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因為蘇和的出現,伏玉的生活變得愈加充實起來,除了按照陳原要求參加每幾日一次的早朝,其餘時間每日依舊晨起要上早課,蘇和認為一日之計在於晨，常常每日天微亮就已經進了宮，伏玉也只能早起，好不容易強忍著困意堅持到蘇和離開，卻也不能輕鬆,還要打起神完蘇和佈置的任務。

最開始的幾日，伏玉還苦不迭,但時日漸久,居然也開始習慣。尤其是當他側過頭看見蒼臨坐在自己邊專註地看著書時，居然從心底地升起幾分踏實的覺。他有時候在想,如果他不是生長在宮裏,更不是什麼皇子，只是在民間普普通通地長大，或許每日從學堂回來，也是這樣跟小夥伴一起讀書寫字,之後一起出去玩耍。

這是先前的十幾年來他從未有過的驗,日復一日地過著安穩踏實的生活。有要做的事，有作伴的人。儘管他其實並不知道自己每日學這些東西以後究竟有何用武之地。

不管心究竟是喜歡還是討厭，時日漸久,竟也逐漸顯效。伏玉識的字漸多,下筆的時候也不再是最初那般歪歪扭扭毫無形狀,蘇和逐漸放棄了簡單易懂的蒙學，開始給伏玉講解一些更為深刻的東西。

「日若稽古帝堯，曰放勛，欽、明、文、思、安安……百姓昭明，協和萬邦。黎民於變時雍。」蘇和念完，抬頭看了一眼一臉迷茫的伏玉，相反站在他後的蒼臨卻是一臉的若有所思。蘇和把二人的表收眼底，淡淡地開口，「陛下可知道這句話是何意？」

伏玉微愣神，緩緩第搖了搖頭：「朕不懂，還請先生解。」

伏玉的回應明顯在蘇和的預料之中，他淡淡地開口：「帝堯名曰放勛，為人恭敬節儉，明察四方，善理天下，思慮通達，寬容溫和……也正是因為這些，堯帝發揚自己的才能讓家族和睦，明辨百善惡，最後才讓諸侯國協調和順。」說完這些，他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臣以為為君者，當效仿帝堯。」

伏玉小心翼翼地看了蘇和一眼，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其實蘇和所說的話對他來說並不是那麼難以理解，蘇和是接著上古先帝的事例為他來講為君之道。只是從伏玉的角度來說，這些對啊來說可能並沒有什麼實際的意義。

蘇和將伏玉的表收眼底，只以為以伏玉的基礎來說還沒有完全理解，在腦中思索了一下，準備再細緻地為伏玉講解一下，還不及開口，突然聽見門外傳來一聲清晰的嗤笑，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回手拉開了殿門，就看見一個一侍衛服的年輕男人正站在門外，臉上是分明輕視的笑意。

蘇和微挑眉：「你是何人？」

「備郎將荀，負責侍衛陛下左右，尤其是這長樂宮的安危都由在下負責。」荀靠在門口，雙手環在前，用一種打量的目看著蘇和，「蘇先生，久仰。」

蘇和確認了這人的份，收斂了自己面上明顯厭惡的表，冷淡地回道：「荀大人客氣了，在下只是一個普通的書生而已。」說完，他做了一個請的姿勢，「無論如何，荀大人都不應該在此打擾陛下吧？」

荀先是一愣，跟著就笑了起來：「在下負責護衛這長樂宮的安全，所以，要在離陛下最近的地方守衛他的安危。更何況，直到現在，在下也一直站在這門外，又何來打擾陛下一說？倒是蘇先生突然拉開門，毫不含蓄地質問在下，倒是讓在下嚇了一跳。」

荀面上掛著笑意，那笑意里卻好像帶著分明的嘲諷，讓蘇和覺得格外的煩悶，但又不得不承認這人確實如他所說的一般「恪守職責」，哪怕到現在都是站在殿門外，所以也確實沒有超出自己本分的表現。

只是剛剛蘇和分明聽到了這人在門外發出的嗤笑，也正是因此，自己才會打開門。

見蘇和表猶豫，荀又笑了起來，挑了挑眉繼續問道：「蘇先生可是有事要吩咐在下？」

蘇和微抿薄，看起來緒不虞，但還是回道：「不敢，在下就不打擾荀大人了。」

荀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放下手臂，向前幾步將手按在門上：「是在下不打擾陛下與蘇先生才是。」說完，他朝著一直坐在書案前一臉茫然的伏玉點了點頭，從殿外將殿門緩緩地關上。

