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瑾華搖搖頭,沒有睜開眼睛,淡漠地道:“我傷口疼與不疼,你會在乎麼?”
韓雪晴沒想到他忽然整這麼一句,微怔了一下,輕聲問道:“我為何會不在乎?”
寧瑾華角扯出一嘲諷的弧度,“對了,你跟方廣海大概三年前就認識了吧?”
韓雪晴手為他好被角,聲道:“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但是前提是你要好好養傷,不要胡思想。”
寧瑾華卻冷笑一聲,“本王什麼都不想知道。”說罷,別過頭,賭氣不做聲。
韓雪晴知道他生氣,也知道因為什麼事。外人都說他變了,只是在心里,在面前,他還是那霸道任的大男孩。
輕輕地嘆了口氣,也不再說話。
聽到嘆氣,他心里其實很難過,但是這種難過,被一種苦辛酸的滋味取代。在過去三年,他每日都夢想著會有這樣的一天出現,他甚至想過,若要讓回來,他舍得用什麼去換,最后,他發現,即便是給了自己這條命,他也是愿意的。
這一天來了,只是一切,跟以前不一樣了。
盼著回來,回來,卻要跟斗氣,他都有點痛恨自己。但是他無法跟執手相看淚眼,無法和訴說這些年的相思之苦因為,在這之前,他已經知道有一個男人,并且知道對他,其實已經沒有什麼意。不過是因著大夫的職業道德,回來替他治病罷了。
相對無言,沉默最是磨人的。
韓雪晴從懷中取出一只口琴,這只口琴是方廣海從現代帶過來的東西,因為是隨攜帶,所以,能夠在這個朝代出現。
坐在長榻上,輕輕地吹起一首《錯認》,這樣蕭瑟的秋夜,這樣哀怨的琴聲,這樣凝著愁思的兩個人,竟不約而同地紅了眼圈。
一曲罷,寧瑾華轉頭看著,啞聲問道:“這首曲子什麼名字?”
“這首《錯認》。”韓雪晴回答說。
“有歌詞嗎?唱給本王聽聽。”他似乎很喜歡這首歌的旋律。
韓雪晴有些汗,“我唱歌,很難聽。”
“你的聲音如此宛轉,唱歌怎麼會難聽?是不想唱給本王聽吧?”他的聲音裹挾著冷凝,從床前一直飄過來。
韓雪晴嘆氣,“好不容易見了,何必這樣的語氣跟我說話?”
“對本王來說,這一次的見面或許艱難,對你卻不是,你心里但凡有半點惦記本王,在三年前你就該回來了。”他到底還是按捺不住心底的悲憤,沖他怒吼。剛才所有的冷靜和忍,都在這一刻發。
這三年,他已經習慣了忍,唯獨這個人,能夠讓他所有的偽裝都崩潰。
垂首,沒有說話。很多事,他不知道,又何必跟他說?說了又能如何?這三年彼此的苦都已經承了,再無法回頭。
“千番錯認你令我吃驚,相逢問前事偏怎麼都不應,踏雪無邊,幾多深秋冷冬經過沒法能平靜,苦心推敲對冷月,痛哭別有聲,你心或會可傾聽,今跟你共對能重認,怎舍我獨個無人認,多苦衷且細數愿意聽心聲,你有余為何埋絕嶺?狠心到斷了,眼角淚印怎深得會誤認,萬千借口的錯認,你忍得不再認我,心盡降輕?相分的辛苦痛得極徹底,世重逢緣何矜貴?也驟然像缺堤,劫數問心我都可以渡,更會赴湯蹈火不計,愿你記得一切認了坦誠是我妻……”
韓雪晴低低地唱著這首帝花的錯認,曲子哀傷,歌詞更是哀傷,寧瑾華怔怔地聽著,傷心痛苦,就這樣漫上臉龐。
“愿你記得一切認了坦誠是我妻!”他心頭反復地念著這句歌詞,心頭鈍痛得他無法呼吸。
韓雪晴自己唱完,也覺得心酸難當。
就這樣,他躺在床上,躺在長榻上,兩人徹夜未眠,也徹夜沒有再說過話。
公孫杰在第二日一早來到,他為寧瑾華檢查了傷口,道:“暫時不要下床,否則傷口難愈合。”
寧瑾華淡漠地道:“愈合了這個傷口,另一個傷口總還是要來的。”
韓雪晴在一旁聽著,沒有說話,只是眉頭稍微抬了一下。
公孫杰搖搖頭,“宮里命人來問話了,你若不盡快養好傷,皇上皇后又該要著急了。”
寧瑾華瞧著公孫杰,問道:“你是早知道的份了,是嗎?”
