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一度的中秋團圓節,卻不是每家都能團圓。
聞著滿世界的桂花香氣,吃著李桂梅做的頭米小丸子和糯米藕,江岸江源又想起了寧香。其實從蘇城跑回來以後,江源就想過去找寧香,但被江岸阻止了。
江岸不像江源這麽骨頭沒沒臊,他被寧香當眾懟了幾次以後,就看清寧香對他們的態度了。他又不是什麽死皮賴臉的人,才不會再去找,再被怪氣。
雖然,其實他是最後悔當初欺負寧香的人。
當初要不是他帶著江源和江欣欺負寧香,甚至讓撞破了腦袋,寧香就不會生氣回娘家,和他爹爹鬧離婚,他爹爹也就不會娶劉瑩,他家更不會變現在這樣。
有時候和江源去河邊躺著納涼看星星,看著天空中繁星閃爍,他就特別想時間能夠倒流。倒流到兩年前,他一定帶著弟弟妹妹聽寧香的話,絕不惹生氣。
因為江源說得對,寧香很好,各方麵都好,對他們也是真的好。
想想寧香在他家的大半年,他們過的是什麽日子,而他們過的又是什麽日子。再看看這兩年過的日子,簡直每天都是泡在苦水裏,沒有半分甜。
要非說寧香哪裏不好,那就是太好了,格太過綿,太好欺負了。
而江家現在變了什麽樣,那就是四個字——支離破碎。
自從江岸帶著江源和江欣了家裏的錢跑回來以後,他們就沒再回蘇城。江見海自然有親自回來帶他們,但是江源和江欣隻聽江岸的話,本不聽他的。
三個孩子擰一繩,和他強到底,讓他要麽打死他們,要麽就自己走。
也就到那會,江見海才意識到,自己在家庭中扮演的“父親”一角,扮演得有多麽失敗。他和三個孩子沒什麽,平時沒什麽流,三個孩子不聽他的,本無法通。
劉瑩是更指不上,自從和孩子打完那一架以後,和江見海就陷了冷戰,冷戰的時候分房睡覺,所以在江見海回來帶孩子的時候,本沒回來。
三個孩子死也不去城裏,他無計可施隻能憋一肚子氣妥協,隨後跟大隊書記打聲招呼,讓江岸江源和江欣還回到了鄉下來上學。
之後便是他和劉瑩在城裏,江岸江源和江欣跟著劉桂梅繼續留在鄉下。
每次想到他和劉瑩在城裏過好日子,把老娘和三個孩子丟在鄉下過得七八糟,尤其他老娘快壽終了,他心裏都無比愧疚。於是每個月都會寄更多的錢和票回家,讓老娘和孩子有錢花。
因為心裏的這份愧疚,江見海越發厭煩厭惡劉瑩,對一直是不冷不熱的。他看在家閑著也心煩,不做飯家務做得也差,便想辦法給找了個工作去上班。
劉瑩嫁給他以後,除了給他添堵,沒有對他的人生起過半點有益的幫助。
伺候他老娘伺候不來,隻會把他老娘往死裏氣,照顧三個孩子也照顧得不行,把孩子回鄉下以後,更是悠閑得離譜,每個月除了找他要錢要票吃喝玩樂,其他什麽都不想。
他要是不給錢,那劉瑩就跟鬧。沒別的大本事,就作妖有一手,能把人氣到吐氣得想死。江見海要麵子也實在纏不過,也就認命給錢了。
江見海算是徹底看明白了,自己哪裏是娶了個媳婦,明明是娶了個活祖宗。不對,祖宗是抬舉了,是那種隻想吸不想付出半點的自私到極致的吸怪!
他實在不想養著了,所以給找了工作。
也是關係托關係,好容易一個紡織廠有人要走,空出來一個工職位來,於是他果斷花錢把工作買了下來,讓劉瑩去上班。劉瑩的戶口跟他到了蘇城,倒也不麻煩。
而劉瑩聽到讓去紡廠上班,立馬就一臉的不悅和嫌棄。之前就是在這種廠子裏上班的,紡織廠裏的工作環境特別差,簡直要人命。
工作車間裏噪音大、溫度高、度大、塵多,勞強度也很大,每天沒日沒夜地幹活,腰酸背痛筋,一個月也就才能拿二十八塊錢。
幹這種工作,寧願躺在家裏睡覺。
雖說這年代工人地位高,可又不是這個年代的人,打心底裏排斥進廠當底層工人。在看來,去紡織廠上班當工,簡直是拿命在賺錢!
這個世界上的錢多得是,為什麽要拿命去掙?
