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親戚,卻也是財神爺,便麵上從來帶笑,“姑娘可是有吩咐?”
姚妍忍下厭惡,點頭道:“雪天趕路乃出門大忌。宋管事,此去濟南府還需一兩個時辰,加上雪天路,說不得更加拖延時間,一個不好便連城門都進不去。我們便不要冒險,在城南驛站住下如何?”
宋管事想了想勸道:“若不冒雪進城,萬一一直下著,我們豈不是在驛站中困上幾天?向來都是下雪好走化雪難,趕車的又是老把式十分放心,我們趕一趕進城多好?”
上輩子,他們姐弟倆進城後第一夜便遇到了賊,裝在首飾盒中的萬兩銀票和各珠子寶石丟失。姚妍姐弟找上店家,店家說他們乃濟南府第一大店,裏麵有大人,豈會做那種不顧名聲之事?
且他們十分強勢,說他們姐弟想誣賴訛錢,要鬧到府評理。
這時候,宋管事出麵勸和,私下對姚妍說:若是進了衙門,鬥不過地頭蛇不說,還憑白惹一。尤其乃子,但凡往衙門口一站,這名聲便沒了。不若先忍下這口氣,回到侯府,自有侯爺夫人補償。
從小聽父母說當之人難惹,寧願花錢打點也莫得罪,不然一個不慎便破家甚至滿門遭殃。雖心疼那樣多銀票和首飾,卻也知輕重緩急,隻能憋下這口氣。
後來進了侯府,誰也沒提那丟失之事,自然也便沒人說一句補償。可巧得是,在進謝府為妾那一天,看到劉三娘頭上一顆滴水紅寶石,像極了母親留給那一塊。
人不多想時平靜,一往心裏去了,便覺這侯府誰都是賊。雖沒有證據,姚妍卻覺這宋管事實在不是個好的。
姚妍靜靜著宋管事:“難不宋管事濟南府中有家人或朋友?竟然非要冒雪進城。隻不過舅父舅母讓你來接我們,自然是想讓我姐弟平平安安府。若是咱們耽誤了行程,未能進濟南府,在冰天雪地裏凍上一天生了重病,你覺得能代過去?”
說完,將車簾子一閉,沉聲道:“嬤嬤,我向來以為舅父舅母是真心疼我,沒想到卻任由下人轄製欺負。既然這侯府不歡迎咱們,咱們打道回蘇州便是。好歹我大伯還活著,再不濟也不會讓姚家凍死在荒郊野外。走,咱們去驛站住一晚,明兒便返程。”
大雪天裏,宋管事頭上卻冒了一層汗。心道在江南時這小娘子還十分聽話,隻要拿出爹娘說過什麽,便一切都當了真,怎越往北越難纏,實在不好對付。
他倒是恨不能找幾個人扮做強人將這姐弟給殺了,自然一了百了。可一來江南那邊姚家勢力不小,不到關鍵時刻侯府不想開撕。另一個,這小娘子前幾天竟然雇了一隊保鏢,他想下手都難。
仆鬥不過主,一行人隻好住進驛站。
因是冬季,驛站裏幾乎無人。見到京城武威侯府帖子,驛站驛曹和雜役皆十分歡喜。他們雖有一點薪金,但得可憐,還是要靠貴客打賞才能養家糊口。
姚妍還未下車,車門簾便被掀開,一個矮矮小小孩撲了進來,抱住手臂:“姐姐你剛剛好厲害,嚇得宋管事都不敢多話。車裏雖有炭盆,可我還是冷,如今住進驛站,終於能暖和了。”
“我們景元乖,以後若是冷便喊姐姐,咱們帶著銅水袋,還有最厚的羊氈,裹了便不冷了。”著弟弟小腦袋,姚妍聲道。
姚景元低垂著頭:“嗯,以後我知了。之前是怕給宋管事他們添了麻煩,不好多提。”
姚妍笑:“他再是侯府中人,不過是仆,有何可怕。即使進了侯府,咱們也是正兒八經親戚,是侯爺親自派人去請的,底氣足足的。再說還有姐姐護著你,實在不行,咱們住到娘親購置的小宅子裏便是。”
姚景元今年九歲,比姚妍小了五歲半,平日裏很是依賴姐姐。自從父母相繼去了,更是恨不能黏在姐姐上。“姐,我都聽你的。日後咱們同住一屋,坐車也一起好不好?”