他昨晚聽到了公孫杰和韓雪晴的談話,他對公孫杰也來氣了,說是知己好友,知道他一直心心念念韓雪晴,卻得知韓雪晴回來了也不跟他說一聲,好友,也不過如是。
公孫杰回頭瞧了瞧韓雪晴,韓雪晴依舊垂著頭,手里著一針,那是放在袖口自衛的長針,一般不輕易拿下,只是此刻,手足無措,手中不拿點東西,不知道雙手該放哪里。
寧瑾華冷冷地道:“不必看,就是個啞。”
公孫杰嘆息一聲,“知道又如何?告訴你又如何?”
寧瑾華對韓雪晴冷冷地道:“你出去,本王不想看見你。”
韓雪晴一言不發,轉出去了。
公孫杰搖搖頭,“你何必沖發脾氣?”
寧瑾華冷厲地看著公孫杰,他沒有忘記這段日子以來,公孫杰看韓雪晴的眼神是怎麼樣的,他知道他對韓雪晴有,他到底是存了私心啊。
公孫杰坦然地看著他,“你不必猜疑,我是喜歡他。”
寧瑾華冷道:“你終于說出口了,你不告訴本王,是因為你有私心!”
公孫杰搖搖頭,“我不跟你說,是因為早知道跟方廣海的關系。”他把那日在韓雪晴小屋看到方廣海和韓雪晴親昵的事告知寧瑾華,他瞞了自己的私心,是因為,他還是舍不得這段友。
“你自己也能想到,三年前,已經認識了方廣海,給你的椅,也是出自方廣海的手。”公孫杰有些殘忍地道。
寧瑾華臉陡然變白,眸灰暗。
“你是說,本王從一開始就被愚弄了,對嗎?從來沒有喜歡過本王。”寧瑾華諷刺地笑著,“是啊,本王還以為對本王一往深呢。”
“華,沒有愚弄你,你不要忘記了,從來都不是韓雪晴,不是你的王妃。”公孫杰蹙眉道。
寧瑾華角綻開一抹冷漠的笑,“是啊,還是你清醒,你是局外人,你什麼都看得。既然從來不是本王的王妃,那麼,你喜歡的話,就去追求吧。”
公孫杰搖搖頭,“一直以來,我什麼都讓著你,你應該知道,我心里還是顧念這份友誼的!”
寧瑾華正要反相譏,韓雪晴推門進來,面容平靜,語氣淡然地道:“我早已經嫁做人婦,就算公孫大夫來追求我,我也不能背夫漢啊。”
寧瑾華的面容僵,腦子里一片空白,心里,卻是遍地狼藉。
他心頭苦,上卻發狠地問:“你既然已經親,回來做什麼?反正,本王都以為你死了,你就直接死在外邊就是了。”
韓雪晴抬眸看他,眸子灰暗得瞧不出任何緒,“我說過,你的還要治療半個月。”
寧瑾華冷冷地道:“不需要,你可以滾了。”
韓雪晴蹙眉,“我希你不要意氣用事。”
“本王很冷靜,更沒有意氣用事,韓雪晴,本王也從來沒有稀罕過你,本王這三年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本王一直以為是本王害死了你,但既然不是,那麼,本王沒有必要愧疚,你沒有虧欠本王,本王也沒有虧欠你,不需要你來為本王醫治。”寧瑾華閉上雙眼,輕聲對公孫杰道:“公孫,讓立刻離開王府,本王不要見到。”
公孫杰站起來,轉地韓雪晴道:“你還是先走吧,我來跟他談談。”
韓雪晴搖搖頭,“我不走!”
寧瑾華冷笑,“你怎麼這麼厚臉皮?趕都不走?你還要不要臉了?回去抱著你的夫君,好好過你們的日子,不要再來招惹本王。”
公孫杰蹙眉,啟想說什麼,韓雪晴拉開門對公孫杰道:“公孫,你先出去。”
公孫杰有些擔憂地瞧著,韓雪晴道:“放心,我不會傷害他的。”
公孫杰只得點頭,回頭又瞧了寧瑾華一眼,“好好談談。”說罷,轉出去了。
韓雪晴把門關上,一步步走向他,來到他床前,問道:“寧瑾華,我們一定要這樣針鋒相對嗎?”
寧瑾華眸子閃過一傷,不怒反笑,“那你覺得,我們應該如何相?”
韓雪晴手里著一針,趁著他說話的時候,迅疾如閃電一般落在他丹田的位上,頓時封住他的力,再施針封住他奇經八脈,他便全都不能彈,連話也不能說,只能干瞪眼睛。
韓雪晴挽起他的子,他上的傷口依舊刺著的眼的心,定定神,連續在他的雙腳上施了十六針,然后,再在他的百會和涌泉各施一針。
施針要等一刻鐘才能拔針,韓雪晴坐下來,瞧著他氣得漲紅的臉和幾乎要冒火的眼睛,笑了笑,“瞪什麼?會武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我要收拾你,靠一小小的針就可以了。”
見他依舊滿臉的怒氣,韓雪晴嘆了口氣,收起一臉的揶揄,正地道:“是自己的,自己都不惜,還奢誰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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