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挽月走後,李嫻獨自在嬋娟村生活了三年,便已是白髮蒼蒼。
林白水看著李嫻的頭髮心如刀絞,爹爹還在世時娘親的頭上不見一白髮。
這三年來,林白水就與邵飄萍住在村子裏。
林挽月去世后,李嫻很快恢復了從前的樣子每天做相同的事,從的臉上看不到悲傷。
可是,不過三年,一頭黑髮盡數變白,若不是痛徹心扉的苦楚又怎會如此?
一天夜裏,林白水躺在床上默默流淚。
邵飄萍將攬在懷中:「白水,不如我們帶娘親離開這裏吧,三年守制期已過,也免得娘親景傷。」
「我又何嘗不是這麼想呢?就怕娘親不肯離開,明日我還需問問娘親的意思。」
令林白水沒想到的是:李嫻竟然答應了。
林白水與邵飄萍歡歡喜喜的將李嫻接到了藥王谷,同行的還有小十一和餘閒,們已經跟了李嫻一輩子自然是要生死相隨。
在那裏,遇到了同樣老去的幽琴。
幽琴再見李嫻,沉默半晌。對李嫻說的第一句話,竟是:「公主,你可念嗎?」
眾人聞言皆驚,沒想到幽琴竟然三十年還沒有放下林挽月。
李嫻笑而不語,典雅端莊,更勝當年。
那夜,幽琴做了一個夢。
夢到了林飛星,在匈奴千軍萬馬中,將救下。
醒來,臉上一片意。
十年有多長?李嫻覺得好像一眨眼的功夫就過去了。
又好像比之前的五十年加在一起還要長。
天元三十七年·四月二十九日,丑時。
一風刮藥王谷。
在李嫻的房間里,赫然出現兩道虛幻的影。
「這就是你間的妻子?」
「嗯。」
林挽月穿盔甲,目似水注視著已是白髮蒼蒼,皺紋滿臉的李嫻。
「你為了,甘願放棄迴剝皮剖心之痛,永世留在幽冥界做一個無名鬼將,值得?」
林挽月堅定的點頭:「值得。」
目卻一刻都沒有離開李嫻。
旁妖艷子聞言頗為不屑,卻沒有再說什麼了。
突然,林挽月按了按空的左口,眉頭鎖。
「怎麼了?」
「間打仗了,新來了一批軍魂,司命大人傳我回去接手。」
「那你還不快走?」
林挽月依依不捨的看著床上的李嫻,今日是特別來接的,時辰就快到了可偏偏這時司命急召!
「你快去吧,我幫你接就是了。」
林挽月重重的嘆了一口氣,朝著旁的子拱了拱手:「那就勞煩鬼姬姐姐了。」
說完,隨著一風消失的無影無蹤。
鬼姬輕嘆一聲,本是地府氣所化,數十萬年方人形,不歸五行,不落迴、不管轄、與地府共生共存。
那年,的尚未型但思想以可以在地府飄。
遊盪到閻王殿,堂下跪著一人鬼姬可以覺到這人的上有濃厚的煞氣,這是無數條人命累積出來的,定要下十八層地獄!
司命星君翻著手中金冊說道:「林挽月,你這一生雖殺人無數,卻也護得無數百姓免遭戰火塗炭,功大於過,本君特免你在地府苦;又念你忠孝仁義,至誠至信、不貪圖功名利祿,賜你來生投皇族做個逍遙王爺,得兩位神仙眷,一生無災無病壽元八十,投胎去吧。」
鬼姬大意外,原來是位仁義將軍。
接著,令更為意外的事發生了:那人聽到司命判詞竟然不喜反悲。
重重的磕了頭,懇求道:「大人,敢問可有不落迴之法?」
司命星君皺了皺眉,不悅的說道:「林挽月,閻王大人不在,若是按照他老人家的脾,你不會有這般好的下場。怎麼,還不滿意?」
「稟大人,小人不願墮迴,哪怕留在這裏做個孤魂野鬼也好。」
「好,既如此,本君滿足你的願!來人吶,將林挽月打忘川河,永世不得超生。」
「是!」
突然出現兩名兵,著林挽月便往外走。
林挽月毫不見掙扎,一副心滿意足的神。
「且慢!」司命星君住了兵,問道:「林挽月,你為何不願迴?你可知這酆都城有多人盼著這一天,而你卻不要?」
林挽月淡淡一笑,回道:「我要等一個人。」
「你可知喝下忘魂湯塵緣往事一筆勾銷,你等的那人便不會再記得你。而你落忘川河便再不能解只會看著你等的人,一次又一次的走過奈何橋?到時候你再後悔也晚了!」
林挽月沉默了片刻,堅定的回道:「小人自願投忘川,絕不後悔。」
這句話,深深的震撼了鬼姬。
在地府數十萬年看遍了忘川河裏的苦,十八層地獄尚有解之日,可那裏的人卻永生永世不得解。這人竟然為了等一個人,自願墮那真正的無界地獄!
