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子開著,從外麵斜照進來,大片地灑在地麵和桌子上,將葉芹的半邊子籠在其中。
的發和側臉鍍上一層金,眼睫在臉上投下細影,臉頰上一層細小的絨,看起來稚可。
葉洵的庭院向來沒有侍衛守著,更沒有下人經過,周遭一片寂靜,仿佛時間都慢了下來。
季朔廷看著,等著的回答。
葉芹聽到這個問題時抬頭看了他一眼,又低頭去整理小藥箱,將東西都規整好,才慢慢回答:“誰提親?”
季朔廷張口想說跟你一同站在樹下的那個人,但轉念一想,若是說了豈不是暴他先前在門邊看一事?但他又不知那男子的姓名和家世,約想起先前在假山石聽到的,便道:“那個姓李的。”
“姓李的?”葉芹仔細回想,將小藥箱放回原位,轉頭說:“哦!我想起來了,就是那個黑黑胖胖的人,他說要帶我出去玩。”
季朔廷看著,“你答應了?”
葉芹搖頭,又坐到季朔廷的對麵,衝他笑,出白白的牙齒,“我哥哥說不可以隨便跟人出去。”
季朔廷心說你哥難道沒教你不能被不認識的人騙到偏僻之嗎?沒教你不能在府上有外客的時候跑嗎?
這些葉洵肯定教了,隻不過葉芹不聽而已。
季朔廷瞥眼看向窗外落進來的,麵上拂過夏日和煦的風,忽而覺心中的燥意散去許多,讓他莫名地輕鬆起來。
他正想道了謝離開,卻聽葉芹又開口,“提親與訂親是一樣的嗎?”
季朔廷含糊道:“算是一樣。”
葉芹像突然想起什麽似的起,前往櫃子裏一陣翻找,找出了一個長盒子,拿到季朔廷的麵前來。
將盒子打開,裏麵是一長條似的白玉,質地很上乘,但未經雕琢。
將盒子往前推了推,送到季朔廷的麵前。
“送我?”季朔廷理解了的意思。
葉芹點頭,說:“哥哥說,這個回報,這是我給朔廷哥哥的回報,因為你給我吃了很多東西。”
季朔廷從沒想過會從葉芹這裏得到什麽回報,但顯然在他沒見葉芹的日子裏,葉洵教會了很多東西。
他原本不打算收,可對上葉芹的目,拒絕的話又說不出來。
這半年的時間在葉芹的腦中好像不存在,盯著季朔廷的時候雙眸仍舊澄澈清明,充滿歡喜,並未因為時間而變得冷漠。
季朔廷一時走不得,主問道:“為何看著你瘦了不,沒好好吃飯嗎?”
葉芹說:“有好好吃。”
“那是葉府裏又有人欺負你了?”
“沒有。”
“這半年可有認識新的朋友?”
葉芹搖頭。
“那你可知道今日是個什麽日子?”季朔廷問。
“我的生辰。”葉芹回答。
一問一回答,葉芹仿佛什
麽都能答上來,但又好像什麽都不懂,但季朔廷也問不出“你可有心儀的婚人選”之類的問題。
葉芹看起來很高興,眼角眉梢都帶著笑意,笑時出白白的牙齒來,一直很專注地盯著季朔廷。
“我該……”季朔廷想說自己該走了,但卻看著葉芹忽然傾靠過來。
的作快,但也不是完全沒給季朔廷留避讓的時間,可季朔廷一時怔住竟沒有後退躲避,隻覺得鼻尖鑽進一清淡的香氣,然後側臉就落下一個蜻蜓點水般的吻。
的雙有些潤,相當,泛著溫熱,落在季朔廷的臉上時即便力道很輕,卻也極為明顯。
季朔廷渾僵住了,一派平靜的心頓時像了莫大的刺激,瘋狂跳起來。
他驚嚇一般地轉頭,想去看葉芹的表,想從臉上看出的想法。
然而葉芹卻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將頭靠過來,埋在他的肩上,親昵地蹭了蹭,說:“再見到你真是太高興啦,朔廷哥哥!”
這一剎那,季朔廷好像被六月的熾熱燙到了心尖上,那原本流淌著冷漠的竟沸騰起來,呼吸都變得不順暢,耳朵慢慢攀上紅。
他不知道葉芹是在表達開心,還是在表達對他的喜歡,但不論哪一個,好像都讓季朔廷為之心。
全心全意,沒有掩飾,不摻雜任何東西的,幹淨而熱烈。
季朔廷都沒反應過來,葉芹就從他的懷抱退出去,還用指頭了他的側臉。
“你……”季朔廷不知道該說什麽。
葉芹嘻嘻一笑,更是說出了一個讓季朔廷方寸大的問題。
“你喜歡我嗎?”
