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六日,天氣晴好。
一向工作最大的江月疏破天荒調了一天休,查完房就去更間換服,令一幹同事瞠目結舌。
以往沒有天大的事,都會堅守在崗位上。
學生薛嵐一路跟著。
“江老師,今天的手您確定不不看了?”
“知道你最大的問題是什麽嗎?”江月疏一邊急匆匆往電梯間走,一邊用手機當鏡子整理頭發。
可惜了,到醫院要把頭發紮起來,不過一個多小時工夫,再放下來,早上弄的蓬鬆高顱頂就有點塌了。
幸好帶了夾子和噴霧,一會兒可以在車上理一下。
薛嵐一副求知若的表:“是什麽?”
江月疏歎了一聲,走進電梯,薛嵐也跟著進來。
“你很聰明,學什麽都快,其實你比自己以為的要更優秀。不過依賴太強,膽子太小,自信心不足。作為一名外科醫生,這不是什麽好事。”江月疏看著,“要想為一名合格的外科醫生,一是要相信自己的專業和手,一是要相信手裏的刀,上了臺,就不能退猶豫,你遲早要獨自麵對手,這道心理障礙必須過去。”
薛嵐眼眶有點紅:“江老師,我……”
“都是從這個年紀過來的,我理解你現在的擔憂,但也是時候該放手了。”江月疏笑了笑,“相信我,你有這個能力。”
“幹嘛?要哭了?”
“不是。”薛嵐吸了吸鼻子,“江老師,您真好,沈寧第一次主刀和姚老師講不敢,姚老師兇,說如果到現在還連切個闌尾都不行,直接卷鋪蓋滾蛋。”
江月疏笑了笑。
向來不喜歡對學生過分苛責,導師態度好或者不好,都是一樣把自己會的教授給後輩。比起很多導師,的緒格外穩定。
不會因為學生笨而不耐煩,不會因為他們犯錯而罵人。因為都是從那個時候過來的,臨床思維不是一蹴而就,每個人都是在勘正錯誤中前行。
而帶給學生負麵緒,隻會讓他們挫敗,懷疑自己。
“好了,我真該走了。”到一樓大廳,江月疏回過頭,拍了拍薛嵐的肩膀,“別怕,你可以的。”
大廳門口站著個男人。
綠軍裝,連帽子都戴得一不茍,像一棵筆的青鬆闖所有人視線。
路人頻頻回頭,他卻遙遙著。
薛嵐剛被鼓勵得萬分,吸了吸鼻子,抬頭看見門口的人,頓時驚愕:“江老師,那是不是師公……”
“嗯。”江月疏笑得眉眼彎彎,“加油,我要去結婚了。”
說完,再也摁不住雙腳,歡快而雀躍地跑向他。
人來人往,謝逢則接住小鳥般飛過來的子,牽住手。
他是一大早從隊裏趕過來的,領完證,晚上還得回去。
江月疏晚上也得值班。
坐到車裏,江
月疏接到學校打來的電話,安排下周的講座事宜。
和對方涉完,撈過謝逢則的手,扣住:“我們倆還真是百忙之中空結婚啊。()”
男人笑了笑,目視前方平穩地開車,卻一直沒鬆開手。
直到民政局停車場,江月疏歡天喜地地下車,邊走邊從包包裏拿周末拍好的照片。
他們在照相館拍了很多套,襯衫旗袍公主,謝逢則穿著最的軍裝,後來店員小姐姐竭力推薦,他也換了套西服嚐試搭配。
排列組合,總共五六版照片,江月疏原本想選兩張最好的,他卻全部加錢買下來,還全部要求修。
有時候看謝逢則大手一揮,還真有種視金錢如糞土的公子哥氣度。
可不呢,本來也個公子哥,但偏要放棄安穩富裕的生活,去做最危險的工作。
江月疏把手放在他掌心,口一陣流淌的溫暖。
民政局大廳人特別多,江月疏以為要排很久,結果拿到號,前麵隻有兩位。
頓時明白過來,看了眼等候椅上坐著的男男,仔細觀察,果然大部分都是苦大仇深的表。
抱著謝逢則胳膊小聲道:“那些都是離婚的啊?▉()▉『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不然呢?”謝逢則笑了,牽住手,把帶到離窗口很近的座位坐下。
江月疏還在回頭看那邊:“離婚的人真的好多……我還以為是那些營銷號危言聳聽呢。”
“放心,再多也和我們沒關係。”謝逢則握著手,垂眸看,滿臉虔誠和認真。
江月疏迎上他目,心裏一陣陣抖的溫暖:“嗯。”
這年頭結婚率越來越低,即便有離婚冷靜期,也阻擋不了那些鐵了心要離婚的人。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真了這個社會的奢侈品。
但堅信,他們會始終相著走到最後,白頭偕老,一生幸福。
領結婚證的流程很快,快到江月疏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拿到熱乎的紅本子。
呆呆地用手了頁的鋼,依舊有點不可置信的恍惚。
這樣就算……結婚了?
結婚證上兩人的照片養眼又甜,姓名和生日如命運版靠相依,就像他們握的手,一直到民政局外,都沒有鬆開。
江月疏不釋手地拿著結婚證,站在民政局門口的小廣場上,那麵紅心形狀的,寫著滿滿誓言和簽名的石牆邊,停下腳步對謝逢則說:“我們也簽個名吧!”
