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論產業,也就一般中等富裕之家,風吹一吹就倒,但我家侄兒又有些野心,如今家里頭統共就那幾口人,有進項沒出項的,銀子都在庫里發霉,他也不得往金陵去探探門路。”
“這是打算作甚去?難道要把鋪子開到金陵去?”
“我侄兒未明說,我猜著他那意思,是把銀子鋪開到金陵去,賺幾個息錢。”
懂門道的人一聽即曉,原來是暗地里放些吏債,俱起向藍可俊敬酒:“以后府上水漲船高,可別忘了提攜小弟一二。”
施家的鋪子營生都握在施連手里,每日不過是讓藍可俊各跑周旋,任他賺些中間油水,小打小鬧的施連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若想在鋪子里多鉆營些銀兩,有本有帳,孫秉老又查的細,怕是不容易。但若能跟著施連放息,可是大有賺頭在。
喝過熱酒,盼盼扶著藍可俊回屋歇息,正寬解帶時,盼盼突然不肯,推他:“前幾日去買胭脂,遇見雪姐兒,看著我好一頓白眼,怕是惱我搶了的漢子,我也不敢搶同行姐妹的生意,怕你下回去那要打要跪,你還是回去吧。”
雪姐兒潑辣刁鉆,盼盼溫,他兩個都,兩下不舍,一把摟住佳人:“這是什麼話,子潑,我不與計較,如何在你里了要打要跪,一見了你的面,三魂六魄都飛了,哪里還記得什麼雪姐兒。”
兩人嬉笑著滾床間,正是錦帷春暖,云雨合暢。
幾場秋雨淋淋漓漓,江都城漸染了層層斑斕秋,日子踏十月,日短夜長,眼見著天冷起來。
施府上下忙著裁制過冬的新,今年秋雨多,日子也總寒著,雖然還未冷到用暖爐的時候,但趁著天晴,賬房孫先生吩咐人往各院里送過冬的香炭。
甜釀這陣子忙著替施連做裳,大哥哥的裳都由甜釀和紫蘇打理,把自己的喜服放一放,連著替施連做了兩裳,那日做到傍晚,眼睛實在酸的熬不住,上床閉眼躺著睡著了,連晚飯都未吃。
次日施連得知此事,不許再做針線,甜釀不肯,施連索買了個紅甚佳的婢,塞進了繡閣。
甜釀多添了個使,云綺當然也要有,施連索喚牙婆上門,添了十來個奴仆。
施老夫人原先邊就有四個婢嬤嬤,一個分去照顧喜哥兒,索再添了兩人,桂姨娘有兩個服侍的,再添兩個支使的婆子,喜哥兒添了個十一二歲上下的小婢,一個八九歲的小廝,云綺和甜釀原先各自邊只有一人,都再添了一人,只有見曦園沒有再往上加,起頭那個針線甚佳的婢先放在甜釀邊用,以后再挪到見曦園去。
既然家里加了人,那后罩房的藍家,原先也有三個婢兩個小廝,又給苗兒和芳兒邊都放了個婢。
家里添了下人,屋子便有些不夠住了,正好施家隔壁的人家賣宅子,施連花了七百兩銀子買了隔壁地契,要打通院墻,重新造園子院落。
既然要擴建園子,后罩房一面的墻壁都要鑿去,苗兒挪去繡閣和甜釀同住,芳兒和云綺都住在桂姨娘耳房里,果兒和喜哥兒養在老夫人膝下,藍表叔夫婦兩人挑了外堂兩間屋子暫住。
修園子的活計當然委托況家,況老爹和況苑都來看過,丈量土地房舍,畫了花園圖紙,傳給施家眾人看,云綺道:“我要自己的院子,屋子要亮堂些,要書房,繡樓,園子里栽些香草香花,埋兩缸睡蓮。”
甜釀倒不發話,施老夫人道:“明年里你還得從新屋子里出嫁,要什麼樣的,趁早和你大哥哥說。”
甜釀想了想:“那就清幽些,屋子半掩在樹下,樹杪間出凍碧的檐角,要雪白的窗子,院子里一架秋千,薔薇架,石榴花。”
施老夫人又去問藍家的意思,夫妻兩人自然是想跟著施家,于是在園子一角騰出一塊地,為藍家落了個院子。
園子圖稿又送回去況苑那,不過十天半月就有傭工來,拆了半爿院墻,用幕布遮掩,搬來花花草草,先從隔壁人家開始修起。
十一月里,施家終于有了閑功夫,宅要設宴款待親友,又因為此前施連得了幾匣銀炭,令人送往趙安人家,趙安人回送了一匣安神的蘇合香,甚得施老夫人的喜歡,也一并邀請了趙安人母來施家吃酒。
沈嬤嬤也要跟著趙安人一道前去,正是給施老夫人說些佛法,要提前去置一素潔些的裳,還要買個籠在袖里的檀香小餅。
在干兒子家住了一日,夫妻兩人聽聞要去施家,干兒子道:“這施家倒是好闊氣的人家,他家但凡逢年過節,宴請布席,廚里燒不及的大菜,常在外頭買,我去送過幾次,家里極闊奢。”
又道:“干娘可知道?他家原先有個王姨娘的,和干娘都是吳江人,以往也傳喚些酒菜,每回打發我一錢銀子的跑錢,可惜后來里不見了。”
“這倒是聽說過,是被賊人擄了去。”沈嬤嬤道,“可惜,若是如今還在,說不準遇上還能得幾個賞錢。”
那干兒子低音量:“說是這麼說,也有人傳,原就不是正經人,丈夫死了后,卷了銀子跟男人跑了,施家打發了知人許多銀子,才把事下來,聽說,就王姨娘邊那兩個服侍的婢,各打發了二十兩銀子,送到外地嫁人了,嘖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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