姚妍用臉弟弟額頭,笑道:“好,都聽我們景元的。”
劉嬤嬤無奈笑道:“男七歲不同席,小爺不許鬧姐姐。”因把姐弟二人看大,劉嬤嬤雖是仆,卻被姚家人當半個主子待,說話也有長輩語氣。
姚景元漉漉大眼睛著姐姐,一臉你若不答應我便哭的架勢,姚妍笑著投降:“我們景元睡小床,咱們便不同席了。”怕大雪了鞋,便親自抱起弟弟便進了屋子。
房間不致,就是最普通的明暗各兩間,裝飾更尋常,但勝在暖和,一進門便一熱浪。
文慧出一塊碎銀子遞給雜役:“辛苦小哥了,幫我們提來一桶熱水如何?”
那雜役一看竟然有一兩了,真真大方,樂顛顛便去弄來了兩壺熱水,“若用了,可以直接在屋中燒水,耳房裏有涼水。若有其他需要,姑娘盡管吩咐。”
梳洗一番,又躺了一會歇歇被馬車顛簸快斷掉的腰,姚妍便起床。見旁邊弟弟睡得香,輕手輕腳到了外屋,讓人找來雜役說說話。
初來時,姚妍用厚巾蒙麵,雜役並未見到真容。此時對麵一小子亭亭而立,雖隻著素棉布,卻讓於氣質中出一點憨,男人最那種。
見雜役眼睛不眨,劉嬤嬤咳嗽一聲,心道有話這個老婆子來問便好,姑娘非要拋頭麵。這小哥也是,好歹也是見識過南來北往各家眷,至於這樣傻愣愣的。
雜役聽到咳嗽,一個激靈半低下頭,臉都紅了,磕磕道:“姑娘,姑娘……”
姚妍坐在桌邊,右手撐著腮,見他這樣便笑了出來:“小哥莫怕,我從小未出門甚,所以喜歡聽聽各地趣事。你若不忙,撿著有趣的說上一說可好?”
“好好好,小的不忙。”這小娘子聲音如溫泉一般暖,讓人渾舒泰。小哥乃土生土長濟南府人,便將風土人撿著兒家可能聽的說了起來。
聽了一會,姚妍話道:“不知濟南府最有名的客棧酒樓是哪家?我是個吃的,想雪停了去玩一兩天。”
雜役笑:“若說客棧,自然是孟家客棧最幹淨也最安全,若酒樓,便是太白酒樓,濟南府本地菜、南北東西菜式樣樣都做得來,隻是略貴了些,非達貴人富商不敢去。不過這兩家背後主子實乃一家,勢力十分大。”
一聽“孟家酒樓”,姚妍眼睛一亮:“勢力如此大,豈不是容易店大欺客?”
