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安宮的位置算不錯,除去中宮之外,明仁宮與明慈宮幾乎兩宮并行,就在中宮一左一右兩側,而淑妃的含章宮則又距離東暖閣最近,除此之外,宮中位次最好的,便數著如嬪的慶安宮。
這宮室修建的日子,比明仁宮那些都要晚,再加上當年如嬪寵,又慣會撒賣癡,討了肖宸宇的歡心,而肖宸宇最初為籠絡如嬪母家,他們心甘願的掏出銀子來填充國庫,便對如嬪極盡疼寵之能事,特意命人將慶安宮上下重又修整了一回,是以到如今,慶安宮富麗堂皇,敞亮的很。
眾妃嬪一路跟著帝后往慶安宮,沒多會兒的工夫,董妃攙扶著淑妃也出現了。
蘇菱悅一眼瞧見董妃扶著淑妃自慶安門進了宮來,當下面一沉,一時沒顧著搜查之事,先調轉了腳步,往二人邊湊過去:「胡鬧!上不好,又懷著孩子,你到慶安宮來做什麼?」
沉著臉斥責,自然連帶著董妃也討不著好:「你也縱著出門嗎?」
淑妃忙了聲皇後娘娘,又攔了蘇菱悅一把:「臣妾聽見了外頭的吵鬧,才董妃姐姐帶我到慶安宮來的,」一面說,一面咬牙切齒的,「有人要拿這樣骯髒的手段來害臣妾,臣妾總要親眼看著,到底是誰,心腸歹毒至此!」
話音落下,容妃正與如嬪一前一後的進了門,剛好聽見了這番話。
容妃臉微變,卻一言不發,徑直的繞了過去,留下如嬪站在那裏,眼中幾乎噴出火來,憤憤不平的瞪著淑妃,好半天腮幫子氣鼓鼓的,咬著牙質問淑妃:「如果臣妾是清白的,淑妃娘娘是不是要為方才的話,向臣妾賠禮道歉呢?」
董妃眉頭一擰,下意識的便擋在了淑妃面前去:「你不過嬪位,也敢對著淑妃這樣說話,是誰教的你這樣尊卑不分?淑妃話中可曾明指你慶安宮了?還是說你本就是做賊心虛?」
「你——」
「好了!」蘇菱悅聽二人你來我往,一時只覺得頭大不已,便呵斥出聲,斥令二人住了口。
又轉頭去芷蘭:「你扶著淑妃進去,陪在邊兒,別任何人近了的。」
芷蘭欸的一聲,蹲應下,從董妃手上把人接過去,陪著淑妃一路進了大殿,其他皆不提。
蘇菱悅看看如嬪,又看看董妃,上前三兩步:「如嬪,要搜查你的宮殿,你勢必不服,可昭德指認你,這六宮都在,本宮不得不搜你的宮室。你有不服氣的,只管朝著本宮來,淑妃在孕中,你若再有言辭衝撞,本宮便先治你個目無尊上的罪。」
如嬪咬了后槽牙,心不甘不願的蹲一禮,只說自己知道錯了,不過聽了淑妃的話一時心急,才會口不擇言。
董妃哪裏肯輕易繞過,形一,就想要再數落兩句。
蘇菱悅便覺得董妃委實有些分不清輕重緩急,當下不聲的將人拉住,引得董妃回頭來看,卻仍舊目視著如嬪的方向,連看都沒有多看董妃一眼:「既然是搜查你的宮室,你自然是要在場的,你不到,本宮也不好人手搜查,如嬪,走吧?」
如破深吸口氣,回了一聲皇後娘娘先請,才老老實實的跟在蘇菱悅的後,一路進了大殿中去。
肖宸宇是一早在大殿上落了座的,他為著淑妃突然出現,也吃了一驚,見是芷蘭在旁邊兒陪著,也料想到了蘇菱悅的用心良苦,便指了邊兒的位置留給淑妃,淑妃坐到了他邊兒去,也防著有人再趁暗施毒手。
蘇菱悅進得門來,先請過安,又揚聲問肖宸宇:「皇上要主持這個大局嗎?」
肖宸宇沖著搖頭:「皇后自己定奪吧,朕既說了不手,便不會手。」
蘇菱悅對此滿意極了,也徹底明白了肖宸宇的態度。
不管是什麼人,做下今天的事,他不會徇私袒護,更不會有任何的不舍和偏心,不管是如嬪也好,是容妃也罷,甚至,那個人是董妃,他也不會出手回護了。
等到事查清楚了,該怎麼發落,就怎麼發落,是中宮皇后,一切都由著說了算,不必看他臉,更不必揣他的心思。
蘇菱悅一顆心徹底安定下來,揚聲左右,吩咐了下去,仔細將慶安宮上下搜查一遍,一個角落也不許放過。
底下的奴才們得了吩咐,忙前忙后的起手來,素日裏如嬪也並不大待見宮裏的奴才們,說到底是一夕獲寵,搖一變,做了宮裏得臉的主子,是以便有些狗眼看人低的意思在裏頭,自然不把各宮的奴才放在眼裏。
如今遭了難,底下的奴才們憋著勁兒要看倒霉,搜查起來便不留,弄得慶安宮上下可謂是犬不寧。
然則眼看著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卻並沒有人搜出什麼所謂的毒藥,彷彿這慶安宮真的一乾二淨,如嬪是無辜遭到了昭德的攀咬而已。
蘇菱悅的臉漸次不好看起來,並不相信昭德在毒藥的威之下,還敢扯謊,胡的攀咬天子寵妃,這不合乎正常邏輯,且如嬪今天的所作所為,的一言一行,也的確都是有古怪的。
那怎麼會查不到呢?
