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隋離在那裏僵直地站了半刻鐘,他覺得對小妖怪的教育已經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
他緩步走到桌旁,將籠子拎下來扔到一旁去,還給上了個制。
妖王此時滿口髒話,奈何罵不出。
當然也無人關心他的心就是了。
隋離在烏晶晶跟前坐下,嗓音更冷道:「日後不得隨意同人說要給他生崽,知道嗎?」
烏晶晶迷:「也沒有很隨意啊,我只同你說啊。」
隋離按住桌面的指尖登時用了點力氣。
他頓了片刻,方才又道:「我也不。」
烏晶晶:「哦。那不說便不說吧。」反正已經白撿一個崽了。
聽人家說生崽很痛的。
不生更妙啦!
拍拍屁走人的時候,也能走得更快呀!
聽應得這樣痛快,隋離又不住沉默了片刻。
「……也不許隨意別人來你。」隋離沉聲道。
烏晶晶更迷了:「沒有別人,只有你啊。」
隋離一頓。
他覺得自己不大對勁,腔中似是有什麼砰砰要撞破出來似的。
小妖怪著他的目赤誠又明亮,口吻天真又爛漫。
他頭了,教育幾乎進行不下去。
但為了讓小妖怪更好地融玄極洲,隋離還是繼續往下道:「以後都莫要再喚我『夫君』了。」
小妖怪連連點頭,已經記得牢牢的了。
住在荒山的時候,曾經去山腳下的城鎮聽過牆角。
城鎮里有個何老爺。
何老爺有個小老婆長得很像狐貍,烏晶晶先前還以為是自己的親戚。
趴牆角,對著院子裏的大流口水的時候,就聽見何老爺嘿嘿一笑,對他的小老婆道:「莫我夫君,我聲爹聽聽。」
烏晶晶覺得,應該差不多就是一回事吧。
隋離道:「並非是從路上隨意撿一個男人回家,便能作夫君了。」
烏晶晶忙反駁道:「我覺得也沒有很隨意呀,我和阿俏抬你回去的時候,花了好多力氣呢。」
隋離:「……」
隋離:「你可知兩人若要婚,須得先見過雙方長輩,長輩點頭后,再備聘禮嫁妝,如此才能婚。」
烏晶晶點點頭道:「我知道。」「可是我沒有爹媽。」
隋離:「……」
烏晶晶還是很聰明的,這會兒忙道:「那我們要去見你的師父嗎?」
見是要見的。
但隋離是為解決上的問題。
隋離盯著,語氣肅穆些許,出聲道:「你不是一隻狐貍你知道嗎?」
烏晶晶神平靜,倒也沒有什麼傷心的表,道:「我知道,我早早就被開除狐籍了……」
「不是因為你只有一條尾,是因為你是一隻貓。」隋離打斷了的話。
烏晶晶:?
烏晶晶:???
烏晶晶用力地抿了下,糾正道:「不是的,我是狐貍,我不是貓。」
隋離還想再開口。
但是小妖怪眼圈兒已經紅了。
盯著他,一句話也沒有說,卻已經足夠有控訴的意味了。
隋離很快反應過來,烏晶晶為什麼不願意做貓。
如果發現自己從來不是狐貍,那狐族對的一切驅逐、為難、欺辱的行為,不就是合理的了嗎?