“好。”他拿起地上盒子裏的馬克筆,順手遞給一支。
這麵牆很大,似乎是為了容納更多新婚夫妻的幸福寄語,上麵的字顯得像螞蟻一般。
江月疏不想和別人在一起,說:“我們寫高一點吧!”
他依舊說“好”。
當手臂力地往高探時,謝逢則抱起了。
江月疏吸了口氣,條件反地摟住他脖子,一垂眸,陷男人深邃含笑的
() 眼睛。
他摘了帽子拿在手裏,目毫不遮掩地落眼中,滿滿的溫和縱容,讓想起他無條件的和寵溺。而此刻他穿著威嚴的軍裝,肩膀上的星星被照得鋥亮,整個人顯得那麽朗而剛毅,就這麽不顧來往行人的目,把抱起來。
他穿著這服抱過,在無人的地方吻過,但出現在別人麵前的,永遠是那個姿筆,不茍言笑的謝隊長。
隻有知道,他所有的原則在這裏都不值一提。
“愣什麽?”直到他輕輕啟,帶著揶揄調笑的語氣,“不是要寫高點嗎?”
“……哦。”江月疏趕從那片勾人的目中離,抬起手,在空曠的高簽下自己名字。
然後謝逢則一隻手抱著,另一隻握著,在旁邊添上他的名字。
還無比認真,一筆一劃地寫下一句——
【相濡以沫,鍾一生。】
江月疏驚訝地眨了眨眼:“這不是那個宣誓詞嗎?”
“嗯,是宣誓詞。”他握著的手,在後麵畫了一個完整的心,然後慢慢地,慢慢地塗滿。
江月疏覺到的心口也被一點點脹滿,溢出來,朝上洶湧到了眼眶裏。
摟著他脖子,在他額頭印下一個漉漉的吻,嗓音也漉漉的,帶著鼻音:“……老公。”
有點遲疑和生疏,但還是喚了出來。
知道他喜歡聽,以前不止一次地哄,得意洋洋地自稱,可直到現在,終於合法了。
從此以後,他們是這個世界上最親,最彼此信任,一輩子不離不棄的家人。
接收到男人驚喜的目,試探著,比剛才更練地又喚了一聲:“老公。”
男人眼底像湧著暗流,裏麵盛滿萬千緒,最後卻隻化為一句低沉輕的:“老婆。”
江月疏笑著捧住他臉,再開口已經習慣並練:“老公~”
嗓音而,謝逢則聽著,眼可見地結一滾。
然而穿著軍裝在外麵,他不能想做什麽就做什麽,隻好了的頭,牽起的手。
兩人離開民政局門口,到停車場,江月疏正要上車,被他拉著走向後備箱。
他把車鑰匙按了一下,箱門緩緩升起來。
目是滿後備箱的艾莎玫瑰,江月疏忍不住睜大了眼睛,視線落在中間那兩隻絨娃娃。
娃娃是Q版的,很可,其中一隻穿著軍裝,另一隻穿著白大褂,頭上戴著鑽石頭冠和白紗。
娃娃和他們一樣雙手握。
江月疏張了張口,眼眶溫熱:“這是我們……”
“對,是我們。”謝逢則把娃娃拿起來,遞給。
江月疏著娃娃頭上的白紗,心口像是被填得更滿了。沒發現男人把手進花朵中,取出一個寶藍的絨盒子。
直到視野忽然被閃到,定睛一看,是從頭頂垂下的一顆月亮吊墜。
江月疏驚喜地彎起眉眼:“這是……你那個項鏈嗎?”
“不是。”男人走到後,輕輕開披散的頭發,將吊墜垂在前,再小心翼翼地避過頭發,用了很久,才幫戴好項鏈,“是給你的結婚禮。”
江月疏:“可是和你那個一模一樣誒,在哪兒買到的?”
“我找人定製的。”他輕輕挲著那顆月亮,“不完全一樣。”
江月疏低頭看,沒看出任何端倪,疑道:“哪不一樣?”
謝逢則目灼灼地著,手指捋順剛被弄的頭發,將鬢角那幾溫地夾到耳後:“你這顆月亮,背麵刻了我名字。”
江月疏抬起頭,眨眨眼:“那你的呢?”
印象中,他那條項鏈很早就有了,那次在江城約會,帶小海買服那天,是第一次看見他戴。
難道他那麽早就做出了在項鏈背後刻名字這種事?
謝逢則像是看所想,一邊輕輕捋著頭發,一邊說:“我那條是在江城逛街時偶然看到的,沒有刻字。”
一陣自作多的窘迫,江月疏臉上笑容收了收:“……哦。”
他住垂下的蘋果,眼裏帶了揶揄,繼續開口:“後來我找一個打金飾的手藝人幫忙,在後麵刻了你名字。”
心底又變得晴好一片,江月疏摟住他脖子笑:“你那條項鏈多錢?”
謝逢則:“六十九。”
江月疏又笑了笑:“我的呢?”
男人若有所思地看了幾秒,才說:“……兩萬八。”
果然。
這人但凡給買東西,就變那個視金錢為糞土的公子哥。
心底又得不行,下那陣不合時宜的淚意,衝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刻字多錢?”
如果猜得沒錯,肯定比那條項鏈貴。
他笑了一下,在故意調侃的眼神中,仿佛也承認自己做了件很傻的事。俯抵著額頭,耳語般低聲回答:“三百五,老婆。”!
我霸占著屬于紀晨風的一切,地位、家世、親人……明知自己是個冒牌貨,仍舊鳩占鵲巢,毫無愧疚。我的骨子里天生流淌著自私的基因,貪婪無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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