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凝兮沒有繼續辯解。

真相在一個母親心中，有時候不那麼重要，親疏遠近，誰也比不上兒子。

說再多又有什麼用，難道舍得懲罰兒子麼？

就那麼跪著，足足半個時辰。

起初是酸，后來是麻，麻到極致是刺痛，仿佛馱了千斤重，從膝蓋骨蔓延至全。

曲凝兮從小養尊優，一細皮，如何得住長時間跪罰，被攙扶起來時膝蓋直哆嗦，幾乎站不住了。

今日跟隨的不是銀瓶，是銀杏，年紀還小一歲。

這會兒眼眶紅彤彤的，用力架住曲凝兮，出了苻丹宮才敢說話。

“小姐，奴婢去找一頂小轎子吧？”癟著角，沒想到皇后娘娘說罰就罰。

曲凝兮一搖頭：“宮里誰敢給你抬轎？”

沒有上頭授意，誰敢乘坐轎子？

而且，“今日這事不宜聲張，否則皇后不會罷休。”

苻丹宮闔宮皆知，但外人不知。

傳出去了，也不會有人同曲凝兮，他們只會看窩里訌的笑話。

瞧瞧那姑侄倆，心飼養的人蝶，回頭采了自家。

甚至可能還有更難聽的……

銀杏聽勸得很，道：“那奴婢就說小姐摔下了臺階，請個嬤嬤幫忙背一程。”

把人攙扶到石凳上坐著，“小姐先歇著。”

銀杏腳利索，一溜煙就跑沒影了。

*******

曲凝兮獨自發了一會兒愣，委屈麼？

自然是委屈的，干何事，憑什麼是罰。

更委屈的是，無人可以訴說這份委屈。

周圍很安靜，半個路過的宮人都不見。

曲凝兮坐不住了，撐著石桌站起來，緩緩挪進了不遠的假山石窩里。

石窩很淺，但是影頗為，不容易發現。

曲凝兮坐進去就開始掉眼淚，無聲的哭。

的好疼嗚嗚……

然而，才哭了一會兒，緒尚未發泄出來，突然一聲：

“何人在此？”

假山淺淺的石窩外，轉出一道頎長的影。

曲凝兮眼睫沾著淚珠，傻愣愣的抬頭。

逆著，看不清楚，只瞧見來人的擺是月白真，還繡著銀紋。

裴應霄沉默一瞬，瞥一眼挨著道旁的假山，該不會以為自己藏得絕妙吧？氣音傳出來了。

“曲姑娘怎麼哭了？”

是太子。

曲凝兮更想哭了，淚水止都止不住。

嗚嗚咽咽的：“我……我是因為思念殿下……？”

裴應霄：“……”

真是太努力了，這時候還不忘哄騙他，梨園的戲子見著都該到愧。

恰在此時，太子中丞程駱明從后頭尋了過來，裴應霄一聽腳步聲就能辨別。

此人是太子家令，日常跟隨錄起居事宜，最好不要讓他看見這樣的曲凝兮。

裴應霄當機立斷，一手攬過，纖弱的腰肢落掌間，與懷抱一只小貓無異，輕可人。

他步伐一轉，借著道旁假山遮掩，離開此。

也沒走太遠，順著山石遠離了道路，深嶙峋石碓之中，且找到了一個不起眼的小石。

“在這里哭，就不會被人聽見了。”

“你還要哭麼？”他問。

裴應霄面上斂去笑意的時候，眉目間的淡漠就不住了。

好像這世間萬，無一能縈繞他心頭，這般漫不經心，游離在外。

便是有人死在他跟前，都不肯施舍下一眼。

哭就哭！

曲凝兮本就想哭，這會兒不管不顧，還窩在他懷里，一手揪住了襟，嗚嗚的哭。

要的命盡管拿去好了，反正也不是很想活了……

“……”真哭了。

裴應霄發現，還不客氣。

耍賴似的大哭一場，哭到后面，哼哼唧唧的，細白的脖頸憋出一層薄汗，通紅糜艷。

曲凝兮哭完了，逐漸拾回冷靜，膝蓋上的疼痛也回來了。

兩一彎，差點跪下去。

被裴應霄撐住了，“不必行此大禮。”

曲凝兮哭得腦袋懵懵然，抬起小臉蛋陳述：“我、我的束帶散了。”

怎麼辦？

“什麼？”

曲凝兮站不住，想往地上坐，也不管什麼潔凈與否。

“我纏的束帶散了。”眼皮微腫，雙目失神，全然是破罐子破摔的架勢。

一切都豁出去啦。

裴應霄淺淡的薄幾乎抿一條直線。

他的視線無意識落了下來，落在那難以遮掩、渾圓飽滿的前。

第6章 第六章債多不

早在曲凝兮對著裴應霄傾訴慕的時候，就豁出了臉面。

或許是因為這樣，繼續被他瞧見狼狽的一幕，覺也沒什麼所謂了。

反正是債多不，能屈能。

能屈能的曲凝兮被丟下了。

裴應霄先行一步離開了狹小的石，留下坐在臟兮兮的地上發愣。

沒過多久，便有個臉生的大宮尋了過來。

“曲姑娘。”

形高瘦，但孔武有力，出手攙扶起曲凝兮，打橫將人抱起，好像不覺吃力。

“你……”曲凝兮小微張，兩眼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