那雜役連連擺手:“姑娘哎,您可冤枉人了。孟家便是孔孟之家的孟,聖人後代,哪裏會做出欺客之事?雖然隻是孟家旁支,要不然也不會行商,但背後靠的是嫡支,人家要臉麵呢。我們濟南府很認孟家招牌,至小的二十年來從未聽過一次店裏出事的。”
聽小哥這樣一說,姚妍更加坐實了,上輩子丟了錢財,估計真不是這店家所為,實為鬼。
聽了好一會,姚妍才作剛想起來模樣:“對了,這驛站除了我們,可還有人住?要不要拜訪一二?”能住驛站的,定然都是家人,多數都會講究禮節互訪。
雜役小哥小聲道:“您住進來前兩刻鍾,有一個男人住了進來,腰牌是羽林衛的小將領。不過一臉寒霜,不好惹的樣子。您是姑娘家,莫拜訪的好。”
想起前世聽聞這位曾經在濟南府驛站傷,差點將命丟了,沒想到真讓遇上了,倒可以做一番文章。
不過打點關係不急,先解決了某些人再說。
姚妍笑:“謝謝小哥講了這樣多,能麻煩小哥送來兩盒墨嗎?不要好,劣質味濃量大的那種便可。”說著讓李嬤嬤又遞了一小塊銀子。
雜役本就被姚妍笑容所攝,這會子又見到錢,哪裏有不應的,轉便將驛站存的墨都送了過來。
劉嬤嬤見狀很不是不解:“姑娘,咱們自帶了蘭花墨,您用這些臭墨作何?這小哥也是,意の
鵝大雪飄飄灑灑下了一夜,到了晚間方有停歇勢頭。第二日推開窗一看,耀眼灑在雪地上,如鋪了一層綿糖,又又甜。
姚妍披上白狐大氅,穿上羊皮小靴便要出門。劉嬤嬤嚇得跟在後麵嘮叨:“姑娘,您別看燦爛,卻能冷到凍手。您皮得掐出水,一出門吹冷風便通紅,窩在房中暖和多好。”
上輩子在京城呆過兩年,姚妍自然知道冬天有多冷,可若一直呆在房中,就沒法給有心人下手機會了,那臭墨豈不是排不上用場?
“景元,跟姐姐堆雪人去,咱們南邊可沒有這好玩之事。”
姚景元雖從父母去世後乖巧沉默許多,但從小也是玩鬧的爺,一聽姐姐招呼,哪裏還忍得住。
兩位小主子一出門,嬤嬤丫鬟的自然就全部跟上來,呼啦啦院子裏熱鬧起來。
堆雪人、打雪仗,兩姐弟玩得不亦樂乎,跑跑鬧鬧中將鬱氣散發出去許多,人也活泛起來。
劉嬤嬤見小主子開心了,自然也不攔著,大不了一會給他們二人多手腳就是了。
鬧夠了,也快到了晌午十分,姚妍帶著弟弟溜著牆邊走,到了西廂房,聽到屋中好像有一點靜。
姚妍好奇道:“院子裏還有人住?”
驛站不小,有一個大院子、四個小院,還有後罩一溜大通鋪,方便給各級家眷及所帶奴仆居住。
不過因驛站炭火錢,且冬日裏來往員家眷更。為了省下炭火補一下家中,驛曹和雜役們一商議,便隻開了大院子,其他小院都鎖住了。
姚妍一行住的便是大院的北房,坐北朝南屬於正房。還以為要見到那人,總要想法子探一探幾個小院子,沒想到西廂房竟然有人!
雜役小哥十分不好意思,拱手討饒:“實在對不住姑娘,咱們冬日裏規矩便是隻有大院子才供應炭火。昨兒那位壯士雖隻是羽林衛低階小將,但也不好得罪,隻好安排他住進了西廂房。”
姚妍心下念佛,真是老天助!“我怎聽到裏麵有/聲,難不這位壯士病倒了?不行,爹爹說過,日行一善必有後福,且人在旅途理應互相關照,我進去一看。”說著便推門而人。
雜役:“……”這位姑娘應有十四五歲了,還真是不知道避嫌。“好,姑娘隨意。”
劉嬤嬤:“……”姑娘平日裏最是文靜嫻,怎麽出門一趟讓越來越看不懂,連闖男人房都這樣利索。不敢多想,趕隨著進了房。
西廂房並不大,進去隔著屏風便是床了。一進屋,/聲便更加明顯了,似乎是極力忍抑痛苦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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