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賜婚是大事,更何況魏鸞和盛煜都是名聞京城的人。
章皇后怕太子得知消息後節外生枝,格外催得張,授意禮部能快則快,不可拖延。
很快婚期議定,就在中秋之後。
魏嶠仍被盛煜統領的玄鏡司關押,說有事查問,不許任何人探視,卻也並未定罪名。就連他在兵部的職都保留著,將事務悉數於旁人。
魏夫人雖聽了兒的勸答應賜婚,卻仍憂心忡忡,生怕魏鸞在盛家委屈,可勁地添嫁妝,又親自去了趟盛家探口風。好在敬國公府的門楣不倒,又有章皇后親自過問此事以示恩寵,盛家上下並不敢怠慢。
唯有盛煜行蹤飄忽,從不面,彷彿婚事與他無關。
魏鸞也沒指他,安心準備嫁冠。然而心裏仍擔心父親的境,沒法子到玄鏡司的獄中探,只能在祖母的小佛堂多進幾炷香,暗裏禱告。
八月初時,京城名剎寶林寺辦大法會。
寶林寺建於數百年前,雖非皇家尊奉的寺廟,卻因流厚積,出過許多大德高僧,名極隆。高門貴戶的眷們多事佛,或是施捨錢財,或是修營佛像、造作經文,不好到皇寺里跟天家親眷爭輝,便多來寶林寺進香事佛。
久而久之,修得寶林寺華麗輝彩,香火極盛。
魏鸞婚期臨近,又記掛獄中的父親,這日便約了公主周驪音同去法會。
誰知周驪音臨行前卻被章皇后絆住,一時間出不得宮,只好派人先知會一聲。魏鸞怕錯過法會,又不知何時才能,只得留了個話,先行出城去赴法會。
……
法會莊嚴盛大,令人凝心靜氣。
魏鸞時常來這裏聽法會,施捨過後,由知事僧引到後院暫歇。
寬敞幽靜的後院,曲廊蜿蜒,殿宇相接。古樹松柏掩映的中庭擺了幾副桌椅,專供眷歇息所用,魏鸞過去時那邊已聚了不人,分幾堆閑聊笑談。離最近的那群人頭接耳,說得正是——
「太子側妃的夢落空,怕是哭得沒法見人了吧。」
「是呢,這些年心積慮,就盼著能嫁東宮,誰知到頭來竟是皇上親自賜婚到盛家,兒沒想要。聽聞盛統領從頭到尾都沒面,怕是不高興著呢。」
「那是何等人,要論權勢,也不比……」
「噓!」立馬有人打斷,「慎言!」
這群貴養尊優,閑時連皇家事都敢議論,卻不敢公然嚼盛煜的舌。
一瞬安靜后,被圍拱著的沈嘉言卻目諷笑,道:「盛統領那是何等心高氣傲、驚才絕艷的人,便是娶妻也該是屬意的子,豈會娶別家不要的棄子?就是奉旨娶了,必也是不願的。何況他倆早有過節,盛家也不是任人擺佈的門庭,哼,等著看吧,往後有得磋磨。」
的聲音不高,神間的奚落卻藏都藏不住。
眾人有些尷尬地緘默,沒人說話。
是沈相捧在手心裏的孫,既能被挑中許為梁王妃,自有過人之,尋常行事進退有度,卻唯有事涉魏鸞時,時常會失分寸。尤其是得知魏鸞被賜婚給盛煜后,幾回私下小聚,都出言刻薄而不自知。
旁人不敢多談論盛煜,只能含含糊糊地應和。
魏鸞聞言哂笑。
當然知道這刻薄源於何。
從前沈嘉言看不慣,是因被人簇擁著眾星捧月,令自詡甚高的沈嘉言心存不滿。加之沈嘉言與淑妃膝下的梁王周令躬、玉容公主周華音厚,而與皇后膝下的太子和周驪音往來切,天然陣營不同,難免暗裏爭鋒。
如今皇帝賜婚,舊仇更添新恨。
沈家並非有爵的勛貴,也不是世代承襲的高貴門第,沈相雖歷盡艱辛站到朝堂之巔,有了些門生基,但若不慎罷相貶,只會人走茶涼,榮寵不再。是以沈相對孫期許甚高,因沈嘉言生得漂亮,自便被心教導,滿心指嫁皇家。
沈嘉言招不到太子注意,轉而接近梁王。
梁王亦喜姿,由淑妃出面求了永穆帝,娶為梁王妃,婚期都定了,在十月。
但沈嘉言喜歡的怕是另有其人。
魏鸞從前也留意過。
雖然那位藏得深,但每逢宴席上夫人們提及盛煜,沈嘉言似乎總會走神。數幾回遠遠見盛煜,那位的目也頗流連。
魏鸞原以為是多想,如今聽這刻薄言辭,倒是印證猜測。
而這種微妙的心思,都能猜到,周遭人也未必沒有察覺。
石砌的佛殿臺基旁,年代久遠的菩提樹遮擋住魏鸞的形,那邊的貴們沒留意到,魏鸞卻將奚落言辭聽得清清楚楚。
