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決裂一事,是懷與順德謀劃好的。
姐妹三人決裂,斷義絕,即使一人獲罪,也不會牽連他人。
懷閉眼,從容赴死。
突然,完鋮鬆開手,懷得以息,卻劇烈地咳起來,咳得無力支撐,差點兒倒地。
“想死,沒這麽容易!”完鋮拽住的雙臂,冰冷的笑無比殘忍,“朕會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更會讓你嚐嚐被你所厭惡的金國男兒劫掠的銷魂滋味。”
“是嗎?”懷反問,淒然長笑,笑聲裏又夾帶著濃濃的嘲諷,“蠻夷隻會這一招,隻會淩辱人,禽不如,滿手腥,惡貫滿盈。”
話音方落,好似重重咬了一下,頓時,猩紅的從角流下,目驚心,“這是穿腸劇毒,每日我都含在裏,你可要嚐一下?”
熱淚忽地湧出,我心痛難忍,想要奔過去,卻被完宗旺箍在懷裏。
完鋮鬆開,怒不可揭地從懷中掏出一柄匕首,瞇起鷙的眼睛,“在你死之前,朕要挖出你的心,命人快馬加鞭送到韓州你爹爹的手上。”
“你以為你可以征服大宋、征服整個天下嗎?你以為你的鐵蹄多強悍、多厲害嗎?大宋仍然屹立在江南,六皇兄一定會揮師北伐,踏平金國,滅了真蠻夷。我告訴你,匈奴,然,突厥,所有的北方羯奴,即使一朝興盛,最終都會被漢人滅國、滅族。完鋮,今日你人妻,他朝你子孫後代的妻也會被人辱!”懷接連不停地叱罵著,清脆狠毒的聲音在牢房久久回。
突然,狠地笑著,手臂上染了鮮。
我大駭,完鋮刺死了?
然而,他猛力推開,跌坐在地,眸中殺氣滾滾。
他的口,著一柄小刀,水肆意湧出。
眾人大驚,太醫立即上前為他檢視傷口,拔出小刀,止包紮。
兩個獄卒死死地製住懷,不讓再持兇傷害龍。
原來,方才說那些惡毒的話,就是為了引他分心,近刺死他。
無奈,子的力道總是不如男子,最終功虧一簣。
太醫說,所幸小刀沒有刺中心口,而且傷口不深,否則完鋮該一命嗚呼了。
流了一些,完鋮麵有些蒼白,瞪著昔日寵妃,殺機升騰。
那鋒利的匕首突兀地刺進的口,力道剛猛,瞬時,花濺上他的臉,亦在的口綻開一朵燦爛妖冶的夏花。
我仿佛聽見的撕裂的聲音,淚流滿麵,完宗旺捂住我的,不讓我哭出聲。
順德淚花閃爍,樂福淚傾如注,捂著,滿目驚恐悲傷,嘉福與永福淚珠如線。
“我終於要死了……我等到今日,便是為父皇和大皇兄雪恥……”懷每說一句,便一氣,說得艱難而生,可見劇毒的噬骨之痛與心口的剜痛多麽難忍,“順德,沁福,樂福,嘉福,永福,你們委金賊,茍且生,荒下賤,不思複仇……你們不配當父皇的兒……你們不配當大宋帝姬……”
“你以為你這麽說,朕便會饒過們?”完鋮以左臂撐住倒的子,右腕慢慢地轉著,剜著的心。
“我,懷帝姬,鄙視你們……為你們到愧……我會等著你們死的那一日,在地下相見……我會為父皇殺了你們,為大宋洗去恥辱。”
不停地說著,哀傷而痛恨地看著我們。
哀傷,是因為要與我們分離。
痛恨,是因為最終不能為父皇複仇。
“有朝一日……所有金人將會五馬分……首異……”懷全劇,口齒卻依然清晰,忽地吐出一口鮮,噴在他的臉上,“所遭的滅族之痛……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賤人!”完鋮暴怒出掌,將擊倒在地。
懷躺在地上,全染,仿佛一朵從泊裏開出的妖異的花。
淚水從眼角流下,眼底眉梢卻有寧靜安然的笑意,緩緩闔目,一不地躺著,雙微,像是在說什麽。
那樣的形,我辨認出來了,以平生最後的力氣,最後一次“父皇”。
最後,氣絕,緩緩側首,那張麗的臉朝著殿外,仿似向遙遠的南方,向大宋。
心中大慟,我掙紮著,掙完宗旺的錮,可是,我本無力掙。
順德的麵已經恢複如常,瞧不出傷悲,隻是有些冷。
樂福、嘉福和永福,皆與我一樣,滿麵淚痕與傷悲。
我們竟然可以冷漠得不出一聲,不奔過去與姐妹告別,讓死得那麽孤單、淒慘。
完鋮不再看懷一眼,怒哼一聲,轉首看向順德,眼珠子微,“順德,你有何話說?”
