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神了,立刻收斂,起而出。
弓衛們頃刻跟上。
很快一行人避著日都上了馬,馬蹄悶響,向北而行……
穆長洲立在主屋桌前,看著上麵鋪開的輿圖,目落在北麵。
他一貫忙碌,常在房中也要理事務,這些東西便都放在了房裏,今日更甚,在這裏已待了有幾個時辰。
昌風進門來伺候,看他披著外袍,臉沉定,到現在都閉門不出,也不敢多言。
“第幾日了?”穆長洲忽然開口。
昌風一下明白是在問什麽,回道:“第二日了。”
穆長洲點點頭,才又問:“城中如何?”
昌風回:“劉都督又吃了敗仗,城中人心惶惶,有不商隊都趕著離開了。”
穆長洲冷笑一聲:“那也該鬆了。”
忽有一名侍從走到了後院門口。
昌風看見,快步過去,聽他低低報了幾句,又趕走回,在主屋門口報:“署來了消息,總管府已傳諸位員府中議事去了。”
穆長洲緩緩踱步:“看來還需再等等。”
昌風抬頭,看到他臉上竟有一不耐之,更不敢多言。
再沒有消息送來。
直至天昏暗之際,軍司府的大門忽被重重拍響。
昌風聽見靜,忙去開門,一打開,呼啦啦進來一大群人,全都是涼州員。
他趕忙見禮,卻無人理會。
張君奉帶頭,進門就喊:“請軍司出麵,領兵退敵!”
後麵員被帶,都跟著齊聲喊:“請軍司出麵,領兵退敵!”
足足幾遍,響徹軍司府,廊上才出現人影。
穆長洲緩步而來,上外袍都還鬆鬆披著,一閑散之態。
張君奉與他眼神一,抱拳又喊:“請軍司出麵!”
“怎麽?”穆長洲溫聲問,仿若毫不知外麵形。
張君奉上前,當著眾人的麵,一五一十說出眼下境況——
劉乾泰自領了兵權,便沒有親自帶頭出擊過,皆由下麵將領行,自己隻指揮。
這便罷了,首戰遭遇敵軍先鋒,已然挫,他卻認為是涼州兵卒難以為他所用,提出要用原來的鄯州兵馬。
張君奉依命將那支銳調遣給他,然而銳出擊,照樣挫。
還是多虧了胡孛兒的騎兵營及時在關接應,才沒有大損傷。
在場員聽了都皺眉,涼州畢竟不是他肅州都督的大本營,卻是在場所有人的家命所係,又是堂堂河西十四州首府,接連兩戰兩敗,卻連敵軍虛實都沒到,實在人質疑他能力。
眼下已是麵無存,若是助長了敵軍氣焰,大軍來,豈非更是失策。
穆長洲聽完不語。
劉乾泰此人作戰不行,疑心卻很重,早料到他首戰失利就會將責任推到涼州兵卒上。
他既然盯著自己得到的兩甘州軍馬場,就一定也盯著自己曾經得到的鄯州銳,所以此番會提出用鄯州銳也是預料之中。
移兵權時,就想到了各種結果,這不過是其中一種。
張君奉按計劃行事,一切配合劉乾泰,派去的銳將士裏還有人貶低了一通涼州兵卒,自信戰力遠勝涼州其他兵馬,此戰沒什麽大不了的。
劉乾泰敗了首戰,正急於證明自己,得到他們,又覺有了希,難免輕敵冒進,如今再度失利,都是必然。
胡孛兒的接應,自然也是一早的安排。
“請軍司表態。”張君奉又道。
一眾員都眼地看著他。
穆長洲才歎口氣,憾般道:“料想是一時失手,何不再等等呢?”
一名員急道:“軍司,萬萬不可再等了,接連兩次失利,城中人心惶惶,今日總管府召我等商議,已有將士來冒死請命了!”
穆長洲不不慢問:“請什麽命?”
張君奉特地湊近,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數個時辰前,總管府議事,議到一半,忽有一名將士前來冒死請命,稱劉乾泰領兵無方,且毫不恤涼州軍士,下級將士們不服,已不願跟隨他,要請總管出麵親自領兵,聲稱涼州兵馬隻聽命總管一人,絕不聽從他人。
然而總管頭疾頑固,難以親自領兵,此時終於有員提出,還是請軍司出麵。
穆長洲終於問:“總管府如何說?”
“總管並未反對。”張君奉說完,就差沒笑了,還好收住了。
“軍司治下兵馬忠心耿耿,為涼州立下汗馬功勞,自然該繼續由軍司領兵!”已有員忍不住出聲。
其餘員紛紛附和。
穆長洲攏一下`上外袍,他在圍場那兩日不是白待的,連著兩晚縱酒飲樂,其實都是就可能會有的形在代排布。
最後一晚,他有意無意囑咐了一句——他日若有變,要表忠心也要表於總管,而非他。
這樣反而對他有利。
這些將士雖階低微,卻都是這些年來他親手提拔,對他的話曆來言聽計從。
“軍司?”眾人仍在等著他表態。
穆長洲卻走開幾步,低聲問了昌風一句:“第幾日了?”