本來就是異族,曾經對狐族不捨的懇求,也就變得可笑起來了。
「我今日不想同你說話了,你走吧。」烏晶晶說完,就鑽進了被子裏。
隋離覺得心上好似被誰不輕不重地了下。
他沒有再出聲,起就往外走。
小妖怪連生氣的時候,也只會說「我不想同你說話了」,甚至還要在前面加一個期限。
「今日」。
只今日不想同你說話了。
隋離目閃,回過神來時,他突然一頓,然後轉過,疾步走回到烏晶晶的屋子門外,推門而。
烏晶晶好像更生氣了。
一個轉,把屁對準了他。
隋離忍住了指尖傳來的,想要掐一掐面頰的-。
他彎腰將籠子拎起來,這才又轉出去。
不能留這東西單獨在烏晶晶的屋子裏。
這是公狐貍。
隋離將靈狐放在屋中后便出去了。
宗長老等他許久,見他出來,心下歡欣不已,但又不好出聲催促他,便只在他跟前站著,了手,準備同他說之道……
隋離卻是更先開了口:「長老不是想要與我論道嗎?」
宗長老心下一喜,忙道:「小友此時得空?」
「得空。」
客棧中修士只能羨慕不已地目送著他們遠去。
隋離這一去,便是足足一天一夜。
烏晶晶睡了一覺起來,他都還沒回來。
找了找,又沒找到自己的崽,只好去尋阿俏了。
這兩天下來,阿俏多適應些了,沒那麼怕這裏環伺的修士了。
見到烏晶晶,就更是覺得心下放鬆了不。
烏晶晶同說這兩日發生的事,道:「我與夫君有了一個崽!」
阿俏震驚到簡直當場不能自理。
阿俏:「你們……你們何時……不,不對,便是昨日雙修,也沒有今日就有崽的道理啊!」
烏晶晶:?
烏晶晶:「原來要雙修才能有崽嗎?」
阿俏:「不然?」
烏晶晶:「我們的崽是別人送的。」
阿俏麻了麻,心說玄極洲還能拐賣人口?
「待你見著就知道了。」烏晶晶說到此,一頓,低聲問:「昨日我讓夫君不要同我說話,然後就再也沒見到他了,他不會是生氣了罷?」
阿俏心道,若是這樣就生氣了,那咱們便包袱一打,先走為上它不好嗎?
另一廂。
隋離終於與宗長老結束了一天一夜的論道。
宗長老意猶未盡,忍不住道:「難怪人人都道隋離小友是修真天才,若有機會,能邀小友宗傳道……」
隋離打斷他道:「長老近日恐有突破,何不早日回宗?」
「只怕半途突破,恐無人護法。」宗長老憂心道。
隋離:「客棧中住有逍遙門的修士,長老何不問他們借幾道符,再問自在谷的修士借一樣趕路法寶,不出十日便能抵達宗。貴宗宗主坐鎮,自可助長老一舉突破金丹期。」
「小友說得不錯!我這就走!」
隋離掀了掀眼皮,淡淡道:「長老莫要忘了將那紫睛火獅一併帶上,途中也是個護衛。」
「對對……」宗長老再等不得,火急火燎地就走了。
留下隋離這才不急不忙地往客棧走,途中路過專供給修士的鋪子,他還用東西換了一匣子上品靈石。
隋離回到客棧時,宗長老已經走了。
只留下幾個弟子,將長老手書的《三則》,給了隋離。
隋離淡淡掃了一眼封皮,接過來,心道,能,能得住那小妖怪麼?
他本要將書給九帶回伏羲宗,給宗門裏的靈用。
但著封皮他遲疑半刻,還是收了袖中。
客棧中還在議論宗長老為何走得那樣匆忙。
「咱們也閑不住幾日了,論劍大會在即,只看隋離道君何時啟程了。」
隋離從他們旁走過,徑直上到二樓,來到烏晶晶門外,叩三聲門。
卻沒有靜。
隋離推門進去,才發現裏面沒有人在。
隋離不著痕跡地皺了下眉,……小妖怪氣這樣大嗎?還在生氣難過?
隋離轉過,卻見烏晶晶正從走廊那一頭走來。
還不等他有作,烏晶晶便雙眼一亮,一路飛奔,一頭扎進了他的懷裏。
隋離僵了下,但很快就放鬆了。
小妖怪黏他黏得多了,自然也就習慣些了。
他住了長發的衝,將靈石匣子塞了烏晶晶的懷中。
他心道,小妖怪不似狐貍那樣記仇,甚好。
烏晶晶在他懷裏悄悄歪過頭,連忙將匣子掀起一個兒來,裏頭靈石的芒幾乎要將雙眼都閃瞎。
烏晶晶高興得差點當場笑出聲。
太好了!
他沒有生我的氣!我能同他好一輩子!!!
