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的絨布上躺著一對鑿花銀櫛(古時梳篦的總稱),不大,但是花紋很,做工很緻。不是很貴重,卻讓人看著很喜歡。明菲猜到了一些,仍然佯作不明白的樣子看著玉盤:“玉盤姐姐,這是?”
玉盤笑道:“二小姐後日出閣,家裡的姨娘小姐們都會去給添妝。夫人怕三小姐來得匆忙無暇準備,便給您提前準備了。當著其他人給,又怕那等碎的說出去,說夫人厚此薄彼,所以才讓奴婢悄悄給您。”
這就是要自己不要說出去了。明菲激的道謝,又問玉盤:“那六小姐也要送的吧?”
玉盤道:“那是自然。不過六小姐的早就備好放在孃那裡了。夫人的意思是宜早不宜遲,讓您這會子出去就領了六小姐一道去二小姐的院子裡。”
恐怕是早就遲了吧?明菲點頭稱是,又隨手抓了三條帕子蓋在那銀櫛上,把桃喊進去端了盒子,一道回房。還沒走到門口,就聽見明玉歡快的哈哈大笑聲夾雜著小狗微弱的聲,還有明玉的母周媽媽爲難的勸阻聲:“六小姐,這樣不合規矩。要是給花媽媽看到……”
明玉得意的道:“花媽媽不在。”
這是在做什麼?明菲加快了腳步,守在門口的小丫鬟忙行了禮,打起簾子要通報,明菲朝揚了揚手,放輕腳步走了進去。
待看清了屋裡的形,明菲不由得微笑起來。多可的一對啊。明玉蹲在喜福面前,和喜福大眼瞪小眼的對峙著,喜福要往左走,就往左邊一跳攔住,喜福往右走,又往右跳。喜福嗚嗚的著,轉往後走,明玉就學青蛙跳,從喜福的後越過它的頭頂直落在它面前,嚇得喜福驚慌失措,連連後退,虛張聲勢的一陣狂吠。
到底只是個六歲的小孩子,這樣舉非常正常。可是因爲長在這種家庭裡,就變了不合規矩。明菲索在一張凳子上坐下來,看明玉和喜福互鬥。
周媽媽卻看到了明菲,待要上前行禮,明菲朝使了個眼,惡作劇的了一聲:“花媽媽,你回來啦?”
明玉嚇得一屁坐到地上,左右張:“花媽媽在哪裡?”這家裡最怕的就是蔡老爺和明姿,其次就是花媽媽。昨天調皮,用茶水澆溼了兩本書,於是花媽媽用戒尺打了的手掌,哭著去向蔡庭告狀,反而被蔡庭罵了一頓,就自將花媽媽定義爲惹不起的人之一。
丫頭婆子們都掩笑起來。明玉這才知道自己被明菲給戲弄了,氣得小臉通紅,眼裡泛起霧氣,生氣的看著明菲:“三姐姐,你不是個好人,你也欺負我。”
明菲見真的要哭了,忙過去拉:“哭貓,逗你玩兒嘛,這樣也要哭?”
明玉越發生氣:“我纔不是哭貓,我最多肯做*哭狗。”
明菲愕然:“爲什麼?”
明玉扶著的手站起來,嘟著道:“反正我就是不做貓。”
周媽媽輕聲解釋給明菲聽:“四小姐養了一隻大白貓,很兇,抓傷過六小姐好幾次。六小姐有點怕。”
哪裡是貓兇,分明是主子故意放縱。明菲的眼神暗了暗,摟住明玉道:“好,明玉要做*哭狗,不做*哭貓。”
明玉仍然不高興:“三姐姐,哥哥也偏心。”見明菲不明白,指著喜福說:“哥哥爲什麼只給你一個人,不肯也給我一隻?他偏心,你和我一起去罵他。”
明菲笑道:“那是因爲姐姐以前餵過一隻狗,後來姐姐和它分開了很傷心,哥哥怕姐姐哭,所以才找了喜福來安姐姐的啊。”
明玉了鼻子,沉思片刻,道:“好吧,我不生哥哥的氣了。以後你讓我和喜福一起玩好不好?”
