來,如今要關頭,也不敢。
逍遙寨眾人可以大大方方進城,還都結伴去了一趟。
但去之前,柳父警告過他們,現如今逍遙寨中人雖是良民,但朝廷那邊肯定會切關注一段時間。這期間不許鬧事,要不然,不只是自己會被律法嚴懲,也會拖累逍遙寨其他人。
眼見把眾人唬住了,才放他們下山。
秦休還在山寨住了幾天,盯著衙差收糧,這期間,他好多次跑來找蘇允嫣說話。他待人冷淡,寨中的人看到他冷臉,一般都不湊過來,有問題都去找待人溫和的羅稟之了。
因此,他找蘇允嫣說話就顯得尤為難得,一個年輕男子老往一個未婚姑娘邊湊,外人一看就知是怎麼回事。
村裡人對此不予置評,蘇允嫣平常心,一切隨緣嘛。如果兩人真有那緣分再做夫妻,也不會拒絕。
這一日,蘇允嫣在家中翻曬藥材,秦休又來了:「你喜歡醫?」
「喜歡。」蘇允嫣坦誠:「我打算這輩子好好學醫。」
秦休失笑,聽這話,好像還有下輩子似的……想到此,他心裡一頓,再次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姑娘:「其實,我第一次見你,覺跟你很悉。」
蘇允嫣無語:「秦大人,咱倆第一次見面,是在林子外,那黑漆漆的,你看得清我的臉?」
秦休:「……」
確實是看不清的,他回憶了一下當時自己的心境:「不是因為容貌,是覺,覺你很悉。好像見過你,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夢裡……」
蘇允嫣噗嗤笑了:「秦大人,你這借口找得像紈絝子弟要調戲良家子似的。」
秦休:「……」這麼一說還真是。
他有些不自在,虛握拳頭放在邊清咳一聲,不自在道:「我說的是實話。」
其實,蘇允嫣是有些相信的他這話的。
本以秦休的出,什麼樣的姑娘沒見過?以他從小到的教導,應該不會想要和一個匪徒之來往。但他偏偏做了……那就證明,自己在他心中重要到能衝破他前面二十年到的教導。
「我來了三日,吉寨那邊眾人結果應該出來了。我得去理那邊。」
蘇允嫣瞬間瞭然,這是要辭行,立即道:「正事要。」
見毫挽留都無,雖然知道是懂事,但他卻心下卻有些失落,這時候,他希任一些:「過幾天我再來看你。」
蘇允嫣不知道他心裡的複雜,笑道:「好,現在是秋日,山上許多藥材,現如今解了,我會去遠一點的山裡。」
秦休擔憂:「深山有野,你……要小心。」他鼓起勇氣:「要不然,等我忙完,親自護送你去。」
蘇允嫣:「……」
這應該算是他第一回直白的表自己想要照顧的心思。這和表明慕的心意不同,他說這種話,表示他願意護持。
慕不等於願意照顧,尤其份相差太大,他這份平等相待的心意就顯得尤為難得。
「你的事要。」蘇允嫣說完,又覺得這話太過生疏:「等你忙完再說。」
聽到最後一句,秦休角不由得綻開笑意:「好。我一忙完,就來找你。」
柳思安在屋檐下看著言笑晏晏的兩人,心複雜,見秦休離開,笑著問:「他怎麼說?」
蘇允嫣沒興趣跟分:「沒說什麼,他忙得很。其餘幾個寨子還等著他呢。」
這倒也是。
無論如何,秦休總歸是有心的。那沈居霖自從兩人在土寨分別後,就再沒來過。這些日子,柳思安仔仔細細回憶過兩人相的形,確定他對自己是有意的。
但那又如何?
