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活下來，好好地活著……我喝了，吃了它的妖丹。我那時什麼也不懂，只是想像完好的人一樣，等他回來。可當我再睜開眼，我已從人化了半隻妖。」

阿俏說到此，隋離不由瞧了一眼烏晶晶。

小妖怪聽了，是不是該要覺得修士可怕了？

此時只聽得烏晶晶悄悄嘆了口氣，問：「那很疼麼？」

阿俏抿笑了下：「不大記得了，似是疼的吧。死得只剩一口氣的時候疼一些。

「寧胤回來那日，帶了許多金銀、靈石、法。同我說，他七竅皆已悟，修為大進，是時候斬斷俗世緣了。他是直接傳送到屋中的，推開門后，他才瞧見鎮中景象。

「他立時回頭問我發生了何事，我便與他訴說了這些日子的苦。

「他臉大變，抬手要殺我。我方才告訴他，白頭蠱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隋離：「……」

原來阿俏總與小妖怪說他的壞話，緣起在此。

「白頭蠱，取白頭偕老之意。他若白頭，我也白頭。他若死，我也死。可他已然不想同我白頭了。這世上最的誓言，變作了最厲害的毒，便是修士也解不了。

「他明白過來此作何用后，便要我給他解蠱。

「但因他對我了殺心，於是他便對著鏡子先瞧見了自己一點點長出皺紋，生出白髮，四肢變得衰老無力的模樣。

「他要在這樣無盡的迴里，不斷經歷年輕與老去。

「他既然不要與我白頭，那便只有他自己一人白頭了。」阿俏譏諷地扯了扯角。

修士雖然強大。

但世間萬，各有玄妙。

寧胤便是栽在了他從未了解過的東西上。

隋離淡淡接聲：「而後你從傳送陣逃回了北澤洲？他再難尋你蹤影。修仙之人，求的是長生。他卻發現自己，空有境界。皮囊卻變得比普通人還要不堪。他若不解蠱，這輩子也求不得長生。修真界中人人都要用異樣的目打量他。於是從此大變。」

阿俏點了下頭：「隋離道君說得不錯。」

膽子本來不大。

這輩子只做過一件最膽大的事……那便是與人親，並與對方結了白頭蠱。

隋離問：「而後呢？」

而後？

阿俏一愣。

隋離：「而後你是怎麼遇見烏晶晶的？」

阿俏這才反應過來。

隋離更想聽的，恐怕是怎麼與烏晶晶認識的。

阿俏猶豫地瞧了瞧隋離。

隋離比寧胤更一眼不見底，背靠的是更大的宗門……

只是沒等阿俏猶豫出個結果，這廂烏晶晶便自個兒開口了。

道：「有一頭羊。」

隋離：？

「那頭羊問我要吃麼？若要吃的話，便跟他回家。」

隋離：「……羊？」

烏晶晶：「是吧。當時我壞了。」說著，還不住了下，又道：「我便答應了。」

「後來？」隋離問。

烏晶晶：「後來我到了他住的地方，一個黑漆漆的山。他同我說，要我做他的新娘。」

隋離：「……」「你那時幾歲？」

烏晶晶：「十二三？我記不大清了。」

隋離心頭的冷戾之氣已經有在往上涌了。

「那頭羊什麼？」

烏晶晶：？

烏晶晶：「我不知道。我當時還在對著他流口水，想著鎮上人說的烤全羊是個什麼味道。」

隋離：「……？」

烏晶晶重重一嘆氣：「可是我還沒咬著一口呢，他突然就倒了下去。雪白的，都變了紫黑。他中毒死掉了，我就不能吃了。我那時還不知道為什麼，現在想想……肯定是阿俏把他扎死了。」

阿俏哭笑不得。

隋離垂下眼眸，不自覺地掐了掐指尖。

他驀地覺得，這小妖怪若是在邊不拴得了，只怕輕而易舉就要被旁人騙走了去。

「你若想吃羊，下回帶你去吃。」隋離道。

烏晶晶蔫蔫地道：「算了吧，那時是急了，又不大懂事，才惦記人家的吃。如今若要我去吃妖怪的，怪怪的……」

隋離眼底躍過一點芒。

他盯著烏晶晶心道。

如今就算懂事了麼？

「那頭羊死了后，我就見到阿俏了。阿俏蹲在山裏，穿得髒兮兮的。我就將我的裳分給了一件了。」烏晶晶道。仟仟尛哾

阿俏心道不止的。

那時候烏晶晶曉得自己沖別人笑一笑，能換來一個饅頭。便沒事下山拿臉去換饅頭。

懷裏揣著一個饅頭，還想拌吃呢。

結果沒了。

饅頭也了一半。

烏晶晶當時與蹲在一。

好奇地著，眼底沒有一憐憫同，也沒有什麼不解疑。只單純地好奇。

而後纖弱的才十來歲的，唉聲嘆氣地分了一大半饅頭給。

還問：「你怎麼長得比我大那麼多呢？」

阿俏那時回不去族中了，還要躲著寧胤。

便接過了饅頭，做了烏晶晶的侍。

那時候烏晶晶還問呢。

侍是什麼啊？

大抵就是要伺候你保護你一輩子的人吧。

阿俏說。

曾經有人同阿俏說過一樣的話，只是那人失信了。

但阿俏想，自己永不失信。

「隋離道君。」門外突地傳來了聲音。

阿俏與烏晶晶忙坐直了起來，不再往下說話。

隋離不著痕跡地皺了下眉，問：「何事？」

門外的人道：「要請隋離道君前往擇簽，定下進劍冢的先後順序。還有，伏羲宗中有幾人一同前往，都要道君前往裁定。」

隋離掃過烏晶晶的面容。

劍冢中沒甚麼吃的，也沒甚麼靈氣，更沒甚麼玩的，只有無窮無盡的危險。

但他仍舊想要帶上小妖怪。

隋離沒有忘記，那位俞島主至今還沒弄清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更何況，若寧胤再殺個回馬槍，們又該如何應對呢？

若再來一頭什麼牛羊，一隻發-的紫睛火獅呢呢？

隋離目微凜，低聲問：「你喜歡劍嗎？」

烏晶晶想到了劍宗宗主，當即搖頭。

隋離：「若送你一把呢？」

烏晶晶遲疑了下，問：「能扎劍宗宗主的那種嗎？」

隋離：「……」「嗯。」

烏晶晶：「那我能自己選嗎？」

隋離應聲：「自然。」

那日無相子與說了幾把劍的名字，但只記住了一把。

烏晶晶咂咂道：「七殺劍吧。」

隋離頓了下。

人人都奔七殺而去……寧胤要的也是那把七殺劍。

且劍有劍魂，極難馴服。

「嗯，可以。那你與我劍冢麼？」片刻后，只聽得隋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