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恒生醫藥和龔老合作,無數人都盯著。”
“您應該聽說過,長林醫藥和我們是這麽多年的對手,這一次我們能夠率先爭取到和龔老的合作機會,不得不說對長林醫藥是一個很大的打擊。”
“如今市麵上已經有風言風語,無論是針對龔老,說這個藥發明不出來,還是針對我們,說我們急功近利,對恒生醫藥來說,都不是一件好事。”
“恒生醫藥昨天給出去的十個億隻是前期資金,這是一個大項目,我們不希有任何可能影響龔老和恒生醫藥口碑的風險存在。”
“所以傅律師,我希您能考慮一下,帶領您的律師團隊加我們,負責起訴那些造謠誹謗龔老和恒生醫藥的鬧事者。”
“我們承諾,隻要傅律師願意為我們保駕護航,後續律師費,傅律師可以直接從恒生醫藥的盈利裏提。”
……
李總字字鏗鏘,直到傅知越出了恒生醫藥集團總部的大樓,那蒼老的聲音還盤旋在傅知越頭頂。
傅知越仰頭,頭頂是蒙上鯨藍的夕。
有幾道飛機劃過的尾波,點綴了紫的天空。
明明是絢爛的,卻被鯨藍捂得變了調子。
溫楚淮的聲音和李總的承諾織在一起。
【傅知越,你離龔德遠一點。】
【你再給我點時間。】
……
傅知越回了醫院。
走到病房外,原本邁出的大步驀地停下了。
大佬的氣質消失得無影無蹤。
傅知越了臉,放鬆了表,試探地抬手敲了敲門。
連敲門聲都小小的,後護士拉著推車一過,軲轆聲就過了敲門聲。
“咳……”傅知越清了清嗓子,原地小小地跺了兩下腳,鼓起勇氣又敲了門,“那個……哥,我回來了,我能進去不?”
屋裏沒人回答。
傅知越又等了一會,手指曲起,指節又了門板,“你方便不?我進去了?”
還是沒有聲音。
傅知越出了一後背冷汗,腦子裏全是前天雨夜裏,溫楚淮倒在他手上的場景。
“哥,你沒事吧?我直接進去了!”
還是沒有聲音。
傅知越顧不得禮數,推開門就闖了進去。
病房裏空空。
被子被疊的整整齊齊,是溫楚淮一貫的作風。
“呦,你回來了?”衛河正拿著板子,悠哉哉地從門口進來。
傅知越問:“他人呢?”
“他?誰?”
衛河正明知故問。
傅知越額角的青筋跳了跳。
衛河正像是才反應過來,“溫楚淮啊?溫楚淮辦了出院了,走了有段時間了。”
他掃了一眼幹幹淨淨的床榻,挑眉看著傅知越的表變化,“怎麽了?他沒跟你說?”
“……”
“哎?你給溫楚淮買的飯?”衛河正走到床頭,像是生怕紮傅知越的心紮的不夠徹,拿起食盒朝傅知越比劃了幾下,“他都沒啊。”
傅知越搶過了那食盒。
扔進紙袋裏,頭也沒回地衝出了醫院。
邁赫的油門踩到底,傅知越一路狂飆。
卻不知道該去哪裏。
溫楚淮那麽恨他,就連他留下的那些吃的,他走的時候是怎麽擺的,回來的時候還是怎麽擺的。
溫楚淮收拾了病房,多餘的垃圾全都帶走了,可唯獨他買回來的那些,溫楚淮都不。
溫楚淮不要他了。
夜幕漸深,白天還豔高照的天,突然撕開了一道口子,轟隆隆一聲巨響,天地為之抖。
傾盆大雨衝刷著疾馳的轎車,也衝刷著小區綠化帶的青鬆。
溫楚淮慢吞吞走到窗邊,關上了最後一用來氣的隙,將風雨隔絕在外。
他本來不該出院的,衛河正勸過他。
可他不知道該怎麽麵對傅知越。
兩天沒有進食,胃酸灼燒著胃壁,反蝕著食道。溫楚淮自己煮了一碗白麵,一邊反胃,一邊慢慢強迫自己吃下去。
吃完還是不舒服,沒過多長時間又全吐了出來。
伏在流理臺用冷水洗了把臉,溫楚淮抬起頭,在鏡子裏看到了憔悴得鬼一樣的自己。
慘白失去水分的皮,大而深邃的眼窩,更襯得鼻梁骨高,燈從一側打過來,整張臉明暗兩界。
就連往日裏不笑也帶幾分上揚的角,也變得平直生。
唯一還有幾分人氣兒的,是出來的脖頸上,那些星星點點的玫紅。
溫楚淮失了神,抬手,輕輕解開襯衫上的第二枚紐扣。
平直一線的鎖骨從領子裏探出來,上麵紅痕已經連一大片,約能見到帶的牙印。
更不用說再下麵的。
溫楚淮閉目,口不規則地起伏了幾下,決然轉,出了盥洗室的門。
路過客廳的博古架,他頓住腳步。
博古架最上麵的一格,旁人不太在意的角落,安安靜靜擺著一張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北城大學,照片裏的人,一個是溫楚淮,另一個是傅知越。
傅知越高高舉起那張通紅的畢業證書,溫楚淮站在他邊,笑意淺淡。
木質的相框,一角磕裂了,碎掉的小木塊被人用膠水重新粘起來。
粘它的人手藝不好,速幹的膠水黏在手上,手拿開的時候拉,很快就在空氣中凝固了,就算是扯斷了那些,也在那上麵留下一個個小揪揪。
一刺一樣豎在那塊疤痕上。
上次是傅知越扔的。
傅知越走了,溫楚淮又把它從垃圾桶裏撿回來。
玻璃砸碎了,溫楚淮出門,費勁拉才在一家小巷子裏找了一家願意接這麽小的活兒的玻璃店,重新劃了塊玻璃裝上。
然後放在博古架的最上麵,就好像連帶著和傅知越的那十二年一起束之高閣。
而現在,溫楚淮自己把它扔進垃圾桶裏。
玻璃碎裂的聲音聽起來比上次還要清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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