他不來,又要嫁人了,兩人終究是有緣無分。
其實,哪怕他真的來了,柳思安也不確定自己敢不敢跟他走,那日土寨滿目腥的場面,相隔兩月再想起來時,也還會做噩夢。尤其那個倒在路邊不足五歲的孩子,噩夢中每次都有他,渾鮮淋漓,眼睛瞪得大大,滿是無辜。
沒想到之前以為的溫潤公子,也會有這樣狠辣的一面。
逍遙寨眾人全而退,但吉寨就差得遠,寨主和幾位主要帶著人下山的搶劫算是主犯,全部被抓大牢,和逍遙寨一樣,願意罰銀就會短一些。
譬如喬寨主,如果他願意一百兩罰銀,就監二十年,若是不繳,就得死了才能出來。
他都已經六十歲,不也沒多大關係。獄中艱苦,就算了銀,興許他也活不了二十年。但是,吉寨眾人都滿額了罰銀,不是為了減刑,只為了贖罪。
至於其餘的婦孺孩,全部無罪。
雖然比不上逍遙寨的全而退,但能夠不染腥了結此事,已經是萬幸了。
一起下來的還有胡寨,所有染了人命的人,全部秋後斬。要知道,現在可已經是秋日,就這幾天的活頭了。
兩個寨子一比,就顯得吉寨格外幸運,再沒有不服氣的。
又是幾天過去,吉寨那邊眾人都有了引,也能夠進城或在周圍走。這一日蘇允嫣剛從山上下來,遠遠地就看到有人往逍遙村而來。
是的,如今已經改名,逍遙村了。
看到,那邊的人加快速度:「柳姑娘,我剛想找你呢。沒想到這麼巧。」
來人正是喬盛月。
蘇允嫣有些意外:「找我有事?」
喬盛月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想問問,沈大人有沒有到這裡來過?」
「沒有。」聽問這話,蘇允嫣也不意外:「上一次見他,還是他被土寨人綁起來,後來他暈了,我們回來,之後再沒見過。」
喬盛月一臉茫然:「這樣啊。」
也不清楚自己是想他到逍遙村來呢,還是不想他來。
要是來了,證明他對柳思安有,且這份能夠讓他接份這樣低的姑娘。如此,對自己也會寬容幾分,興許會帶自己一起走。如今沒來……他是不是就沒想過和這些匪徒之有集呢?
「你姐姐在嗎?」
蘇允嫣點頭:「在啊,你要見嗎?我帶你去。」
喬盛月立即道:「有勞。」
反正蘇允嫣是很樂意讓沈居霖的人見柳思安的,見一回就能讓清醒一回。
最好死了那條心。
如今逍遙村眾人平安無事,順利了良民。只要柳思安不再和沈居霖有集,的事就了了。
柳思安正在屋中點炭火,最近天越來越冷,要是不點火盆是坐不住的。
看到妹妹,臉上不由得帶上了淺笑,當看到蘇允嫣後的喬盛月時,笑容一僵:「喬姑娘怎麼來了?」
喬盛月上下打量:「柳姑娘瘦了不。」
一語雙關。
在面前,柳思安不想落了下風:「我了傷,後來又病了一場。可不就得瘦麼?」
蘇允嫣笑接話:「不要,等我姐姐和柒大哥了親,姐夫會照顧的。」
柳思安:「……」
喬盛月驚訝得瞪大眼:「你要親了?」
彷彿柳思安和楊柒親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似乎離不開沈居霖一般……不知怎的,方才想要出聲反駁妹妹的柳思安突然就不想回絕了。頷首道:「這是我爹的意思,逍遙村如今全而退,正需要場喜事沖一下。」
喬盛月滿臉不可置信:「你怎麼會……你變心了?」
這話柳思安就不聽了,如果和沈居霖之間真有什麼,這話倒也認了,可沈居霖雖然對不同,可卻從未表明心跡,自家人就罷了,外人面前,還是要顧及兒家的矜持的。當即冷了臉:「我變什麼心?我和楊柒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我跟他的事,村裡人都知道!」
喬盛月:「……」我又不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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