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離微微垂下睫羽,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了他心心念念的人,一直留在這裏也不過是如同行走一般活著,倒還不如就此沉睡於幻境中。
小仙鶴蒼白著一張臉,瓣哆嗦了好幾下,終究還是什麽都沒說出來,自從尊上進到琉璃幻境中後,就一直是他在此守著,
他一直知曉尊上心中有一個求而不得之人,那人是上任魔尊,三百年前死於一場圍剿,自此形神俱滅。
尊上這麽多年一直在到追尋複生之法,隻是此舉有違天道,自然是求不得的。
自從尊上將他救下來並留在千機宗後,他便沒有見他笑過,唯有的一次還是他從一個上古境中出來的時候,渾浴,重傷,手中卻小心翼翼護著盞琉璃燈。
興許是想到很快就可以同人重逢,他對著那盞琉璃燈留下了第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
盡管他清楚這是假的,然而如果真實的世界已經讓人痛到不能再麵對,沉睡於虛妄中又有何妨。
他守著那盞琉璃燈同尊上的命燈守了三年,不過短短三年,尊上的命燈就已經開始若若現了起來。
他知道,當命燈完全熄滅的時候,尊上就會永遠在幻境中,再也醒不過來了。
於是他喚醒了他。
他不知道他在幻境中經曆了什麽,一定是同他心心念念之人長相廝守了罷。不然為什麽陷幻境的尊上角總是掛著抹笑容呢。
從回憶的泥沼中回過神來後,過了好半晌,小仙鶴角才扯出一個僵的笑容。
“尊上還要回去幻境裏麵嗎?”這話問得十分蒼白無力又多此一舉。
鬱離眸中閃爍著奇異的芒,他角微微翹起,微微點了點頭,嗓音溫的不像話:“阿宴還在等著我回去,我消失了這一段時間,他一定很想我。”
小仙鶴的嗓音帶上了幾分哭腔:“尊上還有什麽要代的嗎?可要小鶴去將宗主和幾位長老找來?”
“現今宗的宗主是誰?”
“是上任宗主的首席大弟子,鳴訶宗主。”
鬱離微微勾了勾,原來還有事的發展是同幻境中是一樣的。
“不用。”鬱離的嗓音仿佛帶著神奇的力量,小仙鶴竟然也慢慢平靜了下來,雖然眼圈還是紅紅的,但是聲音已經不再帶著哭腔了。
他的目落在那盞流溢彩的琉璃燈間,它此刻比他剛帶回來時狀態要好多了,當初的它黯淡無,如今有了他的神魂的滋養,其間竟然帶了幾分神韻氣息。
什麽是真的,什麽又是假的,誰又能說這幻境裏的就一定是虛妄。
浮世三千,事發展的軌跡千變萬化,命運在某個節說不得便開出了另一朵花,延出了另一個世界,另一個阿宴還活著的世界。
念及此,他麵上終於掛上了抹真心實意的笑容。他手中把玩著那盞琉璃燈,懶洋洋的開口:“我在幻境中已經沉睡了這麽久了,這麽多年沒有我他們也一樣做的很好。”
“你也不用再守在這裏了,外麵的天空很廣闊,你既生有一雙翅膀,還是應當飛出去看看的。”
小仙鶴忍住淚連連點頭,“我知道了,尊上,隻是我還有最後一份禮送給你,在你沉睡期間,我曾機緣巧合得到了一本佛經,興許,興許會對你有一些用。”
說完他將那本佛經小心翼翼的放在石桌的一角,然後幾乎是跌跌撞撞的,轉化作原型,展開翅膀掠過天際,不過須臾,就隻留下一個小小的黑影。
鬱離慢吞吞的支起子,慢條斯理的看了眼桌上的佛經。
是般若心經。
他掀開來看了看,在看到了其中的一段話時,手微微頓了頓。
“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是故空中無,無想行識,無眼耳鼻舌意,無聲香味法,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無無明,亦無無明盡,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
府外雨後初晴,鬱離起緩緩走了出去,這個世界也很好,三族維持著一個微妙的平衡,起不了什麽,修真界的一些蛀蟲也被他拔掉了一些,它現在很好,不會需要他。
鬱離帶著琉璃燈離開了千機宗,他最後看了一遍這個世界,這個已經沒有了阿宴的世界。
深秋的某一天,荒蕪了數百年的昆侖山突然突然落了場大雪,雪經年不化,此後無論世間四季如何變化,隻有這座山上終年白雪,沒有消融之日。
鬱離在這個世界終究沒能找回那個魂歸魄散的小魔尊,他甘願沉睡在幻境中,至這裏還有那些在現實中永遠不可及的好記憶,他還可以同阿宴長相廝守,直至耗盡最後一神魂之力,形神俱滅。
然後再一起消散在天地間。
興許,如同佛經中所言,他們二人還會化作山川河流滋養萬,化作祥普照庇佑萬,化作一粒塵埃霽塵,殘存在天地之間不老不死不朽不滅。
就算是魂魄四散,消弭世間,也總會有功德圓滿再度形的那一天。
即便隻有一一縷,隻要能在天地之間的某個角落裏相遇,也不失為一種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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