於是在上了一個月的班以後,實在吃不了這苦,又找人把工作給賣了出去。
這年代的城裏工作多吃香啊,很多人破腦袋都得不到,隻能在農場鄉下熬時間,所以隻要想賣,基本分分鍾就被人買走了。賣了工作數著錢,覺得這錢賺著才有滋味。
而江見海知道把工作賣了以後,又氣得差點當場吐。兩個人扯高了嗓子又大吵了一架,誰也說不服誰,純屬發泄,然後再次陷冷戰分房之中。
冷戰結束後,還是江見海先認命。他看劉瑩實在不想去上班,便和商量,麻煩好好學做飯把家裏的家務做好,讓他能有一個舒舒服服的家,每天回家能睡個踏實覺。
結果劉瑩胳膊往沙發扶手上一攤,看著他就說:“食堂現的飯,想吃什麽沒有,為什麽要費勁做?這個家是我們兩個人的,不是我一個人的,家務都是要分攤的。”
江見海氣得一口老牙都要咬碎了,然後住脾氣問:“那你想幹什麽?就這樣每天睡到中午,吃完飯看電視,看完電視出去逛,就這樣過日子是吧?”
劉瑩笑起來,“好的呀,要不我給你生個孩子吧?”
江岸江源和江欣那三個是靠不上了,要不就自己生一個,綁死江見海。
江見海冷笑:“我跟狗生我都不跟你生!”
劉瑩說:“這麽有本事,那你跟狗生一個給我看看啊。”
江見海:“……”
忽然有一天,江見海看明白了,自己前世嫌棄了一輩子的人,在他家到底付出過什麽。那個人一聲不吭,燃燒自己的一輩子,全了他們江家的幸福。
他覺得他這輩子已經毀了,他目前沒有魄力再離一遍婚,劉瑩也不是那麽好甩的人,他怕影響太大。三個孩子不服他的管,而他要掙錢養家,本也沒有時間管老娘管孩子。
他現在甚至也清楚地看到了,江岸江源和江欣也離了前世的人生軌道。他無比迫切地想要改變現在的這一切,卻又深深地覺得力不從心,分乏,真的很累。
前世不需要這樣的,前世他隻需要安心上班掙錢養家就可以,隻需要管好廠子,家裏的一切自然好好的。他一直覺得家就是靠他撐起來的,把寧香換誰都沒差別。
折騰了這兩年,現在他總算知道了。那些和諧好溫馨平淡、一生順遂的背後,是那個寧香的人一直彎著腰忙前忙後默默無聲在付出。
留在鄉下幫他照顧老娘,照顧到他老娘到閉眼離世。幫他帶三個孩子,三個孩子進城以後一個比一個有出息,學習績也是越來越好,完全不要他半點心。
他不止不要心家裏的任何瑣碎事,回到家還有人問他累不累,給他做了一桌子香噴噴的飯菜,吃個蘋果都是削好皮的,讓他連明天連穿什麽都不用煩。
這樣一個人,他居然嫌棄了一輩子。
誰給他的自信,嫌棄了一輩子?
吃完中秋夜的晚飯,江見海睡不著,在外麵坐著看了一夜的月亮。
為了所剩不多的麵子,他還是帶著劉瑩一起回來過節的,回來的時候和劉瑩說好了,回家盡量不要說話,免得和李桂梅以及三個孩子再鬧起來人看笑話。
劉瑩沒有多說話,這一晚也確實相安無事。
可江見海躺在床上睡不著,於是就出來坐著看月亮。看的時候他在心裏想,他現在醒悟還來得及嗎?如果他去和寧香懺悔認錯道歉,會不會原諒他?
他真的知道錯了,也明白以前的自己到底有多混賬多離譜了。
如果他沒有和劉瑩結婚多好,如果寧香能夠回到他邊來多好。他一定不會再像前世那樣嫌棄膩煩,也不會再讓再像前世那麽辛苦。他會學著,對好。
他會問想要什麽,想做什麽,會關心在乎,會給買禮買最漂亮的服買最貴的護品化妝品,會鼓勵去做想做的事。
回家後他不會再像大爺一樣躺著等伺候,會幫的忙一起做點家務,會和一起看著孩子寫作業,他還可以輔導。他會減應酬,尤其周末的時候,一家人一起出去玩。
那麽好的格,那麽溫有能量的一個人,他上輩子怎麽就瞎了呢!
