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老太太的渾濁的目沉了下來,過了半晌又說:「江纓,你此言的意思,是恨了他?」
江纓則道:「為大盛百姓,我理應恨他。」
這些日子以來,多百姓因戰而苦?大梁又無形之中拆散了多個家庭?
換位想想,如果與賀重錦失去了小歲安,或是與小歲安失去了賀重錦,會有多難多痛苦?
午膳結束後,江纓和賀景言回到各自的房間裡了,想到剛才的話,賀老太太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唉,怕是孽緣啊。」
小歲安抬頭看著賀老太太,晶亮的葡萄眼中充滿了疑問:「太,孽緣是什麼?」
賀老太太將小歲安抱了起來,放到上:「歲安,你啊,長大以後,自然就都明白了。」
*
賀重錦是踏著夜半的月回來的,他沒有立刻回到自己的房間,而是先去小歲安的房間看兒子。
邊關打仗,戰況未知,許多難民擔心大盛不敵大梁,千里迢迢地逃到了皇京以求平安。
他上午忙著商議如何安置難民,下午又隨著於大人去軍械監盯著流火箭的冶煉進度,忙碌了一整天。
小塌上,橫著一個打呼嚕的青年,是賀景言,小歲安則趴在賀景言的膛上睡著,周圍散落了許多紙蝴蝶。
賀重錦的角微微搐了一下,隨後心底泛起了暖意,就像一朵花瓣落在了平靜的湖面上,泛起陣陣漣漪。
都得到了吧。
他想。
江纓本想等著賀重錦回來,然而在榻上躺著躺著,好幾次睏倦地要睡下了,又讓自己強打起神來,今天必須見到他,必須必須......
「纓纓,睡了嗎?」
聽到聲音,猛地側看去,賀重錦果然回來了。
他沒有點燈,就這樣把服了下來,在黑暗中借著記憶將服掛在桁上,很快右側的床榻就陷了下來。
江纓不由得替賀重錦打抱不平:「夫君是宰相,怎麼總是往自己上攬差事?安置難民,冶煉流火箭,連我那八品的父親怕是都不願意做。」
沉默了一會兒,賀重錦卻是答非所問:「纓纓,我睡不著了。」
「我本來是困的,現在似是也睡不著了。」
兩句話,彼此便心領神會了,二人側躺在榻上,齒纏了一會兒,等到流雲浸潤了雨澤,的白的膝蓋又懸空抬起一個高度,軀劇烈地了一瞬,又緩緩地放下。
賀重錦今日的確是累了,江纓也知曉他的為人,私下裡無論什麼時候都是有興致的。
「我想去看梅花。」江纓抑住聲音,緩緩說道,「梅花不畏嚴寒,潁州的梅花一定是最的,等到大盛贏了大梁,我要去看。」
他的瞳孔一瞬,隨後充盈了溫:「好,我陪你一起去。」
糾纏了半個小時,的脖頸落了許多新的紅印,舊傷添新傷,就這樣又難捨難分地睡下。
賀重錦歸家晚,離家也早,天還未亮,就穿上服帶上帽,進宮又去了軍械監。
他不知道,他走後沒多久。
江纓和紅豆匆匆忙忙出府,去街上的藥堂把脈了。
馬車上,嘔吐的越來越劇烈,像是積蓄了很久才會有的反應。
說來也巧,這藥堂的太夫就是當年在江家為江纓診脈的太夫,他為江纓把過脈後,慢慢點了點頭,對再次道了一聲恭喜:「夫人脈象滾如圓珠,這是又有了孕,稍後我會為夫人開一副安胎藥,切記三個月切莫要圓房。」
紅豆:「!!」
江纓:「......」
想到昨晚,江纓不由得想,運氣果真是個玄妙的東西。
的素手覆在小腹上,心想:如果賀重錦知道了會是什麼樣的表?
第83章 易容(修)
回到賀相府, 江纓思考著如何與賀重錦說這件事,算算日子,應該正是在倒掉粥那天懷上的。
那天過後,江纓始終沒什麼反應, 之後賀重錦, 除了昨晚就沒同房過, 沒想到是懷上了,只是過了這麼久才剛剛害喜,安靜的很。
這麼安靜, 說不定真是個兒呢。
只是, 現在的時局,懷了孕合適嗎?
紅豆看著江纓有些無打采,像是有心事的模樣,於是問道:「有孕是好事,為什麼夫人看起來不太高興呢?」
房間, 江纓重新躺到了榻上,仰面著床榻的上方,隨後側目看向塌邊的紅豆:「紅豆,賀重錦若是知道, 會因此開心嗎?」
「大人當然會開心了。」紅豆眉開眼笑道, 「夫人要是心急, 紅豆這就去宮中一趟,當面向大人說此事。」
說完, 紅豆就準備去宮中找人,江纓及時拉住了的袖:「別......」
紅豆不解道:「為什麼?」
江纓垂下眉眼, 良久才道:「三個月前,我沒想過大梁會這麼快就攻打大盛, 所以才自作主張,倒掉了那一碗粥,現在戰事吃,這孩子會讓他分心的。」
「那夫人是想打掉他?」
江纓搖搖頭,心裡也很是糾結,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與賀重錦解釋這件事,於是道:「先瞞著吧,待有機會,我就與夫君坦白。」
黎明已至,旭從東邊徐徐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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