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搖施老夫人的袖子:“祖母……誠所至,金石為開,若是祖母覺得好,不妨再試試吧。”
“甜姐兒覺得合適麼?”
甜釀悄悄的在施老夫人耳邊道:“祖母不覺得,窈兒姐姐的子,有些似妙義姐姐麼?”
施老夫人猛然回過神來:“對!對!對!”
甜釀微微一笑,俏皮的皺皺鼻尖:“年底家里家外事忙,祖母要去廟里燒香,各家都要宴請賓客,讓大哥哥多幫著祖母應付應付……不過祖母可別跟大哥哥說這是我的主意,大哥哥躲不了懶,非要找我算賬不可。”
臘月初里正是施連和甜釀的生辰,連著下了幾天的薄雪,寒寒的,施連里里外外忙了數日,他今年年滿二十,算是大生日,雖早兩年已及冠,但仍收了各家不禮,外頭又有應酬,這日終于閑了,家里辦了一桌酒菜,專給兄妹兩人慶賀。
家里人的壽禮無非是家用小,裳巾帕之類,因著今年是甜釀在施家最后一個生辰,明年就要嫁了,施老夫人和桂姨娘都送了貴重首飾來,姐妹幾人都按著自己的心意,或是胭脂水,或是新鮮玩意,就連喜哥兒都給甜釀送了他喜歡的一個寶葫蘆來,這個壽辰過的算是極熱鬧的。
兄妹兩人之間,施連給的是一套綠玻璃皿,小至拇指大小裝香料的皿,大至喝甜湯的玻璃碗,大大小小數十個杯盞,算得上是巧又貴重的禮。
自上次甜釀做裳累的眼酸,施連就再不許給他做裳,前功盡棄,苦思冥想許久,自己新調了種安神的香料,送到了見曦園。
把香爐燃起,是一種比屋子里的甜味略淡的香氣,混了一縷青竹和佛手柑的香氣。
施連看著那淡淡裊裊近無的青煙:“多謝妹妹,我很喜歡。”
壽席上先吃的是長壽面,施家眾人一一向兩位壽星敬酒,杯里是桂花冬釀酒,上次大家嘗著味道甚好,桂花清甜之氣久久縈繞在齒間,姐妹幾人尤其喜歡。
冬釀酒配的卻是豬頭,爛骨,皮綿,施老夫人最綿葷腥之,雖然不夠雅致清華,但確實是富貴人的氣勢,招待外客時不便將此供上桌,家常吃喝又不至于吃這樣的大葷大,施老夫人平素念佛,多食素,逢年過節也不供這樣的,甜釀懂老夫人的心思,吩咐廚房將豬頭切的細細的,擺出壽樣子,哄的老夫人多吃了好幾塊,連連夸贊廚房,還賞了好幾吊錢下去。
酒桌飯飽之后,外頭又下起了雪,綿如楊花,飄似柳絮,泥化水,了無蹤跡,姐妹們陪著施老夫人和桂姨娘打牌,喜哥兒犯困,甜釀又多喝了兩杯,姐弟兩人就在一旁的小間,隔著一道珠簾,偎依在一起打起了盹兒。
施連陪著祖母玩了幾圈,讓了位子出來,掀起珠簾,見甜釀摟著喜哥兒,并頭睡在一只枕上,因屋里暖和,連薄被也不用蓋,只用施老夫人一件深紅的舊,搭在上掩蓋。
他俯低看的睡,良久之后,慢慢探出一只手,曲起一只手指,用指背在臉上慢慢過,從額頭落眉眼,再至泛著兩坨嫣紅紅暈,膩如綢的臉頰,順著臉龐的弧度,輕輕往下流連。
甜釀睜開眼,一眨不眨的看著他,神淡淡的。
這是祖母的屋子,能聽見熱鬧的喧鬧聲,看見他后的珠簾,守在珠簾旁的婢的一角衫袖,也能看見珠簾后圍坐桌前約可見的人影。
他見睜眼,手指就定在了的臉頰邊緣,面容也是沉靜又溫。
良久,喚了聲:“大哥哥。”
“嗯。”他低低的應了聲。
“口有些,大哥哥替我倒杯茶。”
施連收回手,去給倒茶,甜釀捧著茶碗,小口啜喝。
云綺在大聲喊著施連,要他出去出謀劃策,施連等著甜釀喝完,輕聲道:“若是醒了,就一起出來玩吧。”
他先簾出去,甜釀也下來穿鞋,跟著出去陪家人玩牌。
第22章
轉眼年節將至,要飲椒柏酒,吃包了銅錢的扁食,要用烏金紙剪為蛺蝶鬧蛾,制小簪在發髻里,也要在眉心呵梅花妝,要放響炮花筒,最好是能飛上天的鉆天浪,仰著頭捂著耳,姐姐妹妹們站在一起哈哈大笑。
這也不是最要的,對于甜釀和苗兒而言,最要的是多在菩薩面前多念叨,祈祝兩人的未來夫婿在二月的院試里,順順利利,拔得頭籌。
鄉下佃農送來的土產野味,標船捎來的四國時鮮,親友家贈送的禮儀心意,來來回回進進出出,施連也忙的腳不沾地,正月前那幾日,甜釀就未見著大哥哥的影,偶爾去見曦園,也只有紫蘇和青柳守著火爐喝茶吃糕,說道:“大哥兒已經好幾日未回見曦園住了。”
正月初一,施連只閑了一早上,門房時不時往院送名帖,家中各人都有名帖要寫,又要祭祖悼亡,施老夫人又要去寺廟燒頭香,忙忙不可開。
新園子因年節停了工,幕布把舊園子都圈了起來,家里沒有閑逛之,好在天氣清寒,眾人都往施老夫人的正堂去,圍坐一起喝甜酒、炙鹿,賞臘梅,玩牌九,投壺走棋,人人上都多長了三兩。
這樣的喜慶日子,最忙的人當屬風月勾欄里的人兒,無論私,男人們群結伴來喝酒取樂,或是上門應邀,給宴席里彈奏助興,充當解語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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