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新鴻正急得團團轉,大帳門口的議論聲忽然輕下去,里三層外三層的士兵們流水般朝兩邊散開,讓出一條道來。
元策挎著劍穿過人群,走進了大帳。
穆新鴻:“將軍,您可算回來了!您再不來,郡主這傷……”
“就該愈合了?”元策把劍往一旁一拋。
穆新鴻接了劍匆匆安回劍架:“……不是,您方才可瞧見郡主摔著哪兒了?”
元策瞇起眼,回憶著姜稚跌倒的姿勢,食指中指并攏了遠遠一指,點過榻上人的左手肘、右手腕、左膝。
“那便不是要之,也沒有折瘍跡象,還是驚過度招致的昏迷。”軍醫判斷道。
穆新鴻追問:“那要如何才能醒轉?”
“這……法子是有,只怕不太面……”
“還要面?”元策瞥了眼灰撲撲躺在他床榻上的人,一揮手示意讓開。
穆新鴻惶恐退去一邊:“您收、收著點,這細皮的可遭不住重手……”
元策眼底浮起一不耐,抬手松了下襟,在床沿側坐下,拇指摁上姜稚的人中,利落往下一掐。
如同溺水之人驟然汲取到清氣,榻上人急一聲,吃痛皺了眉,抖著睜開眼來。
姜稚迷茫的眼神在虛空中晃了晃,似乎還沒從驚嚇中緩過神,好半天才順著眼前的手慢慢偏過頭來,看見坐在床邊的人,像是愣了愣,目輕輕閃爍了下。
對上姜稚的眼神,想起這位胡攪蠻纏的脾氣,元策眉梢一挑,收回了手。
不料下一瞬,姜稚忽然眼圈一紅,濃的長睫撲簌簌著落下一滴淚來。
……這力道,也不至于?
元策挲了下指尖,皺了皺眉招手讓軍醫過來應付,正要撐膝起——
上突然被猛地一撞,腰上驀地一,一雙玉臂牢牢摟住了他。
那沾了灰的團一腦袋扎進了他懷里:“阿策哥哥!”
“?”
元策人被撞得往后一仰,雙手一把高舉過頭頂。
四下驚起無數倒冷氣之聲,元策高舉著手,盯著眼前白花花的帳布看了一晌,緩緩低下頭去,向環著他腰的那雙手。
“你在——誰?”
姜稚像沒聽到似的,自顧自摟著他,眼淚汪汪:“阿策哥哥,方才當真是嚇壞我了,那些賊人舉著好大的刀,我差點以為、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
“……”
元策高舉的手慢慢攥攏拳,閉住了呼吸。
“我剛剛還做了一個好可怕好可怕的噩夢,夢到我摔了一跤,去拉你,你卻嫌棄地將我甩開了……還好、還好只是個夢……”
“?”
“我就知道阿策哥哥不會不管我,”姜稚說著,后怕一般將他摟得更了些,臉頰蹭了蹭他的襟,“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
“…………”
“阿策哥哥,你怎麼不說話?”姜稚收了收淚抬起頭來,對上元策震的眼神。
“你在——”元策腰背后仰弓形,繃得像鐵板一塊,“跟我說話?”
“我不跟我的阿策哥哥說話,跟誰說話?”姜稚疑地眨了眨眼。
阿策……哥哥?
元策匪夷所思地轉開眼,向一旁。
帳外呆若木已久的眾人手忙腳地背過去,捂眼睛的捂眼睛,捂耳朵的捂耳朵。
姜稚隨他偏過頭去,一看烏一群人,立馬松了手,一把拉高被衾往后退,目閃地著元策,蒼白的臉一點點泛起紅暈。
穆新鴻強著自己從這一幕里回過神來,走去門口趕人:“都不要眼睛了!去去去散了散了!”
眾人一溜煙躥沒了影,最后一名離開的士兵跑開幾步又想起什麼,回過頭來心地關攏了帳門。
靜悄悄的大帳里死寂更甚,榻上四目相對的兩人一個僵如槁木,一個面若桃花。
姜稚面愧之:“對不住阿策哥哥,我沒注意旁邊有人……”
還知道對不住?
不是……對不住的是旁邊有人嗎?
“呃,旁邊沒人,旁邊馬上就沒人了!”穆新鴻一把拉過不知所措的軍醫,“將軍,那我們也出去……”
“不是你們,”元策豎掌打住他,盯著面前兩頰緋紅的人,緩緩撐膝起,“是我。”
“哎?”姜稚慌忙手一拉,拉住了他的手。
的迫像又重新襲來,元策垂下眼瞼,看著揪住自己小拇指的那只細白的手,從手指尖一路僵到腳后跟。
“阿策哥哥,讓他們走就可以了,你出去做什麼?”
元策看著眨眨的眼,從牙里出幾個字:“去和醫士商討你的腦……你的傷勢。”
“可是你走了,我一個人害怕……”姜稚一癟像又要哭出來。
“那就——”元策垂在側的另一只手握拳,輕輕回自己的小拇指,“害怕著吧。”
帳外,元策負手站在空闊吹著風,看上去心如止水,平靜祥和。
如果穆新鴻沒有從后面看見他那仿佛與其他手指離了關系的、獨自撇在風中的——小拇指的話。
鼻端那似有若無的甜膩香氣始終揮之不去,元策蹙著眉頭,聽見后跟出來的靜,回頭一指大帳,篤定道:“是不是燒壞腦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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