那廂阿俏與九、十一併順著樓梯上來,乍見這一幕,三人都是一愣。
隋離也瞧見了他們,他這才拎住小妖怪的後頸皮,將人往外推了推。
九結了一下:「大、大師哥,我們該啟程了……」
隋離:「嗯。」
十躬道:「宗門的信。」說罷,雙手遞上了。
隋離接過去,拆開來,只略掃一眼,那封信便化作了灰燼。
隋離低聲道:「我知曉了。」
信中先是問他安好,而後才是說明此次論劍大會,其實是為了召集各大宗門,共議大事。
什麼大事呢?
鎮妖大陣,鬆了。且人間有了魔族活的跡象。這對修真界來說可不是什麼好消息。
九二人似乎也有耳聞,忙與隋離道:「在大師哥失蹤的這些日子裏,有許多妖、魔,披了人皮,化作人形,冒充人修。半月前,如月宗的一位長老就被人發現,竟是一頭豺狼變的。等找到那長老時,早只剩下一骸骨了!」
十咬牙罵道:「這些該死的妖怪!」
隋離眼皮一跳,本能地往烏晶晶掃了一眼。
小妖怪抱著匣子歡歡喜喜,還拿了拳頭大的靈石出來給阿俏看,全然沒注意到這邊的對話。
半晌。
隋離道:「伏羲宗是第一大宗,作為宗門中弟子,說話自當禮貌客氣些,莫要外人以為伏羲宗風氣魯不堪。」
十愣了愣,猶猶豫豫地又不可思議地改口道:「那……這些長得怪好看又詭計多端該早日升天的妖怪?」
十說完自己就沉默了。
這確實不像是罵的話了。
倒像是多有點間的祝福。
要知道升天在修真界確實是祝福呢。
……
宗長老走的這天,隋離幾人便也立即啟程趕往論劍大會了。
此地離著不遠,過去也就幾日的功夫。
那隻靈狐也一起被拎上了。
容夷還想寧死不屈一下,堅決不做人類修士的兒子。
但烏晶晶哪管他死不死呢。
烏晶晶裏咬著靈草,餵給容夷的卻還是蘿蔔,千篇一律的蘿蔔。吃一次兩次,也還新鮮。吃多了,容夷就有些憤怒了。
本尊妖族之主,就只配吃這個???
這靈狐崽的軀還凈他媽的不爭氣,就會著烏晶晶邊的靈草流口水。
但只要他盯著烏晶晶的看久了,旁邊伏羲宗那個冷冰冰的男人,還會用骨悚然的目從他上掃過。
一度讓容夷懷疑,這人類修士是越發沒有道德了,連靈都想了皮吃了。
容夷從沒想過,他復出的第一條路,會走得如此的艱辛與折磨!
他佔據靈的軀,本來是想直接修士的家。
現在……個鎚子。
他人都要沒了。
終於,他們來到了論劍大會舉辦的武陵鎮。
烏晶晶與隋離走在一,低聲道:「晚上給它洗個澡吧,它臟死了,一點都不乾淨,不像我一樣。」後面幾個字,烏晶晶重重地強調了一下。
容夷覺到了被辱。
隋離掃了靈狐一眼:「是很臟。」
烏晶晶嘆氣道:「我本來還想抱著它睡覺的。」
隋離步子一頓:「抱著它睡覺?」
烏晶晶:「唔,狐貍抱著可暖和了,我小時候……」烏晶晶驀地打住了,生地截掉了後面的話。
是小時候抱著狐族族長睡過覺?
隋離面無表地道:「嗯,了狐貍皮做裘,一樣的暖。」
烏晶晶:???
阿俏:!!!
我就說這個男人可怕吧?!
容夷心裏也覺到很艸。
這個男人真的是修士嗎?
他媽的修士比本尊還狠辣不講道德?
「你要是怕冷的話……」隋離起了個頭。
烏晶晶連連搖頭:「也沒有很冷。」
隋離抬頭看了一眼遠方在雲霧間的雪山,道:「武陵鎮挨著風起雪山,是容易覺得冷。」
他們話說到這裏,那廂便有無數修士迎了過來。
「隋離道君,許久不見!」
「見過道君。」
「煩請道君代我向羿升道尊問好。」
眾人紛紛出聲,比在客棧中的陣仗還要大得多。
修真界中多是俊男,只有數修士,或是因修為不夠進才顯了老態、丑容,又或是有些修士本就癖好獨特,才會與他們顯得格格不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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