“不。”季朔廷幾乎是下意識否定,卻讓他出馬腳,泄了慌張的緒。
“你喜歡。”葉芹卻說,“我看出來了。”
季朔廷被擊中命脈,怔了好一會兒,才慢慢鎮定下來,又恢複了偽裝,看著葉芹,用平靜的語氣說:“你想多了。”
葉芹歪著頭,眸中泛起些許疑,像是在認真考慮是不是真的想多了。
季朔廷坐不下去了,他站起來,道一句告辭轉要走,葉芹跟在後麵,手裏抓著放了玉的盒子,提醒季朔廷忘了東西。
那塊長條白玉不知道能做什麽用,既打不了戒指,也做不玉佩,但季朔廷還是收下帶走了。
走出十來步,他轉頭看去,就見葉芹還站在庭院門口,見他回頭便高興地衝他笑,金芒傾瀉下來落在的上,看起來相當漂亮。
季朔廷將錦盒拿在手中,找到了蕭矜,二人一同離開葉府,各自回家。
他一路魂不守舍,直到回到家中,心緒也未能平複。
葉芹對緒的知能力很強,這一點他從以前就知道。
就像能在八歲那年察覺到季朔廷的煩躁而問他明日還去不去葉府;在十二歲那年察覺到季朔廷並不是真的心想娶而拒絕了訂親。
這好像是一種
神奇的能力,能看出誰喜歡,誰不喜歡。
但季朔廷以為自己裝得足夠好,不該讓人看出來才是,至不該讓葉芹看出來。
而他自己也想不明白究竟是何時,對了心。
或許是因為葉芹拒絕訂親之後,他便開始對葉芹充滿好奇而總是細致地觀察,於是將目落在上了下意識地習慣,將的喜怒哀樂盡收眼底。
或許是三年間每次見麵時滿眼笑意地喊他朔廷哥哥,將見到他時的高興都明明白白擺在臉上。
又或許是半年前他得知葉鼎為上位害那麽多難民死亡之後,仍去了葉府,特意告訴葉芹之後的日子會忙碌不得閑,那一場不忘告別的刻意疏遠,本就有悖他平時的行為。
這半年來,葉芹頻頻夢,在夜間擾得他不得安寧。
今日一見,已不是夢中的模樣,長高了,也變得麗,有了姑娘初長的樣子,更讓季朔廷念念不忘,即便是躺在床上閉了眼睛,卻還是一遍又一遍地想起。
於是季朔廷輾轉反側,深更半夜下了床榻點起燈,抄寫心經,一夜未眠。
季朔廷與蕭矜都長著反骨,其最大的不同就是蕭矜很能縱容自己,他想什麽便要什麽,不會折騰自己。
而季朔廷不僅跟家中人較勁,也跟自己較勁,他就算清楚自己對葉芹了心,上卻也本不會承認。
從葉府赴宴之後,季朔廷的手中多了一柄白玉折扇,了他不釋手的玩意兒,不論走哪都帶著。
葉芹及笄之後,葉府有一段時間來客很頻繁,多是想要提親的。
葉鼎並不在乎這件事,他甚至懶得為自己的兒挑選一個順眼的夫婿,將此事全權給了葉洵。
而葉洵大約是這世上對此事最上心的人,他挑挑揀揀,沒有一個看得上眼的,便一再擱置。
葉洵想,這些人比之季朔廷太差了,不論是家世外貌,還是為人世方麵,季朔廷都挑不出任何病來。
若要為葉芹尋一安穩的避風之港,季家再合適不過了,季朔廷的心思如此深沉,連家中長輩都對他束手無奈,更別說外人。
他知道該如何保護一個人,且看他對葉芹的親昵行為,不可能不心。
“芹芹,你將玉送出去了?”葉洵在櫃子裏翻找,發現那塊長玉已經不見了。
季朔廷對葉芹總是若即若離,這樣葉洵很是奇怪他到底在想什麽,於是教葉芹回報的道理,不能一味從季朔廷那裏索取。
這才帶著去了玉樓,那玉是葉芹自己挑選的,什麽都做不,葉洵本想勸著換一個,買一塊玉佩或是環玉都好,但葉芹執意要。
後來季朔廷半年沒來葉府,也沒能與他見麵,這東西就一直放在他的櫃中保管,直到今日去翻才發現不見了。
葉芹坐在門邊上吃糖葫蘆,聽到兄長的聲音之後轉頭,說:“我送給朔廷哥哥了。”
葉洵一喜,“什麽時候送的?”
“我生辰那日。”
“那日你們見麵了?他對你說什麽了?有沒有說好久不見?或者說想念你?”
“沒有。”葉芹嚼著酸甜山楂,說:“他說不喜歡我。”
葉洵臉一黑,“他口是心非。”
“什麽意思?”葉芹不懂。
“意思就是他說不喜歡你是假的,你不要相信,隻管纏著他,黏著他就是了。”葉洵說。
隨後一想,也不能這樣教,於是又道:“但也要知道分寸,不可以再像小時候那樣總去跟他摟摟抱抱。”
葉芹似懂非懂,問道:“那我可以親他嗎?”
葉洵眼睛一瞪,“當然不行,你個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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