蘇和對著殿門愣了一會，才轉過，朝著伏玉道：「陛下，我們繼續吧。」

伏玉還沒有從剛剛二人之間莫名其妙地對話中回過神來，聽見蘇和的話只能下意識地應聲：「是。」

蘇和將書冊重新拿了起來，繼續為伏玉講解上面的容，因而也忽略了邊蒼臨始終落在自己上帶著深深考究的目。

一日又這樣毫無波瀾地過去了，陳原這段時間不知道是在忙什麼，鮮出現到長樂宮，也正是因此，伏玉才能得到難得的安寧。

丑時剛至，原本還在睡夢中的蒼臨便醒了過來，輕手輕腳地換上外袍，悄無聲息地順著長樂宮的後門了出去，直奔花園。經過一段時間的悉，他已經清了最近的路線，可以避開巡夜的所有侍衛，不驚任何人的趕到那裏。

他到的時候，荀已經侯在那裏。蒼臨曾經試過早起半個時辰趕去花園，但是荀依舊率先到達，就好像他一夜未睡一般，整夜待在那裏等著蒼臨出現。

見到蒼臨，荀點了點頭：「今日的作倒是更利索了一些。」

蒼臨抬頭看著他，沒有任何回答。其實這一段時間的相大多是這樣的，蒼臨本就不是一個話多的人，而荀又不是一個按套路出牌的人，在面對他的時候，蒼臨常常不知道要如何回應，便乾脆不說，以免多說多錯，反而被這人挑到錯。

荀已經習慣了這樣的蒼臨，挑了挑眉，隨口道：「我看這段時日那個蘇和已經開始給小皇帝講起了四書五經？你也跟著聽了？」

「是。」蒼臨回道，「蘇先生年紀雖輕，但是學富五車，同樣的《尚書》由他講起來，倒是聽出了不同的見地。」

荀聽了他的話，忍不住笑了起來：「學富五車倒是確實，只不過有些時候，過於迂腐。」

蒼臨低著頭想了想，抬起頭看向荀：「你不喜歡蘇先生？」

荀歪了歪頭，似乎是在思考蒼臨的話，半晌回道：「倒是沒有不喜歡，這個蘇和是有點真本事的人，為人迂腐卻也耿直，有自己的原則。對比朝中那些虛偽弱之人，倒是要討喜的多。」

蒼臨疑：「可是他不是陳原的人嗎？」

「其父蘇坤倒確實是與陳原好，不過此人素來圓，善於結朝臣，所以在陳原掌控朝野之後與之好也不算意外。」荀說道，「但是蘇和此人卻與其父大不相同，這麼多年來，他一直沉浸於詩書之中，不摻和其父在朝中的勾結。此次他來給小皇帝當先生，大概也是其父的屬意，他無法拒絕。」

蒼臨點了點頭：「那你先前與蘇先生有過接嗎？」

荀笑了一下：「那倒是沒有，不過今日一見，倒是與傳言格外相符了。」荀說完看了蒼臨一眼，「我知道你在想什麼，蘇和學識淵博，有機會跟著他學習倒是一件好事，只不過，他某些迂腐的思想你倒不用盡信。」

蒼臨咬了咬自己的下，點頭應道：「我明白了。」

「那就開始今日的練習吧。」荀的聲音在夜之中格外的清楚，他轉過朝著四周看了看，似乎是思索了一會，才開口，「我今日來的時候，在西北角藏了個盒子，今夜你的任務就是避開巡夜的侍衛還有各個宮門外的守衛，找到那個盒子。」

蒼臨斂眉，面上的表有些凝滯，這些日子他一直跟著荀練習武藝，這幾日荀一直打算著要找個機會試試他這段時日所學，但沒想到是這種考驗。這考的不僅僅是他的武藝、膽，還有，他的思慮。

荀瞥見他的表笑了一下：「怎麼？不敢？這倒也是，畢竟如果你被人發現的話，我是不會出面救你的，你只能等著小皇帝明日去跟陳原求包你。另外，你必須在天明之前拿到那個盒子，不然，你還要想著如何跟小皇帝待你的行蹤。」說完，他低頭看了蒼臨一眼，「當然，你也可以拒絕。」

蒼臨抬起頭，毫不猶豫地對上荀的眼睛，眼底充滿了堅定：「我會做到的。」

荀笑了起來：「那好，我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