他瞎了一輩子,讓現在對他全是怨恨。
想到這裏,江見海低頭捂著臉突然眼淚失,不一會後竟然還低低哭出聲來了。沒有喝酒沒有醉也沒有撒酒瘋,就這麽清醒地哭上了。
鉛筆在掛曆上留下一個個圈,在這些圈圈出現的時間裏,其實高考要恢複的消息已經了風聲出來,隻是一直還沒有確切的方消息。
有些嗅覺敏銳的人覺到這個向以後,八-九月份就開始了淘複習資料。
林建東得知消息後也是興得一夜沒睡著,然後他就跟他有意向考大學的同學一起,開始滿世界地淘複習資料,幾乎是有點時間就出去找。
找到資料以後,他也都會拿來給寧香看。那套《數理化叢書》他們已經學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也就是在一起,把一些更深更難理解的知識點討論消化一下。
他跟寧香說:“聽說恢複高考後第一次招生,條件放得特別寬,上頭開會說了,主要抓兩條,一是本人表現好,二是擇優錄取,家庭分不好的都可以報名。”
寧香早就知道這事,但在聽林建東興告知的時候,還是表現出了適當的驚喜和高興,然後也發自心問了一句:“那我可不可以考呀?”
林建東給送複習資料的時候就想過這個問題,他看寧夏也想考,心裏還高興的,於是給寧香打氣說:“這次條件放得這麽寬,應該可以的。”
連家庭分這麽重要的事都不限製了,又怎麽會過分去限製別的?現在國家百廢待興急需要大量的人才,可供挑的人越多越好,反正最終都是擇優錄取,隻有好不會有損失。
寧香心裏還是忐忑,而那些已經開始複習的人,看到了十月份方消息還是沒有下來,心裏也同樣不是十分踏實,害怕這事最後不會落實。
時間一天天過去,好些人都在忐忑等待。然後就在十月二十一這一天,高考恢複的消息終於登上了各大,為了確切無誤的消息。
那時候寧香正在繡坊裏做活,忽就聽到不遠大隊部上方的喇叭裏傳出許耀山的聲音,喂了兩聲說:“發布一個急通知,大家把手裏的活全部都暫時停一下。接公社轉發的上級指示,中y召開科學與教育工作座談會,會議決定,改變現有的招生辦法,從今年起,恢複高考!”
從喇叭響起來的時候,寧香就停了手裏的繡花針。聽到許耀山說出最後四個字的時候,雖然早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但還是不自覺的微微張了起來。
繡娘們聽著嘀咕了一句:“什麽?恢複高考?”
喇叭裏的許耀山還在繼續說:“十月十二日,國-務-院批轉了《教育部關於1977年高等學校招生工作的意見》,文件規定,凡是工人、農民、上山下鄉和回城的知識青年、複員軍人和應屆畢業生,符合條件,均可報考……”
“不再據政治表現和家庭分限定考生資格……”
等通知全部讀完,頓時覺整個村子都被震了。繡娘們在一起湊著頭議論起來,隻說:“意思就是,以後隻要學習績好,就能上大學,是不啦?”
“你愛過一個人嗎?” “愛過。” “是誰?” “我最好朋友的小叔。” “那他愛過你嗎?” 裴矜微愣,然後勾脣笑了笑,“我不知道。” “我接近他的時候……目的很明確,他大概清楚我想從他那兒得到什麼,所以我們都心照不宣地不談感情。” “能讓你愛上,他一定很有魅力。” “何止。”裴矜說,“只要他想,任何女人都會愛上他。” 諷刺的是,他並不想要她的愛。 - 最開始,沈行濯對她似有若無的撩撥置之不理。 裴矜的演技實在拙劣,他看在眼裏,卻不會點破。 原本只是覺得有趣,沒想到竟漸漸上了心。 直到那場飯局。 好友暗戳戳掃了她一眼,含笑打趣他:“你也老大不小了,該考慮結婚了吧?” 煙霧繚繞間,沈行濯神情隱晦,讓人看不出喜怒。 “我是她的長輩,僅此而已。”他淡淡說。 裴矜將這話聽進心裏,徹底清醒。 是否動心早就不重要。 這場曖昧遊戲,她終究不如他遊刃有餘。 他可以給她想要的,卻不會給她最想要的。 - 時隔許久聊到感情。 裴矜同朋友笑談:“沒覺得有多遺憾,畢竟早就釋懷了。” 恰巧進門的沈行濯平靜掃了她一眼,目光無波無瀾。 泠然的夜,昏暗無燈的客房。 男人將她抱上書桌,用手替她擦掉脣邊多餘的口紅暈染,一下又一下,帶着失格的惑意。 他低聲問她:“這次想要什麼。” 裴矜佯裝面不改色,用稱呼來提醒他不要越界,“小叔,我無慾無求。” 沈行濯停了動作,表情難得認真。 他稍稍斂眸,指腹順着她的脖頸遊離向下,徐徐滑向她心臟的位置。 “矜矜,你比我心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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