“臣妾無話可說。”順德低眉順目地說道,語聲出奇的平靜。
“你全不知嗎?”完鋮低喝,似不相信的說辭。
“臣妾進宮不幾日便得陛下恩寵,與那賤人爭寵不斷,不久姐妹三人便斷義絕,做了些什麽,臣妾實在不知。”順德起,跪地,聲音幽遠得如同從地底下發出來的,“假若陛下不信臣妾,還請陛下死臣妾罷。”
完鋮犀利地盯著,好像確定了所說的話發自肺腑後才道:“朕不知你的心究竟是否和那賤人一樣,假若你想為父兄複仇、雪恥,朕等著你,不過朕警告你,你會死得比更慘。”
順德謙順道:“臣妾謹記,臣妾的心,陛下遲早會看見。”
完鋮掌讓侍拭掌心的跡,目掃向我們,淩厲若箭,似在研判著我們姐妹中誰是懷的同謀。片刻後,他揚聲問道:“誰是同謀?”
我的姐妹們,驚懼得麵慘白,尤其是嘉福,嚇得劇烈地抖,靠在完磐的臂膀上,一副弱、可憐的樣兒。
完宗旺麵冷如霜,沉聲道:“畢竟是姐妹,這般慘死,悲傷也屬人之常。至於妃下毒一事,應該沒有同謀,皇兄明察。”
完鋮不再追究同謀一事,可見這個皇太弟在他心中的分量。
這日,我們五個姐妹,被關押在順德的音德殿。
完鋮道:懷下毒一案,必有同謀,因此,我們必須留在宮中待查。
懷死了,我們傷心難過。
順德卻隻是傷懷片刻,就恢複了冷漠的神,要我們不要太過傷心。
因為,死亡對於懷來說,並非壞事,而是解。
這一夜,我們蜷在床榻上,等待天亮。
完宗旺,會為我力爭嗎?完磐,會為樂福和嘉福力爭嗎?
次日午時,我們被侍帶往乾元殿。
大殿上,酒宴正歡,正是昨日的四個金國男人。
完鋮,完宗旺,完磐,完峻,麵上有笑,觥籌錯。
我迷了,為什麽要擺宴在此?難道懷一案已經查清與我們無關?
姐妹五個一一落座,完宗旺攬住我的腰,在我耳畔低聲道:“沒事了,待會兒就能回府。”
我點點頭,忽然覺得心中安定不。
順德坐在席上,伴著完鋮,眼風如日普照,雲靄消散。
伺候完鋮吃食,他照單全收,眉宇之間皆是春風得意。
完磐,仍舊是那樣淡然閑散的神姿態,話不多,對左右的嘉福和樂福也不親昵。
完宗旺開口問:“皇兄,阿磐的婚事是否順利?”
完鋮笑道:“這事,你要問阿磐。”
完磐停箸,道:“有母後費心辦,自然順利。”
完峻順口接道:“虎父無犬子,宋王二在側,又將娶王妃,可謂盡齊人之福。”
此語既讚金帝,又恭維宋王,一舉兩得。
聞言,嘉福麵一暗,樂福卻是垂眸閃避,似恥。
完磐溫和一笑,“父皇龍威赫赫,兒臣學不到父皇二分神武,不過像皇叔這般專於一人,遣散侍妾,阿磐甚覺欽佩。”
完宗旺嗬嗬低笑,爽朗地摟過我,“阿磐,專於一人並無不可,不過若是無力為之,最好不要嚐試,否則,傷人傷己。”
完磐付之一笑,閑閑飲酒。
“古有娥皇英、飛燕合德,環環能夠侍奉王爺,是前生修來的福,自當與姐姐盡心侍奉王爺。”嘉福突然出聲,聲如鶯。
樂福看一眼,眼中似有責備之意。
完鋮笑道:“環環,你與樂福是娥皇英,待王妃進門,你們要與王妃和睦相。”
嘉福應著,垂眸。
宴飲繼續,金國四個最有權勢的男人不說軍政大事,說起一些家長裏短。
完宗旺話也不多,與我親昵,對麵正是完磐,我與完宗旺的舉都落在他的眼裏,不過,也許他早就習慣了,正如我也早就習慣了他的側是我的姐妹。
完鋮見完宗旺這般旁若無人的親昵舉,略有不悅,“皇弟,紇石烈氏次端雅大方,你真的不再考慮續娶王妃嗎?”
完宗旺淡聲道:“臣弟暫無續娶之意,還請皇兄不要為難。”
完峻玩味地看我一眼,笑問:“莫非皇叔想冊為王妃?”
他問的雖然無心,聽者卻是有心,尤其是完鋮。
果然,完鋮麵一沉,那冷冽的目掃在我臉上,我立即垂眸避開。
而完宗旺也不予回應,自在地吃菜飲酒。
順德的眼風淡淡地拂來,隨即夾菜遞在完鋮的邊,緩低語。
完鋮用地吃下,展一笑。
既然有此酒宴,懷一案應該就此了結,不會再牽連我們姐妹了吧。
酒宴結束,離開乾元殿之前,金帝拋下一句話:“好好看管你們的人,眼睛放亮一點,睡覺的時候也警覺點,若是被一個弱子割下腦袋,就丟了金國男兒和金國皇室的麵。”
回府的路上,完宗旺抱著我,我想掙出來,掙不了。
我抬眸看他,他麵平靜,卻陷了沉思。
他在想什麽?
而他和完磐又是如何與金帝爭辯的?如何說服金帝懷下毒隻是一人所為?還是金帝真的查明了真相?
我想問,但又覺得他不會告訴我,那麽,我便不問吧。
“皇兄不會為難你們姐妹了。”完宗旺回神,低沉道。
“嗯。”我在他懷裏蹭了蹭。
“誰也不能分開我們。”他淡淡道,卻是不容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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