隨行的染冬和洗夏氣不過,憤然看向魏鸞,想去跟們理論。
魏鸞以目阻止,款步上前,曼聲道:「沈姑娘覺得,既是盛家吃虧,該如何磋磨我才好?」
聲音清靈,不高不低,沒打攪別的閑談,卻引得近數人瞧過來。
沈嘉言的神驟然僵住。
魏鸞徐徐上前,羅彩綉,環佩輕,如雲的長發堆雙鬟,緻的赤金簪形如展翅蝴蝶,尾翼懸了幾粒珍珠,暈然生。如春山含黛的修眉下,那雙眼似秋水翦翦,微清寒,不偏不倚地注視著被眾簇擁的沈嘉言。
人群里似起了一陣。
沈嘉言很快從尷尬中醒過神,下意識抓起茶杯喝茶掩飾。
魏鸞在兩步外停下,微微挑眉,「方才不是高談闊論,為旁人鳴不平?」
沈嘉言目閃了閃,因周遭眾目睽睽地瞧著,自不敢再說那樣刻薄的言辭,只狀若無事地道:「我也是為魏姑娘擔心,畢竟令尊尚在玄鏡司的獄中,這樣突兀地嫁過去,怕是會遭人輕慢,些委屈。」
魏鸞聞言哂笑,「魏姑娘方才的語氣,可是篤定我往後會在婆家苦。據我所知,盛家上下皆寬厚明理之人,皇上賜婚更是聖眷恩隆。魏姑娘是對盛家有誤會,還是覺得皇上這道聖旨……有些偏差?」
最後四個字聲音雖輕,卻敲得沈嘉言面驟變。
哪敢接這罪名,亦知越描越黑,便只踩著魏鸞短道:「令尊獄,這是事實。」
「這卻不勞你費心!」
菩提樹后,忽然有道清越聲音傳來。
眾人循聲看去,宮人簇擁著俏明麗的走來,步履輕快,雖只著常服,卻仍是錦繡華彩,不失金樓玉闕養出的貴氣——正是章皇后膝下的獨,極得皇帝疼的長寧公主周驪音。
若進香,自有皇家寺廟接待,除了陪摯友魏鸞同行,甚踏足此。
在場眾人雖有誥命,品級哪能跟比,紛紛起拜見。
周驪音徑直走到沈嘉言跟前。
不知前,只聽到沈嘉言說魏嶠尚在獄中的那句,見魏鸞面有寒,猜得是沈嘉言出言不遜,便讓旁人免禮,獨剩尚未嫁王府、仍是無爵之的沈嘉言拘著禮。而後也不理,先拉著魏鸞,嗔道:「也不知道等等,害我遠遠追了半天才趕上來。」
魏鸞抿微笑,「是我的錯,待會陪你遊玩可好?」
「明日再陪我獵!」周驪音趁機講條件。
魏鸞莞爾,「好,都依你。」
周驪音遂展而笑,垂目看向沈嘉言,也不將喜怒流地太明顯,只道:「魏大人雖在獄中,卻只是為方便查案。我父皇都沒發話,你倒急著想定罪了?」
沈嘉言哪敢還?
眾目睽睽下,周驪音只讓這準王妃單獨行禮,無異於當眾辱。
但只能俯首,甚至不敢咬牙賭氣,只低聲道:「是民失言,請公主恕罪。」
周驪音得帝后恩寵,卻不是驕橫跋扈的子。既已解了圍,也不戰,照顧著皇家面,又隨口道:「沈姑娘閨中秀質,既得梁王兄看重,何必多禮。只是往後還得慎言,免得錯了規矩,惹母后不高興。」
沈嘉言起應是,目送倆挽臂離開。
只等僕從皆自側門進了后廊,眾人才重坐回原位,仍喝茶閑談,卻不免暗瞥方才爭執。
沈嘉言默然歸坐,神雖淡然,指甲卻幾乎掐掌心。
等著吧!煌煌門第一旦傾塌,便會摧枯拉朽。
魏鸞自得意,以準太子側妃的架勢行走於京城,佔盡風頭,如今魏家出事,定會從雲端跌到塵泥。盛煜心高氣傲,重權在握,那樣度出眾的男人,被強行塞了太子捨棄的人,加之舊怨橫亙,豈會甘願?
玄鏡司統領心狠手辣,自有無數手段磋磨!
沈嘉言暗暗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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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嘉言:我很期待!
鸞鸞:我也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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