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那枚中品靈玉,到底還是掛在了烏晶晶的腰間。
等換了裳,他們便又啟程了。
被隋離扔下樓去的男子的家人,剛撲過來準備找人算賬,結果就發現人沒了。
城外,烏晶晶門路地爬上王八殼,就這樣又花了十來天的功夫,終於抵達了京城。
相較起那些小城鎮,京城便更顯得繁華了。
每走上十丈,就能見鋪子與鋪子之間,連著藍的綢緞。
烏晶晶從未見過這般景象,便忍不住問起了這弱卻博學的夫君:「那是什麼?」
隋離掃了一眼:「引仙錦。」
烏晶晶沒想到他還真知道。
連阿俏都不住驚奇地看了看隋離,心底越發覺得這人深不可測。
「那是作什麼用的?」烏晶晶低了聲音問。
「修仙大宗用來接引新門弟子的。」隋離說到此,頓了頓,又道:「只是從二十年前開始,便無宗門再用此法了。」
「為什麼?是因為此法落後了嗎?」烏晶晶又問。
「不是,是因此名引仙。初門的弟子焉敢稱仙?後來在宗門中,只是邁金丹期后的修士出關,門中才綁起引仙錦,取個好意象。」
隋離便是那個出關時,第一個見到漫山遍野引仙錦的金丹修士。
烏晶晶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那此地……」
烏晶晶沒怎麼花功夫去猜測,因為他們很快便從街旁酒肆弄明白這裏為什麼也掛引仙錦了。
「實在令人艷羨啊!小郡王、張公子等人隨仙師這一去,便是踏上仙途了啊!今後再見,不知該是何等景了。」
「只可惜那丞相千金,不,郡王妃,方才新婚不過一日,就眼瞧著丈夫走了。」
聽著酒肆的議論,烏晶晶頗有些同地咂咂道:「真慘哪。」
阿俏忙道:「可見世間男子多薄倖,為了自己的功名利祿,哪裏還管妻子的死活?只管踹了就是。」
說罷,阿俏看了隋離一眼。
就差沒明示烏晶晶趕把夫君踹了吧。
此時卻聽得酒肆又有人道:「可有人隨我一同上山?」
「又去拜仙師的塑像?保佑你婆娘生個大胖小子?」
「不不,我只是去瞧一瞧傘。」
烏晶晶的注意力一下便被吸引了過去。
他們走到酒肆,要了一罈子酒,這才住小二打探起來,這上山,是上的什麼山?
小二聽他們一問,登時面傲道:「你們是才從外地來的罷?這山指的是青雲山,山上有個青雲觀。觀中有陛下特地為仙師修鑄的塑像。為以示對仙師的敬重,陛下還將手中的仙傘撐在了觀中,為仙師的塑像遮風擋雨……」
烏晶晶聽到這裏便坐不住了。
阿俏也忍不住低聲罵:「真不要臉。」
那小二陡然變了臉:「你們說誰不要臉?仙師已被尊為國師,若是冒犯他老人家,你們是要下大獄的!」
烏晶晶看也不看那小二,只道:「咱們趕走罷。」
小二當是怕了,這才緩和了神,目送著他們出了酒肆,隨後將桌上那一口未的酒拎起來,道:「倒便宜我了。」
等扭過頭去,小二還要與客人笑談呢:「方才有幾個不知道打哪兒來的土包子,不識得仙師也就罷了,還敢說仙師不要臉……若不是瞧生得羸弱麗,當時就該拿下送……」
而另一頭的青雲觀中。
無數百姓得水泄不通,正紛紛朝那塑像跪拜。
而塑像手中握的,正是烏晶晶的傘。
此時太正盛,於是那傘面立時變得五十起來,落在百姓眼中,當真如神跡一般。
「妖也能仙,真是有意思。」三皇子坐在屋檐下,一手執杯,垂眸看向那些跪拜的百姓,就彷彿在拜他一樣。
他很清楚這傘是從何來的。
如果不是那仙師走的時候,確實留了一口鼎作法寶,還教了口訣與他,他也要疑心那仙師是個騙子了。
他倒不管那仙師的手段是正道還是邪魔外道,總歸是讓他在朝中大出了風頭,得了威信,將他那兩個皇兄遠遠甩在了後。
三皇子的思緒到這裏戛然而止。
只因外頭突地響起了百姓驚恐的聲音:「那、那是什麼?」
「天怎麼突然下來了?」
「……怪嗎?」
三皇子聞聲抬頭去,只見道觀的上方,一個渾黝黑的巨浮在空中。它擺首舞足,將天空變仄的一條。
那是一隻……王八?
三皇子角扯了扯,想笑沒能笑出來。
這太荒謬了點。
他邊的護衛嚇得不輕,連聲喊著:「保護殿下!」
然後便要擋在三皇子的跟前。
三皇子皺眉推開了他們:「蠢貨,這般大喊大,若是有敵來,便知曉我在此地了。」
豈不是一刺殺一個準兒?
三皇子半點無畏地將頭抬得更高。
他們北澤洲數百年才來了一個仙師,只因北澤洲與玄極洲間隔著一個巨大的古戰場。
相傳,北澤洲的修士們輕易也不能越那古戰場。
所以,哪裏那麼容易就再冒出個什麼大能?
