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看花開花謝

　　永州城外，老百姓們歡呼雀躍，城門大開。

　　整條街被得水泄不通，嘈雜哄，忽然有一威嚴的聲音高喊：“讓開，云將軍的軍隊即將過來了！”喧嘩聲頓時變嗡嗡的議論，每個人臉上都漾著歡快。

　　許多拿長矛的士兵在前開路，人們都不惜阻擋，心中的激與尊崇忍不住傾瀉而出，視線盯著前面緩緩前進的軍隊。

　　軍隊猶如一條長長的游龍，浩浩的蠕著，其中非常醒目的豎著一面紅大旗，上面用黑繡著個偌大的“勝”字！正是因為這個字，老百姓才如此激歡騰，正是因為這個字，他那飽經風霜的鐵面上才出一堅毅的輕松的笑容，像冰下的水，由于熾熱的照，冰面才“咔咔”裂開，出那一汪暖人心扉的春水。

　　赫云頭戴戰盔，披鎧甲，骨分明的臉孔上，皮被磨礪的黝黑亮澤；眉目漆黑，著凱旋歸來的喜悅和對老百姓的熱；鼻梁高，薄如冰片的微微揚起，目緩緩環視人群，頻頻向他們揮手。他的坐騎是匹鮮的棗紅馬，慢騰騰的走在軍隊最前，一側偏后的黑鬃馬上乘著石炎，是赫云的心腹，以同樣寬松的笑容對待人們。

　　“恭喜大將軍旗開得勝！”哄哄的嘈雜聲中，若有似無的傳來一個小孩冷清無力的聲音。

　　赫云猛一回神，脖頸略一轉，只見人群外，僻靜的臟兮兮的墻角里，有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凝視著他。

　　那個孩衫襤褸，披頭散發，額前的一縷青在耳后，出一張鵝蛋臉，五清秀，看上去縱有幾分清苦，卻著歡欣的氣息。

　　材消纖瘦，擁在人群里，好像很快就會被埋沒，那雙靈的黑眼睛，不舍得著他。

　　赫云的軍隊馬上就要越過他了，人群如水隨行，太弱小，好像本不能在這大里生存，很快被淹沒。

　　“將軍，在看什麼？”石炎看著他，好奇的問。

　　赫云回過頭，心臟砰砰跳，皺眉說：“沒什麼。”繼而往前看，已經進了城門，直抵皇宮。

　　那青石板上，滋生著野的雜草。剛才的孩費力爬起來，蕭索的站著，向城門，只見有很多人都回來了，的目仍舊存在著一希冀。

　　墻兒下蹲著許多乞丐，但都沒有這樣年輕。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抱住膝蓋怔怔的發呆，別人給說話，也沒聽見似的。

　　寧若惜，從小沒了爹娘，跟著叔嬸過，臟活累活都是干，比畜生還不如。兩個月前，剛滿十七歲，叔嬸商量著決定把嫁給村里一個有錢的老頭子，嚇得連夜逃出來！從那時起，就時常聽人說起大將軍赫云的奇聞異事，油然而生一種傾慕。今天好容易看見了，果然比傳聞中更有風采。

　　這條街非常繁華，來來往往各人等都有。

　　醉花樓的老鴇子是個妖艷的人，心里只有一個“錢”字。十天前，看上了寧若惜，好話歹話說盡，是沒拗過。

　　“當啷！”一錠一兩的銀子突然落到寧若惜腳前的碗里，恍然抬起頭，“是你。”又是那個狐貍，以為可以用錢買通自己的心嗎？

　　濃妝艷抹的老鴇子志在必得的笑道：“被我看上，是你的福氣，以后在醉花樓一幫子姐妹說說笑笑，總勝過在這里當個沒男人瞅的乞丐強！”

　　旁邊的幾個乞丐過來搶走了碗里的銀子。

　　“不。”冷漠的轉過頭，不以為然的口氣。

　　“你就是死活不開竅的那種！”老鴇子咬牙說，拿手狠狠地指了指的頭。

　　寧若惜不理，老鴇子不經意間出“軍爺”這個詞，一下子來了興趣，抬起頭問：“大將軍也會去那種地方嗎？”

　　“何止，”老鴇子怪氣的笑說，“只要是男人，都是醉花樓的常客！”

　　不知為什麼，的心忽然泛起一涼意，更不知為什麼，為什麼會答應老鴇子的要求，去醉花樓里當“姑娘。”

　　“有個要求，你要是不答應，我立刻抹脖子自殺！”更人改，打扮的花枝招展，坐在大圓銅鏡前，兩頰略施黛，桃花般紅，態度卻一如既往的剛不可屈。

　　老鴇子笑著應：“會給你幾天來適應的！你只做好心理準備，等著接客，第一次可是很值錢的。”說著便出門去了。

　　寧若惜非常驚惶，手握著口，吶吶的道：“他不會來吧！”很害怕他來，可自己為什麼要來這個煙花之地，難道就是想地看他一眼，探探他這個人的品嗎？正如此糾結著，忽聽外面迎客的聲音：“軍爺來了！”心里猛一陣搐。

