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在外頭,人家只會說那葉家顧念舊。畢竟那葉九爺與大爺有這層師生關系,他以嫡出份求娶大爺的養,若婚事了,那便是一段佳話。至于侯爺的立場,誰又會在意?”
聽下頭七八舌地說著看法,顧長鈞始終沒吭聲。
炭盆火燒的極旺,顧長鈞心有些煩,不免燥熱起來,起行至窗前,將軒窗推開了。外頭一場好雪,正在無聲飄落,院子里頭一片銀白,連適才他們進來時行過的路上留下的足印都給覆住了。今年這場雪,下得未免太久了。
那些個幕僚又爭論了起來,顧長鈞揮了揮手,將人都遣了。
不想這門親,倒不是覺著葉公子配不上周鶯。只是中間隔著太多的利害關系。他這樣的人,行什麼事都要考慮幾分得失,虧本的買賣,他向來是不肯做的。
回拿了筆,見桌上滴了墨滴,張口想喚北鳴進來收拾,卻聞得一個糯糯的聲音在外,“北鳴哥,三叔回了麼?”
顧長鈞下意識地怔了下。
而后反應過來自己是誰的三叔。
他幾乎沒怎麼聽見過這姑娘說話,見面不過低著頭喊他一聲。原來,的嗓音是這樣的。
,甜甜糯糯,像今晚宴上吃的那雪團子。
作者有話要說: 遲來的一章。如無意外,應該是日更的。這章寫了三四遍,都不太好。總覺得自己特別啰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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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前番顧長鈞派人尋來,卻未得機會謀面。因此聽說他今日早歸,周鶯便主前來請安。
雪下得不小,一路走來,兜帽上結了霜,腳上穿的繡鞋給雪水浸,涼的快沒知覺了。任何事兒遇上顧長鈞,總會忙出錯,臨行連木屐都忘了穿,此刻只得著頭皮扛著那冰涼的。
為表尊敬,一進院子就摘了兜帽,手里捧著一只小巧的食盒,抱在懷里生怕里頭的湯水冷了去。
候了片刻,北鳴才笑著請進去。
掀開夾棉藏青簾子,偌大的穿堂里零星置著幾只椅子,周鶯上回來此,還是五六年前,養父帶過來跟三叔借一只前朝名士的字帖,給開蒙用。
書房仍是過去的模樣,顧長鈞數十年如一日的在此看書、議事,也在此休息。
南面是整面墻的博古架,里頭珍玩寶不一而足,窗下一張大炕,是平時顧長鈞下棋的地方。北稍間便是書房,靠墻擺著一張畫案,正中是書桌,此刻顧長鈞就坐在書桌后頭,穿著靛藍云紋袍子,頭發束得一不茍,用一水頭極好的玉簪固定住。
周鶯不敢多瞧,手里提著食盒福拜了拜,聽得上首顧長鈞沉默良久方“嗯”了一聲代表他在聽。周鶯見他似乎沒有打算說話,便從食盒里捧了一盅湯水出來,低聲道:“三叔夤夜瞧書,夜里風涼,鶯兒備了暖茶,請三叔嘗嘗。”
顧長鈞丟開書,抬頭朝看過去。
頭垂得極低,上的披風解去了,穿著件半新不舊的淡青寬松襖,底了一塊,想是適才在外頭踏了雪。朦朧昏暗的下,他瞧不清面容,只見躬捧著湯盅,瞧來便與侍婢無異。
顧長鈞抿了抿,道:“擱下吧。”
察覺到他聲音里暗涌的幾分不耐,心茫然,卻不知自己如何令他著了惱。
周鶯定了定心神,上前將湯盅放在書案上,囁喏了片刻,想著要不要問問他上回尋何事。還未開口,就見他手里已經拿起了適才丟下的那本書,漫不經心道:“有事?”
看來他已經不記得那天人傳過來說話的事。也是,他這樣忙,在外頭做的都是大事,宅那點芝麻綠豆的小事,想來他早已忘卻了。
周鶯慌忙垂眼一笑:“無事,不擾三叔了。”
急急退了下來,行至明堂,余瞥見隔間角落的矮凳上,放著幾件疊的整整齊齊的裳和兩雙玄靴子。
是前番送過來的。依舊放在那兒,他果真不曾穿用。
周鶯自嘲地笑了下,快步走出了屋子。
顧長鈞撂了書,視線落在桌角的湯盅上頭。熱氣裊裊,難為子都浸了雪水,這湯竟還是溫熱的。
信手撥開盅蓋,里頭澄亮的湯水目。切得細細的參,和著百合,出微辛的姜水味道。
顧長鈞忽然想到,若是此刻跟前再擺幾只雪團子,合著這暖人脾胃的湯水,料應是極的。
但那湯水,他終究不曾過。
**
周鶯病了。
昨晚回來時小以下已沒了知覺,當時還不曾在意,料清早想起,竟是天旋地轉,頭痛得像有小人兒在腦中擊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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