從事發到現在,也不過幾個時辰而已,而且事發不久,肖宸宇便福生傳諭六宮,六宮中人齊聚朝宮,看著昭德審,那如嬪哪來的時間,把那些髒東西理乾淨呢?
蘇菱悅呼吸加重,顯得有些急促,肖宸宇卻在不經意間瞧見了如嬪神慌張,站在那裏不住的著手,時不時的把眼皮掀一掀,而的視線,卻是落在了這大殿的房梁之上……
他再看蘇菱悅,見面上漸次出焦急神,心一沉,低聲福生:「你去告訴皇后……」小說117www.xs177.com
然而他話音未落時,便見蘇菱悅角弧度一揚。
笑了。
他霎時間放心下來。
那種覺是很微妙的,是一種無言的信任。
他相信是能夠察覺到如嬪的異樣的,而如釋重負的笑容,落在他眼中,便越發證實了這一點。
一定是發現了端倪,才會在臉上綻放開最燦爛的笑容。
是不需要他幫助的。
他竟一直都沒有發現,是個最合適不過的皇后,能將六宮中事理的得心應手,且心細如髮,都縝極了。
福生見他突然沒了后話,便也低沉著聲兒主子:「您要……」
肖宸宇一抬手,示意他不要說話,福生眼底閃過狐疑,卻不敢再問,只是站直了子,重又退到了一旁去不提。
那頭蘇菱悅芷蘭,芷蘭也是為著淑妃就坐在肖宸宇的邊兒而稍稍放寬心,這會子主子,便也就挪了步子過去。
蘇菱悅的視線始終定格在如嬪臉上,幾乎是一字一頓的吩咐芷蘭:「再去找幾個人,給本宮搜一搜這大殿的房樑上。」
如嬪登時面如死灰,臉上閃過的已然不是慌,而是挫敗。
怎麼會……
蘇菱悅見面如此,雖然極力的掩飾藏,在那一閃而過的死寂過後,試圖保持著震驚,試圖讓自己看起來一切如常,然則蘇菱悅一直都在打量,是以方才的一切神,全都落了蘇菱悅的眼中。
果然是在房樑上。
蘇菱悅冷笑出聲來:「如嬪,你是自己代,還是本宮搜房梁?」
如嬪上下牙齒打著,磕磕絆絆的:「臣妾沒有什麼好代的。」
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蘇菱悅一揮手:「去吧,好好的搜。這慶安宮才重新修整了沒幾年,是宮裏有的華貴,真是可惜了。」
說可惜,如嬪一咬牙:「皇後娘娘,您這麼說倒像是……」
「你是不是無辜的,你自己心裏清楚。」蘇菱悅噙著笑打斷的話,也懶得再與多說什麼,一轉,往肖宸宇右手邊的空位上坐了過去。
懸著的一顆心,終於能夠放下來了。
如果在慶安宮搜不出東西,那這就是死局。
昭德的指認不可信,那他這個人口中說出的任何話,也都再不可信,淑妃飯菜里被下毒的事,到頭來,殺一個昭德,就得了結,而藏在背後的那隻黑手,仍舊揪不出來。
而且今天的一切,肖宸宇都不曾手,全是這個中宮皇后在主持大局,到頭來,卻被個奴才牽著鼻子走,甚至大干戈的搜查了如嬪的宮室,到時候,連也是威嚴掃地,恐怕各宮要說,這個皇后,並不中用。
想起之前慈寧宮的刁難,還有慈寧宮對先皇后的監視,只怕太后也會藉此機會打,說不準奪了手上的權也未可知。
還好。
還好如嬪到底年紀小,做了這樣掉腦袋的虧心事,到底是藏不住的。
要不是那匆匆一瞥,視線落在房樑上,只怕自己還察覺不到。
芷蘭很快就帶著幾個小太監從外頭進了門來,又挪了竹梯子,搭在房樑上,三五個小太監在底下扶著,另有三五個小太監順著梯子挨個的上了房樑上去。
這大殿的房梁所用木料都結實的很,又是雕樑畫棟的,幾個小太監順順利利的爬上去,又完全容得下他們在上頭趴伏著行走,是以蘇菱悅們也只需要耐心的等在底下,等著那幾個小太監搜出想要的東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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