********

三天過去，紅煙搖著團扇，扭著水蛇腰，一步一步走來敲門，里喊：“牡丹，來客人了，花姨說，你的好日子來了！”

　　牡丹，是若惜在這里的稱。坐在窗前，很用心的著一個香囊，三天之，赫云從沒降臨過醉花樓，倒是許多宦，常常來此尋歡作樂，的心，仿佛有了著落，對那個人有著更加濃郁的慕。如果能再見他一次，一定把自己親手做的香囊送給他。聽見紅煙在外面喊，怔住了，遂放下針線，站起拉開椅子，打開門，對紅煙說：“代我告訴花姨一聲，我不是來當的，很快就會離開這兒，請不要發怒。”

　　紅煙立即金剛努目，冷笑：“賤人從來不肯承認自己賤，進了這個地方，任你再怎麼清高，也已經不干凈了！”凌厲的口齒狠狠罵了一頓，大搖大擺的走了。

　　乍著膽子，親自去找花姨。

　　“不識好歹的下作東西！”花姨著接客，死活不肯，大吵大鬧，最后被關了起來。

　　是很膽小怕事的，被隨便扔進一個黑漆漆的地方，鎖上門。

　　冷氣直往脖子里灌，驚恐的啜泣，聲音都被冷風撕碎了。

　　“進了風月場，就別想做個干凈人。像你一個豬狗不如的乞丐，只有在這個地方才能得到男人的喜歡，你到底依不依？”花姨哄，“不行就死在這里！依了，那可是天堂的待遇。”

　　“不……不……”淚水吞沒無助的聲音。到底拗不過事實的迫，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我只陪酒，不陪睡。”弱小的肩膀在黑暗的線中劇烈起伏。花姨答應了，讓做個藝，等大了一兩歲，對男人總會有需求，那時候也不遲，反正別想逃出自己的手心。

　　若惜不勝酒，喝了幾杯就頭暈目眩，打站不穩。男人肆機站便宜，本能的抓起一件花瓶，照頭砸去！

　　第一次陪酒就給花姨惹出了麻煩，跪在地板上，鞭子雨點般落在上。一邊聽著斥罵，無力的往旁邊歪著，淚水滯留在眼睛里，瞪著那張惡狠狠的面孔，委屈難訴。

　　原來，被寧若惜砸傷的男人是知州的兒子，老鴇子在他面前都直不起腰桿兒，唯唯諾諾的，母狗一樣。

　　知道，這件事鬧得很大，不道歉不行。花姨卻說：“王爺什麼都不要，只要你跟了他，這事兒就算了了！”

　　若惜跪著抱住的，哭道：“對不起，我寧愿死了也不跟那種人在一起的！如果你真的把我送去，那他看到一尸的希比較大。”

　　花姨氣急了：“早知道你是個掃把星，我還辛辛苦苦的把你請進門，何苦來！”

　　紅煙勸道：“牡丹怪可憐的，而且我看，這牛脾氣，花姨是制服不了的！沒事，有我呢。”于是，紅煙風流傾盡，虜獲了王爺的心，伺候的他服服帖帖，這事才不了了之。

　　花姨想趕走寧若惜，又看一個錢沒給自己賺，反倒害自己賠了，怎麼想都不甘心，又不敢讓陪酒，就讓小廝拿子教訓一頓，然后跟著那幫藝練習歌舞樂。

　　半個月下來，若惜彈琵琶的技藝已經達到純的境界，可以上臺演出了。

　　做夢都想不到，第一次的聽客會是他！

　　赫云一服，與幾個幕僚喝酒說話。

　　坐在旁邊的凳子上，抱著琵琶，呼吸變得紊，奏出來的樂曲也完全走了調子。

　　“你怎麼回事，將軍要聽的是輕快優雅的曲子，真是百事不，等回頭花姨又罵你窩囊廢。”后的兩個姐妹暗推，六神無主，被這麼一，手指更不靈活，呼吸更張起來。

　　赫云聽到后小聲嚷嚷，便轉去看，寧若惜一見，驚慌失措，竟使琵琶從懷里摔出，樂曲戛然而止。藝們忙著道歉，寧若惜忙不迭的去拾琵琶，然而上面的小件，都摔壞了，的臉，急的皺了一團。

　　“我來幫你。”琵琶上突然出現一只大手，也正去拾，正在他的手上，抬頭一看，是他！那個令驚心魄的男人！

赫云覺得與似曾相識，仔細一想，真真就是一個月前在墻角里默默關注自己的那個小乞丐，因此頗為驚異，而如今的，看上去水瀲艷，好似一朵出水芙蓉。

　　在的眼里，他還是那麼高大威猛，魅力無窮。

　　兩人對峙著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