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想點頭答應，狠狠地墮落一次，與自己的青頭生涯揮手告別的時候，海一帆的腦海里，突然又不期然地浮現出小倩清麗純潔的臉容。

　　接著，海一帆腦海中又浮現出另一張更悉更艷麗的俏臉……

　　“小月？！”海一帆軀一。

　　“海一帆！你如果敢跟著牛小龍胡天胡地，我保證要你不得好死！”腦海中的倩影櫻口一張，吐出了這樣一句話。

　　“如果被小月知道這件事……”海一帆打了一個冷戰，“跟小龍這麼，一定會知道的。”

　　雖然于溫水之中，海一帆還是到如墜冰窟，頭腦在霎時間清醒過來，他一把撥開莎莎著他膛的玉手，婉拒道：“對不起，我要失陪一下。”

　　憑著極大的毅力，海一帆掙開莎莎的懷抱，鉆出浴池，披上浴巾，大踏步向浴室木門走去。

　　“沒用的男人。”見到海一帆居然臨陣退，莎莎忍不住低聲咒罵了一句。

　　走到大門口的海一帆似乎聽到莎莎的話，略一駐足，回頭瞅了莎莎一眼，正道：“莎莎小姐，我海一帆不喜歡跟沒有覺的人做這種事。這不是能力問題，也不是興趣問題，而是原則問題。”

　　留下這句話后，海一帆大步出浴室，并重重把大門關上——

　　“砰！”

　　***

　　“沒用的男人！”

　　這句話，就像鋒利的鋼針一般，深深地刺進了海一帆本已是傷痕累累的心靈。

　　海一帆穿回服，一口氣跑出帝豪夜總會，呆立在海濱長廊，俯視著綿綿不絕的海水，盡管眼前的“幻彩詠香江”乃是與日本函館和意大利那不勒斯并列的世界三大夜景。但此刻海一帆的心中，只是充滿了沮喪與失落。

　　“海濱長廊啊，我跟小倩曾一起手牽手走過好幾次呢……”

　　江水漾如鏡，映照出夜空的明月與星，還有海一帆憔悴的臉容，最后更幻化出無數影像，把海一帆的思緒，帶回到今天早上……

　　“一帆，你又遲到了。”小倩坐在咖啡館靠窗的座位上，怨圭地瞪了海一帆一眼。

　　“對不起，小倩。”海一帆匆匆忙忙地坐了下來，臉上滿是歉意：“我剛剛來的時候，到了一對母子，他們從外地來，上的錢被人騙，現在連吃飯都了問題。所以我就給了他們一點錢，還指點他們如何去附近的警局。”

　　“一帆，現在街上這麼多騙子，你怎麼知道他們不是在騙你？”小倩白了海一帆一眼，撇了撇小，不悅道。

　　小倩是典型的南方孩子，個子不高，材小，留著一頭長長的秀發。一對水汪汪的大眼睛，此刻正流不滿的神，巧俏的小鼻子微微翹起，秀眉斜斜上挑，顯示出此刻的，正于極度不高興的狀態之中。

　　“小倩，總是發小孩子脾氣，不過發脾氣的樣子，還是很好看……”海一帆心中暗笑道。兩人自大學時就開始認識，小倩原本曾是牛小龍的朋友，后來兩人分手，小倩一氣之下，就假裝跟海一帆好上，想氣氣牛小龍。海一帆也知道小倩的意圖，覺得牛小龍跟小倩分手確實有點過分，便配合小倩做戲。孰料到兩人假戲真做，在一次次逢場作戲的看戲吃飯中開始發現彼此的優點，結果還真的了一對。

　　“我也知道，他們也許真的是騙子……”見到小倩生氣了，海一帆低頭認錯，囁嚅道，“不過，看著懷里那個面黃瘦的孩子，我就忍不住了惻之心。即使他們是騙子，但小孩子總是要吃飯的吧？那十幾二十塊錢又不多，就當我送給他們吧。”

　　“送？！”小倩的小挑起老高，直可以掛一個油瓶：“你以為自己是誰，你像小龍那樣有個有錢老爸麼？你能有多錢送人？”

　　“對不起，小倩，我以后不會的。”海一帆的頭垂得更低了。

　　“夠了，一帆，我夠了。”小倩的聲音越來越大，“這些事我跟你說過多遍了？為什麼你每次答應了之后又馬上忘掉呢？”

　　“小倩，我以后真的不會的。”海一帆承諾道。

　　“沒有以后了。”小倩吁了一口氣，默然半晌，這才斷然道，“我們分手吧。”