昌風一愣,明明先前已問過,竟又問了,但還是回:“第二日。”說完接一句,“再有幾個時辰就第三日了。”
穆長洲掀眼看了看暗沉下來的天,那應當正好……
又一日過去,風呼嘯過曠野,天藍雲微。
日到了今日出奇的強烈,似要將人曬蛻一層皮。
舜音正藏於暗。
一行人都分散在四周藏,隻因此刻逢上了一隊敵兵。
並不多,不到百人,攜帶彎刀的一隊騎兵,也許是連日贏了氣勢正驕,直奔西麵關口方向而去。
好在他們一路專走偏僻暗,此地又草長過腰、地勢不平,才容易及時藏。
舜音蹲在草中,腹中忽而一,才想起自己今日還沒吃過東西,眼中看見敵兵已遠不見蹤跡,又豎指了一下風向,確定不會送出自己這裏的靜,才從懷中取出牛皮紙,拿了裏麵的一塊軍糧塞口中。
費力嚼著,艱難咽了下去,也隻吃了一塊幹,就再不彈。
側一名弓衛遞來水囊,沒接,出於謹慎,也為節省時間,一路查探而來連東西都吃,更別說飲水。
確定四周再無靜,才起,示意弓衛們跟上,快步走去藏馬,踩鐙上去,帶頭上路。
一路往北,直達那隊敵兵後方,終於到了那塊輿圖上點到的地方。
舜音勒馬停在一片斷土坡下,下了馬背,踏上坡地,半蹲在一棵半枯的樹木旁,遙遙出。
後方弓衛們都持弓以待,為掩護。
遠約約的一片白圓頂,是氈房,但顯然也是營帳。
舜音連日奔波,一路找到這裏,總算沒找錯,轉頭看了看四周,細細記下地形和位置。
他們的營地大概還會變,但這一帶足夠蔽,應當不會超出這片範圍。
又掃視一遍那片氈房,渺小如點的兵卒在其間走,偶有一兩隊人馬進出,看規模,大概萬餘人。
方位與大致人數都已掌握,隻還未探明對方主帥。
卻已不能再近前,再耽誤就容易誤時,約定好的三日,過了時辰,隻怕關口就難以進了。
舜音抿一下,隻能這樣,剛要離開,卻見那片氈房中又出來了一隊人馬,為首的扛了大旗。
大風吹拂,旗桿上一個醒目的金狼頭標誌,是西突厥的狼頭纛,之下卻係了多條長帶,豔麗又如蛇妖異,在風裏張揚飛舞,不覺威武,隻覺可怖。
舜音目忽而凝在那裏,這一幕見過,多年前就見過。
“夫人,”一名弓衛低低提醒,“該退了。”
舜音目仍看著那裏,突兀的金狼頭聳立,烈日裏一炫,刺得眼角都疼。
直到弓衛又低喚一聲,陡然回神,一下想起了什麽:“兩側定有他們兵馬,快走!”
眾人聞言一驚,立即後退。
一行人飛快上馬,縱馬奔出,才片刻,兩側就來了馬蹄聲。
舜音隻聽見右側聲響,看了一眼,未見到人影,憑這張揚蹄聲就能斷定來的是敵兵,全如所言。
頓時抿,更快遠離。
午後日斜,已經幾個時辰過去。//思//兔//網//
往西直去百裏外的一片深草之中,藏著一行摁馬蹲伏的影。
舜音一路飛奔到了這裏,急未停,藏到此刻,看看天,心底漸沉。
那兩側而出的敵兵竟然一路巡來,還在附近盤桓。
不多時,左右弓衛臉變了,個個握了手中弓箭。
舜音約聽見了接近的馬蹄聲,心頭扯,一手著腰間,那裏藏著的匕首。
時間如沙流逝,接近的馬蹄聲如在數著拍子,越來越近。
舜音穩著呼吸,目掃向一側。
側弓衛接到示意,手中張弓,準備萬不得已時就引箭出,移開他們注意。
“嗒”的一聲,又一聲馬蹄響。
下一瞬,驀然一聲尖利笛嘯,如衝長空,尖銳刺耳。
舜音一把捂住左耳,跟著就忍著不適抬頭,這裏怎會有這樣的笛嘯?
左右弓衛也麵麵相覷,這是他們自己的示警聲。
外麵那些馬蹄聲似被吸引,一下遠了。
舜音放下左手,低聲道:“現在就走!”
眾人引馬而起,翻而上。
舜音帶頭,一扯韁繩,往西南方疾馳而出。
是去關口的方向,但很快又停了。
眾人跟停,急切催促:“夫人快走!”
舜音著氣問:“剛才笛嘯聲在哪個方向?”
一名弓衛指了個方向,正南向,離關口尚有距離。
舜音扯了韁繩:“去那裏!”
往南而行,疾馳不停,連馬都快力竭。
後方突又來了馬蹄聲。
“夫人先關要!他們往這裏來了!”弓衛在喊。
舜音擰眉:“直接走!”
這笛嘯聲不可能來得沒有理由,與平日急促不同,倒像是指引。
也許是胡孛兒命安排也未可知。
下的馬越奔越快,忽而一嘶,如驚嚇,往前撲倒。
舜音立時跟著摔倒,餘掃到馬蹄邊來了一箭,細短輕便,是敵兵的箭。
左肩吃痛,難以起,後弓衛已紛紛上前圍護。
敵兵的馬蹄聲在迫近,伴隨著呼喝。
被發現了。
舜音極力要爬起來,手撐著地麵,忽大地在振,沙土在眼前地麵一跳一跳,越來越急,仿佛有什麽在接近,聲勢震。
敵兵已近至百步,卻又忽然轉向。
弓衛想起軍司命令,顧不上避諱,趁機快走兩人上前,一左一右扶起。
舜音終於力爬上馬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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