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嘉寧長公主府的招牌就是好使,帖子下出去的第二日,喬太醫就登門了,如意苑得了消息后,忙將逢春送進床帳里躺著,逢春在床上躺了約兩盞茶的功夫,才聽到院裏傳來靜聲,片刻后,一團腳步聲進了屋裏,喬太醫在床前坐定后,聲音沉穩的開口:「請二出手來。」
逢春遂探出手臂,也不知是誰在腕上搭了細帕,接著有溫厚的指腹摁了上來。
大夫在診脈,屋裏靜寂一片,雀無聲,過了會兒,喬太醫撤去手指,語氣溫和地問逢春話,諸如腹疼的況,每回都疼幾日等等問題,逢春盡量簡潔的表述癥狀,而後,在姜夫人『太醫請』的說話聲中,屋裏的一大半人也跟著出去了。
離開裏屋的喬太醫,並未急著開藥方,而是又尋逢春的丫頭問話,盤問過罷,偏廳里只余姜夫人的心腹,喬太醫這才對姜夫人拱手道:「老朽先給二開一劑止疼的方子,這幾日暫先服著,不過……」
姜夫人眉心微跳,但還是平聲道:「太醫有話,但說無妨。」
喬太醫語速和緩道:「屬,故質多寒,行經時常伴隨腹痛之癥,不過,大多於生育無礙,夫人,實不相瞞,二的寒之癥甚為嚴重,有之前冬日泡水的緣故,興許還服過什麼寒之,是以經期不穩,且腹痛厲害,只怕日後不易有孕,有孕也難保胎……」
姜夫人心下微沉,喬太醫已再接著道:「好在二年輕,只要好生調養,還是可以改善寒癥的。」
「那請太醫下方子,細說一下該如何調養。」姜夫人聽完喬太醫的話,說道。
喬太醫一聽姜夫人的回話,便知是真想為兒媳婦治療,遂細細說道:「鑒於二的寒癥厲害,可用艾灸之法溫經散寒,行氣通絡,再輔以適度的湯藥調理,老朽不便施針針灸,會留一種溫和灸的方式,府上丫鬟每日按法薰艾,每隔一月,老朽會來複查一次,如此雙管齊下,要是調養得當,一年便能有所改善。」
姜夫人展眉而笑:「喬太醫醫湛,聞名遐邇,你的話,我自然信的過。」說著,便示意屋裏的僕婦去端筆墨。
喬太醫再次拱手道:「夫人謬讚了,老朽也知二爺與二新婚不久,這裏不得不再多囑咐一句,二調養期間,最好行房事,不可頻繁,若是這期間有了孕,反倒不,待子調理妥當了,不拘是保胎養胎、還是生孩子,都會輕便些。」
姜夫人頷首:「我曉得了。」兒子才十七,兒媳還沒滿十六,兩人都很年輕,耽擱一年功夫,也不值什麼。
筆墨端了上來,喬太醫飽蘸濃墨,一連寫了好幾張字,有經期止疼的藥方,有艾灸之法的步驟,有素日調理的湯藥方子,還有幾道推薦的食療膳方,一氣呵寫罷后,又說了一些注意事項,諸如食涼食,要重視保暖之類的囑託,末了,拿著診金離去。
送走喬太醫后,姜夫人吩咐丫鬟:「去外書房給二爺捎個話,中午下課後先來明萱堂。」
姜筠現在的生活狀態堪稱三點一線,讀書識字的外書房,吃飯睡覺的如意苑,以及看父母的明萱堂,這日中午,他剛從書房出來,即被告知姜夫人喚他,姜筠不解,便問有何事,隨從知道的也只有,喬太醫來過了,之後就有夫人的丫鬟過來,姜筠聽得暗暗皺眉,莫非逢春有什麼不好?遂腳下生風的前往明萱堂。
「怎麼走的這麼急?瞧你這一頭的汗……」姜夫人一臉慈的給姜筠拭汗,「娘只是喚你過來說幾句話,又不是天塌了,做甚麼如此火急火燎。」
姜筠不好意思的笑笑:「娘有事喚我,兒子怎敢怠慢。」
姜夫人拉姜筠在旁坐下,溫聲道:「有些話不方便傳,得娘親口囑咐你。」說著,便將喬太醫診視的結果,一一說給姜筠聽,然後又輕輕嘆氣道,「你先前那般呆呆傻傻,春丫頭縱是庶出,配你也是委屈了,你傻了十年,娘想了無數法子,都沒治好你,才嫁你,你就因緣際會變好了,娘就想著,興許是給你帶來了福氣也說不準。」
姜筠微垂首道:「是兒子不孝,娘心了。」