人死之後口會有一枚鬼心,心中所想所念司命可憑鬼心一眼看穿。沒有任何一個鬼,能在司命星君面前說謊。
司命星君盯著林挽月的鬼心良久,沉道:「你……生前為將,格剛正,上罡煞之氣能達到平衡實屬難得;如今間戰火紛每年都有不軍魂來到酆都。軍魂生前執念太重不好教化,我座下正缺一位無名鬼將替本君統領四方軍魂,你可願意生生世世擔任此職?」
林挽月大喜過,跪在地上:「小人願意!」
司命星君點了點頭:「既如此,本君要收回你的鬼心保證你永生不滅,還要剝掉你這張人皮才可不墮迴。」
就這樣,林挽月承了剝皮剖心之痛換取無名鬼將一職,自此之後人間喪命的軍魂皆歸林挽月統領。生小
許多年之後林挽月才知道,酆都城其實只是三界的一個驛站更像是人間的刑部。
為了達到最大的懲罰效果,這裏的時間流速與間不同,人間一年,酆都十年。
林挽月壽盡歸位之時聽到了李嫻的那句低語:「阿月,等我。」
這一等,就是間十年,酆都一百年。
這一百年來,鬼姬也化實並且和林挽月為了朋友。
司命星君對林挽月非常欣賞,告訴了林挽月李嫻魂歸地府的時辰。
林挽月這次是親自來接的。
李嫻只覺一輕,睜開眼,看到一位妖艷的子站在的床邊。
「跟我走吧。」鬼姬冷冷的說道。
「我,死了?」
鬼姬沒有回答,一揮手二人已經來到了黃泉路。
黃泉路旁,彼岸花開。
鬼姬分出神識了一下林挽月的方位,停下了腳步對李嫻說:「你看那邊。」
李嫻轉過頭,看到的是彼岸花海後面,那一無際的忘川河水。
「林挽月就在裏面。下一世本有機會做一個富貴王爺,一生無憂、錦玉食、眷相伴,壽足八十。卻為了你放棄了投胎轉世的機會,自願跳忘川河,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
李嫻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隨著鬼姬來到酆都的,本想隨著跳忘川可鬼姬上有一力量牽引著,直到上了閻王殿李嫻才回過神來。
鬼是沒有眼淚的。
「嫻兒!」林挽月廢了一些周章才安頓好那數萬軍魂,好在地府和間的時間不一樣,並沒有來的太晚。
鬼姬卻朝著李嫻揮了揮手使出了一招鬼打眼,讓李嫻不到林挽月的存在。
「鬼姬姐姐,你這是何意?」
鬼姬笑了笑,傳音給林挽月說:「我只是想看看,你的等待是否值得。」
司命星君無奈的看著鬼姬,他雖貴為司命卻也對鬼姬無可奈何,是地府氣所化與地府同在,共存。
「李嫻,你上一世,機關算盡濫殺無辜,本應下三層地獄刑三十年。但你這副的魂曾累世行善積德,如今福澤仍在抵消上一世過錯后,下一世仍可投清貴人家。本司命判你下一世為將軍府嫡子,娶當朝丞相之,命帶三子二、三災兩病、壽元七十,投胎去吧。」
「司命大人!」林挽月喊了一聲,表急切。
如果的嫻兒想轉世投胎自己絕不阻攔,哪怕自己已經喪失了做人的資格!
可是,至讓見嫻兒一面!告訴嫻兒,自己有等!
司命星君看了一眼李嫻的鬼心,又淡淡的掃過鬼姬,無於衷。
李嫻卻跪在地上沒有,沉半晌方平靜的說道:「求星君允我投忘川河。」
司命星君明知故問:「為何?你可知忘川河有進無出,生生世世不得解?」
李嫻出淡淡的笑意:「在等我。」
林挽月的不住的抖,好在鬼是沒有眼淚的不然早已淚流滿面。
百年的等待,百年的寂寞,百年,在地府這永不見天日的地方徘徊。
無數次走過黃泉路,踏過地府的每一個角落,今時今日李嫻卻用的答案證明了這份值得。
鬼姬心中生出一陌生又奇異的覺朝李嫻揮了揮手,後者突然覺到一悉,猛地回過頭來便看到了:一玄鐵盔甲威風凜凜的林挽月。
「阿月?」
「嫻兒!」
二人的擁抱在一起,李嫻抬起手抵在林挽月的口卻到了林挽月的心口的空。
虛按著林挽月心口的空缺,想到鬼姬說的剝皮剖心之痛一顆心痛不已。
「阿月……你的心。」
林挽月笑著握住李嫻的手,溫的說道:「你就是我的心。」
李嫻堅決不肯投胎,鬼姬發現司命星君竟對李嫻頗為忌憚。好奇之下便凝出一條神識看了司命金冊。
鬼姬驚奇的發現:李嫻數世之前竟然是一位得道高僧,可在他飛升之時回過頭看到人間疾苦,放棄飛升併發下弘誓大願:迴普度。
只可惜這位高僧在後來的迴中沒能渡過劫,累世修為毀於一旦沉淪在迴之中。
看到金冊末位鬼姬瞧出了端倪:若那位高僧當日願意飛升本應由他來做司命星君。
而且,那高僧的累世劫的另一半正是林挽月!
因高僧犯天條二人被判生生世世都是相同別,已經糾纏了九世都不得善終,這一世終於破了世俗走到了一起。
鬼姬飄飄的出了閻王殿,腦海中一片混。
究竟為何,怎會有這樣的力量?這兩個人糾纏了九世迴還不肯放開彼此。
要知道,每一世都會喝忘魂湯的。
佛歷二三三三年,司命星君奏請閻王在地府設立了一個新的職位。
取月宮桂樹造舟,桃林之木為槳。此舟可浮於忘川河上,此槳可撥忘川河水。
忘川河中其實並不全是大惡之人,人間無數的癡男怨為了等待一個人,自願投河。
此後,鴻不浮的忘川河上多了一條船,船上有一個擺渡人;的名字做:渡。
只渡有緣人,忘川河中的亡魂若是遇到了渡就有機會登上小舟,重迴。
只要,他們放下心中執念。
黃泉路旁,忘川河畔的彼岸花海中有一府邸。
門口匾額上金燦燦的三個大字:無名渡。
有人說,那是地府鬼將無名的府邸。
有人說,那是忘川河擺渡人『渡』的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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