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種很詭異的氣氛中,王家迎來了除夕。
清晨,王家上下便忙碌起來:整理、清洗祭祖用的祭,準備年夜飯所需的食材,以及灑掃庭院、準備桃符、竹等什。
萬氏想手安排事宜,偏對祭祀的規矩並不悉。
王鼐立志振興王家,自是不想在年末祭祖這樣的大事上有任何閃失,所以他沒有顧忌老娘的撒潑,是將一切事務都託付給了趙氏。
沒辦法啊,趙氏在宮裏待了這麼多年,禮儀、規矩那是非常的好。
傳聞,聖人還是太子的時候,東宮的大小事宜都是趙氏這個母打點。
趙氏連東宮那麼大的攤子都能照顧得妥妥噹噹,就更不用說小小一個王家的祭祀了。
面對王鼐的相托,趙氏沒有推辭,從李氏手中要回對牌,便開始分派起工作來——
小萬氏負責灑掃庭院等瑣事;
唐氏負責清洗祭;
至於食材什麼的,則有趙氏的柳司膳全權打理。
對此,萬氏、小萬氏和李氏都很有意見。
萬氏、小萬氏不高興還好理解,因為趙氏的安排明顯是把唐氏當未來主母培養。要知道祭祖是家中的大事,而負責祭的一般是家中主母。
李氏也跟著不高興,就有些令人玩味了。
李氏又病了,與半年前的「病」不同,這次是真病了。
短短幾日的功夫,整個人便消瘦得不像樣子。
脾氣也變得有些古怪。
這不,唐元貞剛剛從庫房裏將祭取出來,親自帶著幾個小輩逐一拭乾凈,便來萱瑞堂探李氏。
李氏沒有問唐元貞是否辛苦、差事辦得如何,上來就怪氣的說:「喲,二娘來了,我還以為有了東邊那位,您都不認得萱瑞堂的路了呢。」
唐元貞眉頭微蹙,婆母這是怎麼了?
不管是「過繼」也好,負責祭也罷,都是趙氏的手筆,與唐元貞有何干係?
但凡明理一點的人,都會明白。
可這個婆婆,怎麼就一副「你跑去攀高枝了,不願伺候親婆母」的質問臉?
過去,唐元貞還覺得婆母雖出低一些,但到底讀過書,是個知書達理的人。
現在唐元貞不這麼想了,總有覺,或許眼前的李氏才是真正的模樣!
但是不管心裏怎麼想,唐元貞臉上卻沒有毫表,沒接李氏的話茬兒,關切的問道:「阿家今天可好些了?」
「好,或是不好,有什麼區別?就是我死了,這個家裏也沒人在乎。」
李氏滿臉的戾氣,看向唐元貞的目都是冷的,「拼死拼活生出來的兒子,轉眼就要變別人的了。兒媳婦更好,還沒『過繼』呢,就的跑去獻殷勤。哎喲,我的命真是苦啊!這樣活著,還不如死了輕省。」
李氏越說越不像話。
唐元貞聽著無比尷尬。
一旁伺候的阿方急得滿頭大汗,實在忍不住了,不顧自己份的出來幫李氏描補:「二娘勿怪,這兩日二夫人病得實在厲害,昨兒夜裏更是咳了一宿,三更天的時候才合了合眼睛。」
唐元貞點頭,表示理解。
李氏卻不領,沒好氣的對阿方道:「就你多!我教導二娘幾句怎麼了?難道還不許做阿家的教導兒媳婦?」
阿方見李氏發火,不敢再多說,趕忙退了下去。
唐元貞見李氏這樣,不與多糾纏,正想告辭離去,外頭傳來趙氏的聲音——
「大過年的,弟妹這是跟誰置氣?」
話音方落,趙氏已經進了寢室。
李氏撇了撇,沒說話。
「喲,兩三日不見,弟妹竟瘦這個樣子了?」
趙氏來到床前,彎腰看了看李氏,略帶關切的說道。
唐元貞給趙氏見禮。
趙氏擺擺手,看向唐元貞的目滿是慈:「忙了一上午,二娘累了吧?你且回去歇息歇息,我與你阿家說會兒話。」
若是換做以前,唐元貞定會先看看李氏的意思,然後再做出選擇。