　　“分手？！”海一帆道，“你說什麼？分手！小倩，我到底有什麼讓你不滿意，我都可以改啊！為什麼要分手？”

　　“一帆哥，你是個好人，你對每一個人都很好，這也是我當初喜歡你的原因。”小倩握著海一帆的手，待他平靜下來，這才安道，“但是，喜歡不等于就能在一起生活。我需要的，是一個能保護我、安我，能給我幸福生活的男人。你那份工作，讓干多久才能買得起一套房子給我們兩個人住？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能拋下一切第一個趕到我邊？”

　　“就當是我不對，就當我是個貪慕虛榮的人吧。我需要的，是個事業有的男人，而不是個沒用的男人。”小倩拋下這一句話后，再不理會呆坐在一旁的海一帆，結賬離去。

　　“小倩說得沒錯，我確實是個沒用的男人。”從回憶中清醒過來，海一帆著綿綿無盡的江水，慘然自語道，“在這個時代，堅守自己原則的人，往往就是懦夫跟廢的代名詞。我不想靠小龍的關系進他老爸的大公司，就只能打一份干一輩子都買不起房子的工作；我不想跟沒有的人做，就連也都瞧不起我，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就是這樣，哈哈哈哈……”

　　無視于路人來的怪異目，海一帆縱聲長笑，但眼角卻滲出了兩滴淚水。

　　“既然我是個廢，又是個孤兒，那活著又有什麼用？”海一帆自暴自棄地想到：“不如跳進江水，洗這一煩惱罷了！”

　　時父母早亡，經常遭人白眼，工作不稱心……種種失意之事，一時如水般源源不絕涌上心頭，讓海一帆有了輕生的念頭。

　　他爬上欄桿，正準備縱一躍，跳進奔流不息的海水之中，忽然一把低沉的男子聲音，如暮鼓晨鐘般自后突然響起：“施主，請施舍一頓素餐給我吃吃吧。”

　　海一帆一怔，止住了作，轉頭向后去。

　　這是一個古怪的和尚，骨瘦如柴的軀上，披著一件破破爛爛的僧袍，臉蒼白，顯是多日以來都沒吃過幾頓飽飯。饒是如此，他的臉上，卻掛著懶洋洋的笑意，似是對自己窘迫的狀況，毫不在乎。

　　“化緣的和尚？”海一帆不由得一愕，在當今這個社會，真正有佛教信仰而去當和尚的人，已經越來越。海一帆估計，他面前這個瘦和尚，也大概不過是借著化緣的旗號去騙錢罷了。

　　想到自己命不久矣，海一帆也無意去揭穿對方的騙局，再加上見到瘦和尚瘦骨嶙峋，模樣也著實可憐，不由得了惻之心。他從懷里掏出一張鈔票，塞到和尚手里，道：“和尚，錢拿去，自己買頓飯，填飽肚子吧。”

　　“施主……”出乎海一帆的意料之外，瘦和尚把錢還給他，合十道，“阿彌陀佛，施主，出家人不收這些阿堵，我只需要施主你請我吃一頓飯就可以了。”

　　“給錢都不要？”海一帆不由得一怔，被面前這個古古怪怪的瘦和尚這一攪渾，海一帆不知不覺間已經收起了死志，而且，有人在旁邊瞧著，他也不好意思真的跳江。

　　“好吧，我就請你吃頓飯吧。”終于，海一帆收回鈔票，拉起瘦和尚，向著鬧市走去。

　　“施主，這是什麼地方？”瘦和尚站在一間門頂上寫著一個大大的“M”字快餐店面前，好奇問道。

　　“這是麥當勞！”海一帆估計這個瘦和尚大概是從深山野寺中出來，第一次到大城市，什麼都不曉得，故此并不惱怒，耐著子解釋道，“里面有漢堡包、薯條、跟炸，應該可以填飽你的肚子。”

　　“？”瘦和尚吃了一驚，連忙低頭念了一聲“阿彌陀佛”，肅容道，“施主，我是出家人，只吃素，不吃，而且這些西洋人的食，我也吃不慣。”

　　海一帆默然，心道：靠，和尚也要這麼挑食？不過他脾氣甚好，也不如何惱怒，拉著瘦和尚走了一會，指著一間海鮮酒樓道：“這是中式飯店，里面提供的都是中餐，你應該吃得慣了吧？”

　　瘦和尚了燈火輝煌的酒樓，猶豫了一下，輕聲道：“施主，您上帶了多盤纏呢？”

　　“盤纏？”海一帆呆了半晌，這才醒悟過來，恍然道，“你是說錢啊……沒問題，雖然我上沒多錢，但請你吃一頓素食還是沒有問題的。”說著，海一帆不由得瞥了瞥自己口袋里的錢包。

