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枝手去拉了他的手,殷晝便用了用力,把拉到仙鶴的背上。
他的手總是那樣冰涼,燕枝與他的每一次,他的手都像是不化的冰一般,沒有一點兒暖意。
燕枝下意識地出另外一只手,雙手一合,將他的手掌捂在掌心,過了好一會兒才松開,嘆氣道:“我為你療傷這樣久,怎麼覺毫無效。”
殷晝正在催仙鶴慢慢盤旋著往懸崖底下飛,聞言笑了起來:“怎麼會毫無效,只是我自己病沉疴罷了。我這子要好全并非一朝一夕的功夫,還要勞煩師姐對我多多費心。”
他剛剛被燕枝握住的那只手在袖之中,無意識地握了起來,大約是下意識地貪溫暖。
兩人坐在仙鶴上,在這寬闊的懸崖裂隙之中,像是一葦蘆花,慢悠悠地沉底,而他寬袍大袖,垂眸而笑,目落在燕枝的上。
比起他有時候故意地招人,此時的他就顯得平和從容許多。
燕枝看過凡間的書冊,知道凡間的王朝有大夫士子、文人墨客,殷晝的上便始終有那些書冊之中描述的風骨氣節。
燕枝不善言談,說不出什麼好聽的話來描述殷晝的風骨,有時候常常會忽視殷晝的容貌,反而總是注意到他上的氣度。
大音希聲,大象無形。
他像是一柄鞘歸劍,君子藏鋒于心,即便如今了挫折,他的溫也是利刃,于他微勾的角,藏在他和緩的眉間。
這些苦難不會他停滯不前,這些傷痕不會他心生退卻,即使孑然一,也能孤往前。
燕枝怕這崖底的風吹過來他太涼,默默地給他傳了一些靈氣過去,還是忍不住嘆道:“殷晝,我常覺得,你應當是個劍修的——不是說你做醫修不好,只是我常常覺得,你應當是個合適的劍修。”
殷晝的眉間有詫異:“為何這樣想?”
燕枝將自己的劍太玄了出來,崖底的風吹得太玄劍上的靈氣四飄揚,雪亮的劍倒映出燕枝低頭看它的眼。
“也沒有什麼因為所以,只是我心中這樣覺到的。我總覺得,你有劍心又有劍骨,若是做個劍修,也是個飛雪玉花、劍氣漫天的劍尊。”
這話說得沒有一點遲疑,不是在故意夸他捧他,一字一句,都是的心里所想。
殷晝的心頭微微了一下。
他下意識地去腰間那柄短劍,抿笑了一下,沒有回應這句話,卻道:“我認識許多人,子廢了之后也見過許多故人,無論是新結識之人,亦或者是他日舊識,皆認為我已經了廢人一個,唯獨師姐似乎總是對我頗有信心。”
殷晝在逐漸沉底的霧氣之中看燕枝:“師姐為什麼對我這般相信,總覺得我并非廢?”
燕枝不答,反問道:“那你又為何總是覺得我也能,全是坦途?”
殷晝:“命運如此,我知道的。”
燕枝就學著他的口氣道:“命運如此,我也知道的。”
學壞了,變得難纏了,殷晝失笑:“我與你不同。”
“有什麼不同?你是人,我也是人。”燕枝不假思索地說道,“你并非廢人,以前不是,現在不是,將來也絕不會是。那些人說你是廢人,不過生了一對魚目招子,看人都不會。”
這話話音剛落,殷晝就抬起眼看:“這麼說,師姐還會看骨相?亦或是說,昨兒夜里,師姐了我的劍骨了?”
劍修有劍骨,便像是龍之逆鱗一般。
有人天生劍骨,就在后背脊柱上,用手指一按便知。
燕枝差點一口氣把自己噎住,這小白臉,方才還一本正經的,這會兒就開始滿扯淡。
一心著急救人,哪里有那心思去看人家背上有沒有劍骨?
燕枝翻了個白眼:“我呸,我一片好心,替你上藥,怎會趁人之危,故意你劍骨?”
殷晝就作西子捧心狀:“師姐是我的摯親朋,若是想看我的劍骨,大可直說就是了,只可惜我沒有劍骨,不能給師姐看了。”
他口中這一個“摯親朋”說出來,燕枝就忍不住渾起皮疙瘩。
雖學會了殷晝的油舌,可這樣的話要隨隨便便說出口還是太難。
殷晝見手臂,知道是怎麼了,不笑反問:“難不對師姐來說,我還算不得師姐的摯親朋?”
他這話的語氣同平常一樣,又似乎有許多不同。
燕枝與他朝夕相數月,早已經對彼此十分悉,若是換個委婉些的說法,也不是答不出來,可這“摯親朋”,怎麼覺得這小白臉用義太不準確?
殷晝見答不出來,失笑著搖了搖頭。
他還想再說,往崖底飛下去的仙鶴卻仿佛被什麼力量阻礙了一般,停滯下來。
殷晝皺眉,燕枝就按住了他的肩膀。
直接抬手就給殷晝設下了里三層外三層的制,隨后頭也不回地往下跳:“你別,在這里等我。這些力量未免太不知好歹,昨兒就一直在那挑釁撥,今日又來,我倒要看看是什麼東西敢這樣班門弄斧。”
逆著風往下跳,不過眨眼之間,太玄便已經出鞘。
心中口訣一,萬化十四劍的劍域就此展開,而手中太玄揚起,朝著懸崖底下便是一劈。
就像是那一日淋淋地從萬劍崖底劈出來的那一道劍氣一樣,不過那日負重傷,實力大打折扣,今日的狀態更接近于全盛。
這一道劍氣宛如云漢縱橫,亮如白晝,猛得往懸崖底下砸去,連下面的霧氣都有那麼一瞬被的劍氣直接劈兩半。
而似乎是為了應和燕枝的劍氣,懸崖底下傳來一聲巨大的怒吼,隨后那迷霧下瞬間出數十長滿倒刺的尖銳毒藤,直愣愣地往燕枝的上砸過來。
而劍域展開,整個人在劍域之中宛如一道驚鴻,那些毒藤雖夾雜著濃濃怒意,卻連燕枝的一片角都不到。
燕枝是天生的劍修,以殺證道,以戰養戰,這些時日窩在藥王峰,只覺得自己這一骨頭都要了,好久不曾真正拔出劍來打一場,這毒藤正好撞在燕枝的手上。
旁人許久不打,技藝恐怕就生疏了,燕枝卻越戰越勇。
平素里就不曾懈怠,對自己要求嚴苛,日日練習不落,這一兩個月甚至還有進益。
那在別人眼中恐怖可怕的巨型毒藤,在的眼中不過小兒科,通通被以劍氣絞碎。
大約是燕枝這般善戰激怒了崖底的東西,那怒吼的聲音又提高了一個凄厲等級,隨后那迷霧之中,竟是鋪天蓋地地飛出數不清的綠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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