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三老爺在心中措辭許久,暗中已將自己夫人與母親數落了千百遍,小心開口道:“屬下回去,一定對府中家仆嚴加管教!那幾位刁奴,一律逐出家門。將軍滿意!”
傅長鈞笑說:“奴仆不好做啊,出了什麼事,都是奴仆的錯。倒也不必如此,我又不會為難幾個不由己的奴才。”
傅長鈞用筷子指著地上的男人,問道:“哦對了,你知道他是被誰打的嗎?”
宋三老爺快速瞥了一眼,又轉回頭來。
那人被打得鼻青臉腫,蜷著背,只一看也曉得傷得很重。
“瞧你,這是什麼眼神?不是我打的,真不是我打的。”傅長鈞對著他狀似神道,“是顧五公子打的。”
宋三老爺眼皮一跳:“顧五公子?”
傅長鈞說:“是啊。今日巧了,他在胡言的時候,正好撞上顧五公子。好在五公子是個聰明人,不會人挑唆,反氣得打了他一頓。否則,你說,若是有了誤會,那麻煩可就大了。”
地上的人啜泣道:“我真不知他是顧五公子啊!”
“那你知道另外一個是范二公子嗎?”傅長鈞前傾,笑問道,“你知道范二公子,與顧家四郎頗有淵源嗎?”
男人無言以對,哭道:“我……我只是拿錢辦事……我想不了那麼許多。”
宋三老爺也想哭了:“將軍,國公這等親家,我母親就是再蠢鈍,也不能……”
傅長鈞抬手打斷了他,說:“此事是顧五郎做錯了,他也認錯了。換做是我,誰欺負我傅家人,或是欺負我義父賀家的人,我不會直白手,我只記著。我這人記仇,默默記在心里,什麼時候這仇平了,什麼時候才算。”
宋三老爺了鼻子,鞠躬認錯。他兒子還是一臉茫然,看著他父親了一聲:“爹?”
傅長鈞:“宋郎將,你這是做什麼?你我雖同屬金吾衛,可所司職責各不相同。你這樣怕我做什麼?你大哥如今實權在握,你們宋家,不必將我放在眼里。”
宋三老爺:“不敢!多虧傅將軍照拂,才有卑職今日!”
“是嗎?”傅長鈞端起碗,吹去表層的豬油,緩緩喝了一口,“我今日找你來,不是為了嚇你,也不是為了與你追究責任,只是有幾句話想與你說說。”
宋三老爺忙道:“是。”
傅長鈞說:“宋家眷較多,如今府里輩分最高的男兒就是你了。宋三老爺,你是宋家半個主人啊。宋府出了什麼事,別人總是要說到你頭上去的。”
他轉了,笑道:“金吾衛是要職。徼巡京師,統領重兵。若是連家中幾個仆役都管教不好,又如何服眾?我想宋郎將心有大志,不是為了來署中混混日子的。”
宋三老爺聲音抖:“謝將軍抬。”
傅長鈞:“我對你很是看重。近日我沒有考察你,不知你是否有所懈怠。為人將者,起碼當有勇武。我金吾衛里俱是好手,想他們聽話,還得自己有點本事。你說是不是?劉郎。”
“下在。”
傅長鈞起:“陪宋郎將練練手,也同他講講,平日你如何下。”
將士問:“練到何時呢?”
“學無止境啊。”傅長鈞披上外,又將佩刀帶上,語氣隨意道,“你說要練到何時?”
將士抱拳:“下明白。”
宋三老爺險些倒在地,他兒子將他扶住,忐忑不已地道:“爹?”
傅長鈞走到門口,又停了下來,回過頭道:“小宋公子,我險些忘了。你去替我向宋老夫人問一句話。宋三姑娘許久沒去過賀府了,不知義父送去的禮,是不是喜歡。”
被到的人許久沒反應過來,最后還是被宋三老爺推了把,才急忙回道:“是。”
傅長鈞點頭:“辛苦你了。天不早,你也早點回吧。”
待傅長鈞離開,宋三老爺立即抓住他兒子,想往邊上走。
將士攔住:“宋郎將去何?”
宋三老爺一副“吾命休矣”的表,說:“我只是與我兒子叮囑兩句話。”
那將士忍著笑道:“好。”
宋三老爺扯著他還云游天外的兒子,去到角落。
他挽起袖子,忍了忍,沒忍住,破罵道:“同你母親那蠢貨說,瘋了嗎?!啊!是瘋了嗎!!腦子里面,是裝了多斤的石頭?若還想我活著回去,就該知道怎麼做!當初怎麼招惹宋初昭的,現在就是去給我跪著,也得把事擺平了!”
他兒子點頭。
“還有!”宋三老爺舉起拳頭,萬分想打人。可是對著兒子的臉,又落不下去,最后重重捶到了一旁。
“告訴你母親,等我回去,再與算賬!與母親昧了賀府多東西,都給我加倍賠回去。宋初昭若是不收,你告訴,就完了!”
“再告訴你祖母,你問問,賀家、顧家、傅家,哪一個是我惹得起的?我可求求,放我一馬吧!京城里哪有不風的墻?背后里那些不干凈的手腳,真當能瞞得過誰?人家不過忍一時,居然還得寸進尺!現下已有人借題發揮,想要坑害我等!再不將自己摘干凈些,到時候真出了事,洗都洗不清。你問,是不是想要我死,是不是!”
小宋公子連連點頭。
宋三老爺:“記住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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