明菲道:“你怎麼和它一起玩都可以。但要注意別讓它咬著你,也別弄疼它。”這裡可沒有狂犬疫苗事先給狗注過,很有可能是一口致命。
明玉滿足的點頭:“我保證不會弄疼它的。”說著蹲下去輕喜福的頭:“別怕,我不會咬你。”丫頭們又發出了一陣笑聲。
明菲和周媽媽商量:“我想和六小姐一起去看看二小姐。”
周媽媽果然早有準備,忙從懷裡出一隻盒子來遞給明菲看:“早就準備好了的。”
明雅和明珮同住在蔡府西邊的一個小院裡,因院子裡栽了西府海棠,花兒盛放的時候滿院錦繡燦然,故而院子喚作倚繡。此時海棠樹已經芽,襯得整個院子生機盎然的。
院房屋呈凹形結構,三間正房正中的一間誰也沒住,做了公用書房。明雅是姐姐,便佔了東邊的正房和東面一溜廂房,明珮則佔了西邊的房間。
明菲和明玉才進院子就上了三姨娘,三姨娘聽說二人是來看明雅的,高高興興的將二人迎了進去,命人泡上好茶來。
明雅正躺在人榻上,臉上和手上都塗滿了厚厚的白糊糊,散發出一大子中藥味兒。聽到有人進來,睜眼一看竟然是明菲和明玉,便要起坐起,剛晃了晃,臉上的糊糊就往下掉,不由好一陣手忙腳,尷尬不已。
人古今皆同,明雅這應該是爲了後日的婚禮做準備。明菲忙道:“二姐姐,你不必起來,躺著就好。我和明玉就是來看看你,我們和姨娘說話就行。”
明雅抱歉的道:“只是慢待二位妹妹了。”
明菲笑道:“二姐姐客氣。”
明玉不管姐姐們說什麼客氣話,只顧著自己好奇的湊過去,先皺著鼻子嗅了嗅,又出一手指在明雅的手背上抹下一點糊糊來就要往裡放:“這是什麼?”
周媽媽忙拉住的手,拿帕子給:“小祖宗,您要做什麼?”也不管吃得吃不得,什麼都往裡放,要是讓大公子知道豈不了自己的皮?
明玉不以爲然的笑:“怕什麼?我就是想嚐嚐是什麼東西罷了。一大子藥味兒,二姐姐這是做什麼?爲什麼要拿藥覆在臉上和手上?是不舒服嗎?哪個大夫開的方子啊?這麼奇怪?”
三姨娘忙道:“言無忌,言無忌。二小姐好著呢。”
明雅的耳朵一下紅了,卻不好解釋說這是三姨娘找來的方子,據說塗在臉上可以讓皮變得白細膩,待到親那日上妝會更服帖,人也會更神更漂亮。
明菲暗自好笑,將搗的明玉拉到邊點點的鼻子:“你早上沒吃早飯嗎?得想吃二姐姐臉上敷的糊糊?”
明玉不依不饒的道:“三姨娘,告訴我是什麼嘛,我也要抹。”
三姨娘只好哄道:“這要大人才能敷的,爲的是敷了臉上舒服。六小姐還小,不能敷。”
明玉這才罷了,到底按捺不住好奇心,跑到明雅邊盯著看,看得明雅全彷彿有許多小蟲子在爬,一點都不自在。
再讓明玉這樣下去,那此行不是來看人的反而是來添的了。明菲忙讓桃將盒子拿出來遞給三姨娘:“三姨娘,這是我給二姐姐的一點心意。我不知喜歡什麼,手裡也沒什麼好東西,聊表寸心罷了。”
周媽媽見狀也忙將明玉那份禮送上,是一對鑲貓睛石的銀耳墜。
姐妹二人送的東西都不是什麼貴重之,但是做工都很,看得出是心挑選的,非常適合平時穿戴。送禮最重要的就是一份心意,三姨娘也知姐妹二人況特殊,便喜氣洋洋的接了,又替明雅說了許多客氣話。
大家都不,慢慢的就找不到話可說,在氣氛變得尷尬之前,明菲起告辭,三姨娘假意留了留,送姐妹二人出門。
明珮帶了兩個十三四歲的丫頭坐在廊下繡手帕,看到明菲姐妹二人出來,便笑瞇瞇的和二人打招呼,邀請二人進去玩。明菲還沒開口,明玉就扯了扯的袖子,暗示別去。明菲本來也沒打算去,見狀更是不想去,只笑道:“謝五妹妹的好意,只是花媽媽佈置的功課還沒做完,去晚了會挨罰的。”
明珮佯作驚訝:“花媽媽這麼嚴厲?不會吧,平時見了我和五姐和氣的。是讓你學些什麼呀?你學得怎麼樣?要是不懂的我可以教你。”
桃聞言非常不高興,暗想道,你算什麼東西!也敢爬到嫡小姐的頭上去?還敢說自己教嫡小姐?誰教誰還不一定呢。
明菲臉上笑容不變,也不和多說,含含糊糊的說:“就是學規矩。五妹妹,我們真得走了,你有空去我那裡坐。”
明珮扔下手中的針線活,跑過去拉住明菲:“別呀,三姐姐,自你從鄉下回來,咱們姐妹還沒機會好好說回話,不要這麼不湊趣麼,坐會兒嘛?”
明菲笑著拉開的手:“改天吧,以後機會多的是。”
明珮試探道:“以後機會多的是?你不會走的了吧?”
明菲笑著低下頭去:“我一切都聽從父母親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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