「閣下是什麼人?難道是仙師的門人嗎?」三皇子拔高了聲音問道。
見他不卑不,毫不懼,百姓們也頓時得到了安。
烏晶晶卻沒搭理他。
趴了下去。
於是就在眾目睽睽之下。
百姓們眼瞧著那巨型怪之上,探下來了一隻手。
那隻手纖細雪白,與那黑漆漆的巨型怪形了鮮明對比,人不自覺地聯想到「皓腕凝霜雪」。
眾人正心思恍惚間。
便見那隻手牢牢地扣住了仙師塑像手中的傘柄。
竟是個來傘的?!
百姓震怒。
「是個傘的賊?」
「哈,怕是不知道,那傘柄被牢牢鑄上去了吧?哪裏是拽得的……」
底下人話音還未落,便見那一截纖細的腕子輕輕一用力,將傘拿走了。
眾人:「……」
何有這樣神力的姑娘?
「快!快放箭抓住!不能了我們的仙寶!」有人急聲道。
「這是我親手做的傘,何時了你們的?」烏晶晶不快地道。
的嗓音聽著清脆,從空中落下來,倒如仙音一般。
百姓們一下怔愣住了。
而三皇子眼皮一跳。
莫不是……那個妖怪找上門來了?
那仙師不是說,絕不會被跟上來嗎?
三皇子抿了下:「不如請閣下下來說話?咱們弄個清楚明白。」
烏晶晶撐開傘,從王八殼上跳了下去。
原來是個。
眾人一愣。
還是個極麗的,便如桂宮神一般。
烏晶晶三兩步到了三皇子跟前,角往下抿了抿,道:「你要如何狡辯?且說罷。」
三皇子頓了下。
他不曾見過季垣的妖怪未婚妻,今日也才是初見。
難怪季垣會心。
這念頭一閃而過。
三皇子抬手點了個護衛:「你過來。」
那護衛牙關咬,兩戰戰,等走到烏晶晶面前,他張便道:「神鬼過江,天開地裂,吾奉太上無相神君令……」
這是先前三皇子試驗過的那條口訣。
烏晶晶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麼玩意兒,但知道應當不是什麼好東西,於是飛快地從儲袋中掏出了……
嗯?!
烏晶晶懵了懵,這是什麼東西?!
一面巨大的鏡子,出現在了道觀中。
那鏡面雪亮,照上那護衛的一瞬間,護衛整個人都開了。
烏晶晶:!
三皇子屏住呼吸,全然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這妖怪法寶竟然還那樣多?
那頭烏晶晶才慢吞吞地想起來。
哦。
掏錯了!
掏的可能是那夫君的東西!
三皇子神一沉,正想著要如何扭轉局面。
那廂隋離從王八殼上跳了下來。
一白袍,隨風而揚起。
「邪咒也敢念,這便是那仙師教你們的?」隋離冷淡吐聲。
邪咒?
百姓聞聲惶惶。
他們驚恐又畏懼地著烏晶晶與隋離的影,不知他們是仙還是什麼,似乎、似乎比仙師還要厲害……
三皇子:「閣下怎敢說那是邪咒?可有憑據?」
「爾等可知邪道不兩立?邪是聽不得道家經文的。」隋離淡淡道。
三皇子嗤笑一聲:「胡說八道。」
隋離學著他方才的模樣,隨手點了道觀中一個小道士。
「念《高上玉皇胎息經》。」
小道士迫於他的氣勢打了個哆嗦,不明所以地結結地起了個頭:「胎、胎從伏氣中結,氣從有胎中息……」
只聽得極輕的碎裂聲。
喀嚓、喀嚓。
眾人驚恐抬頭,只見那仙師塑像竟然當真在道家經文的念誦聲中,一片一片碎裂開來,最後「嘭」一聲巨響,轟然倒塌。
小道士被嚇得一屁坐在了地上。
而三皇子更是瞬間變。
「仙師的塑像是、是邪……怎麼會這樣……」
「我們竟認了邪為仙?」
眾人聲音惶惶。
隋離倒是驀地想起來。
妖邪、妖邪。
妖與邪並列,只因為他們都是正道之外不兩立的東西。
小妖怪才年歲幾何?聽了這經文,恐怕也會覺得難如刀割。
隋離登時轉頭看去。
烏晶晶果然臉都皺作了一團,四肢似是都僵住了。
只消再多念幾句,興許這小妖怪也會如那塑像一般碎裂開來。
隋離按住思緒,緩緩走到了烏晶晶跟前。
的面容本就生得分外緻。
方才那護衛的濺起來,落在了的眼角。
那鮮緩緩落,更襯得眉眼昳麗,還好似多了一分妖的嫵。
這時烏晶晶本來僵的四肢,突然了。一把抓起了隋離的手,往自己的臉龐湊去。
這小妖怪怎麼這般不知?
被經文念得疼了,還要自己拿他的手去的臉,尋求安。
隋離指尖一。
卻見小妖怪猛地將臉埋在了他掌心,瘋狂一頓蹭,腦袋拱來拱去,瞧著好像有幾分絨絨的味道。
隋離那顆冷的心,好似在一瞬間生生鑽出了一條來……
小妖怪驀地抬起臉,長舒一口氣:「好了。」
隋離再看的臉。
臉上的都乾淨了,那痛苦之也消失不見了。
去哪裏了呢?
隋離低頭一看。
自己的手掌、袖口,……全蹭那裏了。
拿他當抹布???
隋離:「……」
隋離心上的那條好像「啪」一下又閉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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