　　“施主，你有所不知。”瘦和尚正容道，“貧僧的飯量遠勝常人，而且一吃起來就不知節制，只怕施主您支付不起。”

　　海一帆斜眼瞪了瘦和尚一眼，心道你這個瘦骨嶙峋的和尚能有多大飯量，不過香港的價確實很高，如果這個和尚飯量太大的話，自己還真的不見得能支付得起。再之，一個頭大和尚進到酒樓吃飯，免不了會被人指指點點，說三道四，海一帆可不想自己像園里的珍稀那樣被人參觀瞻仰。

　　見酒樓旁有一間小小的拉面館，海一帆靈機一，齒一笑道：“既然如此，我就請你吃頓拉面吧。拉面一碗大概三四十塊錢，即使和尚你能一口氣吃十碗八碗，也不過三四百塊塊，無論如何我都請得起吧。”

　　和尚沉片刻，這才合十謝道：“如此就多謝施主了，不過，十碗八碗，恐怕還填不飽小僧的肚子。”

　　海一帆不住大笑道：“和尚，你真會開玩笑。這里的拉面，料多湯足，我吃兩碗就已經飽得要打嗝，你即使再能吃，最多也只能吃個六七碗。”

　　***

　　海一帆呆視著堆積如山的湯碗。

　　“二十、二十一、二十二……三十！他居然吃了三十碗拉面！”數清了湯碗的數目口，海一帆張大了口，久久未能合攏回來。

　　瘦和尚把第四十只湯碗放到一堆湯碗的頂端，了邊的湯油，笑道：“就吃這麼多吧，吃得太多對腸胃不好，八分飽就好。”

　　“……”海一帆了額頭上涔涔的汗水，“幸好沒進酒樓，不然的話……”

　　心痛地拿出口袋里唯一一張千元大鈔結了帳，別過瘦和尚，不知不覺間，海一帆又走回到海濱長廊。

　　著海水，他又發起呆來。

　　剛才突然萌生的死志，其實也不過是一時的沖，被瘦和尚一攪渾，又想到養大自己的阿姨，海一帆無論如何也興不起自殺的念頭。不過——

　　“撲通！”海一帆還是縱跳進了海水之中。

　　海一帆并不是想死，只是這兩天以來的失意，讓他很想做一件瘋狂的事，去發泄一下心的郁悶。

　　而此刻他最想做的瘋狂事，就是跳進海水之中暢泳。

　　維多利亞港于香港島與九龍半島之間，港闊水深，兩岸的寬度則一兩千米，多則十來千米，海一帆自問沒有能力游到對岸，因此只是打算游個一百來米就折返而回。

　　但游了四五十米之后，他才發現自己忽略了兩個問題，兩個非常非常嚴重的問題。

　　第一是自從大學畢業之后，他很久都沒有游過泳了，也沒有堅持做過什麼運。結果才游了一點點，手腳就開始到疲累。

　　第二，與游泳池中的死水不同，海水是不斷流的，在海水中游泳，到的阻力遠比在泳池中大。

　　結果，當海一帆想游回岸邊的時候，他的筋了。

　　腳不能，海一帆只能不斷用手拍水，竭力讓自己不迅速下沉。

　　但部的力量怎可能是手的力量可以相比，腳不能，無論海一帆如何竭力劃，都無法阻止自己緩緩下沉。

　　“怪不得截拳道要拳打二分，腳踢八分，的力量確實遠勝于手……靠，我真的近小龍太多了，在這個危難的時候，居然還想起截拳道這些無聊的問題。”海一帆拋開七八糟的零思緒，大呼道，“救命啊，救命啊……”

　　他不還好，一，渾濁的海水馬上狂涌而，海一帆吃了兩口江水，忍不住咳嗽起來：“好咸的海水，咳咳……”驚慌失措之下，子下沉得更快了。

　　就在海一帆快要沉海底的時候，一道金突然出現，照遍他全，在這道金照下，海一帆竟在心興起一強烈的求生意志，全也隨之而憑空生出一力氣，原本筋了的雙，不知何時已恢復原狀。他雙一蹬，劃手腳，鉆出海面。

　　此時，一把悉的聲音，如暮鼓晨鐘般，自他耳邊響起：

　　“施主，世界之大，有什麼看不開的呢？你既然請我吃了一頓飽面，我就送還你一個字——”

　　海一帆抬頭睜眼，順著金去，終于看到了那個懸在頭頂，發出璀璨金的大字。

　　這個字是——

　　“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