但這會兒,唐元貞想都沒想就答應了,給李氏、趙氏行了禮,便施施然的退了下去。
「……」李氏見唐元貞本不把自己放在眼裏,氣得不行,扭頭對趙氏冷哼道:「阿嫂好手腕,只幾天的功夫就將我的兒媳婦攏了過去。以前唐氏雖驕傲,但對我這個阿家還是很尊重的,現在卻——」
李氏就差指著鼻子罵趙氏「勾搭」的兒媳婦了。
趙氏抄手站著,姿態是那麼的端莊優雅,彷彿沒有聽到李氏的責問。
李氏見趙氏不說話,心裏愈發憤懣。
但想到最得意的長子,忽的換了一副可憐的模樣,費力的爬起來,整個人伏跪在床上,哀哀道:「阿嫂,好阿嫂,您最是寬厚的子,求您可憐可憐我,把二郎留給我吧!」
趙氏彷彿對李氏的做派很興趣,就那麼靜靜的看著。
李氏撐著子的雙手忍不住握,偏不能發作,繼續哀求,「阿嫂,我知道,您是生我的氣了。嗚嗚,可我也是不由己啊。阿家的子您也知道,決定的事,整個王家誰敢違逆?」
李氏沒有點破王懷恩的事兒,相信,以趙氏的聰明定會明白。
趙氏當然明白,只是見不得李氏裝傻。
角噙著一抹冷笑,趙氏終於開口了:「弟妹,你真以為我會為了那點子小事生氣?」
王懷恩不過是個婢生子,王鼐更是頭紙老虎,趙氏本不會將這幾個跳樑小丑放在心上。
「啊?」李氏抬起頭,滿臉的茫然,「那、那阿嫂你是為了什麼?」才要這般報復?
「大娘!」趙氏從牙裏出兩個字。
李氏激靈靈打了個寒戰,猛地出一隻手胡擺著,「這個更不關我的事啊。大娘一直養在阿家邊,我、我就算想手也不上啊。」
趙氏卻笑了,「呵~,你果然明白。」卻裝了十幾年的瞎子、傻子!
趙氏最很王家的,不是王鼐背著納妾生子,而是苛待了唯一的兒王懷媛。
趙氏會遷怒李氏,也是因為王懷媛。
冷冷的盯著李氏,「不關你的事?哼,我的好弟妹,你當我是傻子嗎?這些年我不在家,老賊婆又是個拎不清的,主持王家中饋的一向是你。但凡你稍微有點子良心,略略看護一下大娘,大娘也不會被阿楊那個賤婢欺侮。」
趙氏越說越生氣,「堂堂王家大娘,弄到最後,竟是連個婢生都不如。無聲無息的長大,無聲無息的出嫁……我且問你,大娘出嫁六七年,王家可曾派人去探過?你這個當家的阿嬸,除了姻親間的正常往來,可曾多給大娘寫過一封信、送過一份禮?」
李氏被問得啞口無言,確實忽略了大娘。
但這真不怪啊,大娘那孩子太安靜了,出嫁后更是半點音訊都沒有,自己主持王家中饋,手頭上這麼多的事兒,哪裏顧得上?
趙氏彷彿看出了李氏的心聲,冷冷的說道:「究到底,還不是因為大娘跟你沒有緣關係?哼,果然不是自己的兒自己不心疼啊。」
趙氏也沒有真的要求李氏把大娘當自己的兒疼,所求的,不過是李氏對大娘能有一善心。
偏偏李氏沒有!
李氏既然這麼做了,那就別怪趙氏為兒討回公道。
「……所以,你是故意過繼二郎?為得就是報復我沒有善待大娘?!」李氏失聲尖道。
趙氏微微一笑,「你若實在捨不得二郎,三郎也可以!畢竟他年紀小,我養在邊也能養出來。」
「你做夢!我絕不會把三郎給你!」
李氏急了,如同護崽的母,「再說,阿家不會同意的,大伯和我郎君也不同意。就是聖人,他、他也不能干涉臣子的家務事!」
趙氏挑眉,「哦,那咱們就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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