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幾個男人將撲克牌往紙箱子上一丟,站了起來,盯著言副廠長說:“言副廠長,平通市發生的事故你應該聽說了吧,咱們要求退貨退款,這不過分吧。”
言副廠長看了一眼幾輛大卡車,這得有好幾百臺空調,要是退貨得退好幾十萬。當然,這筆錢對他們飛雪來說不算什麼,也不是出不起,但章回肯定會拿這個事做文章,而且一旦開了這個口子,后續肯定還有經銷商會過來要求退款退貨,那今年的空調業績就沒法看了,說什麼他也不能同意。
言副廠長將為首的男人拉到一邊:“這位老板,你在咱們飛雪拿了多年貨了?”
男人不解地看著他,豎起四手指頭:“四年了。”
言副廠長輕輕拍著他的肩膀說:“對啊,都四年了,你還信不過咱們飛雪嗎?平通市那邊只是意外,個例,我們已經安排人去調查原因了,很快就會解決。你就再相信我們飛雪一次吧?”
男人蹙著眉頭,顯然是不大樂意。
言副廠長又說:“你給我幾天時間,一定給大家一個滿意的答復,你們也別堵在廠子門口了,我安排人送你們去酒店。大家遠道而來,辛苦了,先休息休息,等我們廠里的理結果好不好?”
這話還像樣,男人有所松,正想點頭,忽地一道喇叭聲傳來,他抬頭去,只見馬路盡頭駛過來一隊大貨車,每輛上都載滿了大大的紙箱子,箱子上還有飛雪的標志,不用說,又是來退貨的。
男人當即不干了,堅持道:“不行,言副廠長,也請你諒諒咱們。平通市的那個經銷商已經被拘留了,我們可不想回頭也進拘留所,退貨吧,這是你們飛雪的產品出了問題,必須得退貨,不然咱們就一直守在門口不走了。”
言副廠長急得里都起泡了。
這些人真的是一點都沉不住氣,有點風吹草就跑來退貨。他可算是會到了老師傅當初的滋味。
“兄弟,幫幫忙,沒說不退,但你也要給咱們一點時間做準備是吧?這樣,你們先去酒店安頓好,我們這邊準備好了立即派人去通知你們。”言副廠長還試圖先穩住這些人再想辦法,不然在廠子門口鬧起來,多難看,傳出去影響也很不好,還容易被章回抓住把柄。
但男人哪會同意,他一屁坐到了自己帶來的小馬扎上:“言副廠長,我們這些都是人,什麼苦沒吃過,去年在你們廠子后門排隊拿貨可是在車上住了大半個月,幾天算得了什麼?我們能等,麻煩言副廠長盡快給咱們安排吧。”
言副廠長還想說什麼,但后面來的這批車子停在了路邊,一行人走過來,大剌剌地問道:“保安,你們領導呢?”
保安看了一眼言副廠長,為難地說:“同志,找我們領導有什麼事嗎?”
打頭的男人指了指后面的幾輛貨車:“我們是來退貨的。”
言副廠長想死的心都有了,這批還沒解決呢,又來這麼多人,真是天要亡他。
這麼大的事又是發生在家門口自然沒逃過章回的耳朵。
他坐在辦公室里悠哉游哉的,一副看好戲的神:“葉蔓真是太讓人失了,這麼好的把柄竟然沒,好在這些經銷商們給力。”
助手笑呵呵地說:“章總,要不要通知上面的領導?言副廠長捅出這麼大個簍子,又不能妥善解決,鬧到上面,他就完了。”
這件事足以將言副廠長拉下馬。
章回輕輕一笑,勾起道:“不著急,這個事咱們出面效果沒那麼好。你將左松找過來,咱們再給他添一把火,讓姓言的再也沒翻之地。”也能讓飛雪這個牌子徹底完蛋,免得哪天這些人又想拾起這個牌子,礙他們的事。
“是。”助手趕去將左松了過來。
左松進門就問:“章總,需要我做什麼嗎?”
章回指了指大門口的方向:“經銷商來退貨的消息你聽說了吧?”
左松點頭:“我知道,聽說來了三批了,一共有一二十名經銷商要求退貨。”
章回點頭:“沒錯,但還不夠,你聯系一下能聯系上的經銷商,另外想辦法讓人通知一下百貨公司那邊,做蔽點,傳到薛總耳朵里就行了。”
左松震驚地看著他。
章回淡淡地睨了他一眼:“怎麼,有問題?”
左松連忙搖頭:“沒有,還是章總有辦法,我這就去安排。”
章回滿意地擺了擺手:“去吧,盡快。”
言副廠長好話都說盡了,這些經銷商還是不買賬,堅持要退貨。
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經銷商越來越多,到了傍晚廠子門口已經聚集了三十多家經銷商。
言副廠長頭都要大了,工人們下班看了會熱鬧就回去了,他還不敢走,一直窩在辦公室里,苦思冥想。
書見實在是沒辦法,提議道:“廠長,不如給他們退了吧,不然這麼鬧下去,事越來越大,更不好收拾。”
經銷商們的退貨理由站得住腳,而且人又多,持續下去肯定會驚市里面。
言副廠長雙手撐住額頭,苦笑:“就算我想答應,這筆錢從廠子里走,章回他們能同意嗎?”
肯定要扯皮,這一扯不知道要多久。
書也知道很難,嘆氣道:“廠長,實在不行,咱們不如暫時給章總服個。”
言副廠長明白他的意思,如果廠里一條心,憑借廠里雄厚的資本,這件事還是很容易解決的。但那就意味著他得徹底放棄空調生產線,以后只能做一個傀儡廠長。
言副廠長很不甘心,他當初汲汲營營,心積慮才上位,可不是為了當一個擺設的。但如今形勢比人強,他要不妥協,這事鬧下去,他這個傀儡廠長恐怕都當不。
糾結了一晚上,最終言副廠長決定妥協,先度過這一關再說,不然什麼都沒有。
他洗了把臉,一到上班時間就準備去找章回,但書卻臉難看地跑進來說:“廠長,又來了很多經銷商,車隊已經排了好幾百米,都是連夜趕過來的,很多還是咱們云中省的經銷商。”
言副廠長正說話,桌子上的電話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書趕接起電話:“喂,你好,薛總啊,你好,我們言副廠長在的,好。”
他把電話遞給言副廠長,小聲說:“薛總找你。”
言副廠長趕打起神,接過電話:“喂,薛總,你好……啊,這……薛總,我們都是老朋友了,你不能不這麼不仗義啊?你幫幫我,就幫我這一次,老弟謝謝你了,下次……喂……”
書看他這樣子也止不住的擔憂:“薛總說什麼了?”
言副廠長失魂落魄地說:“百貨公司也要退貨。”
書一時失去了言語。百貨公司這個渠道可不比經銷商,他們要退貨,飛雪是徹底完了。前陣子,他們飛雪還花團錦簇,看起來一片大好,誰能想得到,不到一個月的時間,竟出現了這樣翻天覆地的變化呢?
書擔憂地看著言副廠長:“廠長……”
言副廠長雖然備打擊,但到底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他抬起手制止住了書的話:“你安一下經銷商們,就說咱們給他們退款,我去找……章回。”
書知道他這是妥協了,用力點了點頭:“好。”
兩人一道出了辦公室,沒走幾步,忽然,一個保安急匆匆地跑過來道:“言副廠長,市里面派人來了。”
言副廠長的臉剎那間變得灰白,眼神出一絕,完了,哪怕他愿意向章回低頭,他這個廠長也做到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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