姜夫人拍著姜筠的手,欣道:「你能變好,就是讓娘折壽二十年,娘也願意。」
姜筠忙道:「娘說什麼呢,娘一定會長命百歲的!我和逢春不僅會給您生孫子孫抱,等孫子大了,還要給您生重孫子承歡膝下呢。」
姜夫人能從次子裏聽到這麼窩心的話,心中登時一片熱騰騰的,眼眶不有些潤:「好孩子,你從小就懂事,讀書也好,都是娘沒照顧好你……」眼淚到底還是滾出了眼眶,姜夫人低聲泣道,「那十年裏,娘每次看到你,都難的要命……」
「娘,您快別哭了,我都好了。」姜夫人一片誠然肺腑的子之心,姜筠焉能不容,「我以後會好好孝敬娘,好好讀書,給娘增,還會給您生一窩孫子孫,快別哭了啊……」老人們的心愿無非有二,一、子龍,二、子孫滿堂,韓胤既借了姜筠的重活一遭,自會替他履行為人子的職責。
姜夫人拭凈眼淚,再道:「娘沒事……剛和你說的話,你可都記下了?」
姜筠連連頷首:「都記下了,逢春要細細調養子,我不會來的。」
「春丫頭要長時間調養子,你屋裏也沒別的人,要不尋個老實本分的丫頭服侍你?」姜夫人又道。
姜筠微愣,隨即笑道:「不用了,逢春先前就跟我提過這事,我拒絕了,讀書考試才是我的正經事,沒得弄個丫頭分心,今年的秋闈就快開了,我還不知何時才能參加這等考試……」姜筠不收通房,又不好和姜夫人明言直說,遂只把緣由往自己上攬,又很快不著痕跡地轉開話題。
姜夫人見兒子認真上進,愈發歡喜:「你才念書多久,就想著參加鄉試了?這些日子跟先生學的怎樣,你爹昨日還說,再過幾天,要考考你的功課。」
姜筠順勢說道:「真的?那我更得努力了,要是考問不合格,不知爹爹會不會打我?」
姜夫人笑嗔道:「有娘在,他敢打你!」
母子倆說笑一會,姜筠又在明萱堂留了午飯,之後才回去如意苑,只見逢春正靠在迎枕上發獃,姜筠在床邊坐下,把逢春攬在懷裏抱著,聲溫語道:「聽丫頭說,你已喝了喬太醫開的止疼葯,現在可覺好些了?」
逢春點點頭:「嗯,好多了,就是好苦……」
姜筠抵著逢春的額角,低聲道:「傻妮子,這世上哪有不苦的葯呢……」縱然他喝了一輩子的葯,還是覺著那味又苦又,「你子不舒服,我居然一直都不知道,你以後按照喬太醫的吩咐,好好調養個一、兩年,待你好全了,咱們再要孩子,我們都還年輕,你心裏別有力。」
逢春低著眼簾,看姜筠抱的修長手臂,想了一想,到底沒問他『若是我一直調養不好,那怎麼辦』的為難話,只問:「我知道……那母親,不生氣吧。」古代娶媳婦,都恨不得早點開枝散葉,一進門,卻要先調理,也不知姜夫人作何想法。
姜筠輕輕笑道:「你別瞎想,母親直說,是你給我帶來了好福氣,也你好好調養子……父親中午不回府,我在明萱堂陪母親吃了午飯,你方才吃了什麼,不會還沒胃口,只想喝粥吧。」
逢春搖了搖頭:「那倒沒有,突然想吃麵食了,就要了一碗春麵。」見姜筠目溫的,逢春笑道,「廚房做的味鮮又爽口,我把一碗都給吃乾淨了,嗯,晚上還想再吃。」
姜筠展眉笑道:「好,晚上我同你一起吃。」
兩人說了一會子話,逢春道:「二爺下午還要再去書房,趕快歇會午覺,別弄得下午沒神。」
「你往裏頭去點兒,咱們一起歇。」聽到逢春的勸睡之語,姜筠站起了,自己手外袍。
逢春手窗下的寬榻:「我上不幹凈,二爺與我什麼,那張木榻也寬敞,睡那兒去吧。」
姜筠踢掉鞋子,直接躺上床,拿眼瞪逢春:「我偏要與你著睡,你能奈我何?」
逢春眨眨眼睛,然後將腦袋拱到姜筠懷裏,姜筠立時笑彎了眉眼,在逢春的腦門輕啵一口:「真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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