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這麼隨意一瞥，忙轉過臉，不肯再看。

昨夜到最後也不知是如何睡去，大抵他抱著去清洗，之後還發生什麼，卻是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可他既幫，為何順便替穿件都不肯？

李嫵在心裡將所有能想到的辭彙都罵了一遍，裴青玄也意識到什麼，溫聲道：「旁人不會進到殿。」

李嫵並不看他，只甕聲道：「我要起床。」

稍頓，又補了句：「我要素箏來伺候。」

不想旁人瞧見這痕。在這一點上，倆人倒是不謀而合——裴青玄也不願旁人看見這副嬈模樣，哪怕是個丫鬟。

好似經過昨夜，他對的佔有無端又深了幾分，起碼從此時起，的眼裡只有他。

「朕去便是。」他扶著靠在大紅滿池高枕之上，嗓音溫和：「你好生歇著。」

在李嫵疑錯愕的目之下，裴青玄很快拿來件簇新芙蓉外衫，仔細替穿好后，又取來洗漱用的牙與溫水，伺候著漱口臉。李嫵不願，他卻執意，後來又取來一把雕工的牙篦替梳發，作笨拙梳了好半晌，還扯斷幾發，最後只梳出了個鬆鬆散散、岌岌可危的髻。

當他往臉頰抹著潤的茉莉香膏時，李嫵再忍不了這種被當做蹣跚學步的孩般照顧的遊戲，一把推開他的手：「我不是你的磨喝樂。」

「嘩啦」一聲，那盛在瓷盒裡的香膏在鑿花地磚上碎幾瓣，和煦斜灑其上，馥郁昂貴的膏散發著和瑩潤的。

裴青玄並無慍，也不去看那打碎的香膏一眼，他以掌捧住的臉，將指間殘留的那點香膏細細在面上抹勻，嗓音不不慢，耐心十足地哄著頑劣孩般：「阿嫵怎麼會是磨喝樂？磨喝樂不會說話，不會笑，更不會發脾氣打翻這小小一盒就價值不菲的坊香膏。」

李嫵的臉被他牢牢托著，彈不得，只能被迫著他，進那雙涌著瘋狂與癡迷的深眸。

好似窺見平靜海面之下即將掙鎖鏈將徹底吞噬的龐大怪，那份偏執心驚跳，驚駭不已。

「阿嫵若是磨喝樂，反倒好了。」香膏塗勻后，男人微笑說了這麼一句。

不等李嫵細想，他鬆開了的臉，施施然起：「朕出去看看，膳食如何還未送來。」

剛轉過，金雲紋的朱墨袍袖被一抹纖弱力量拽住。

裴青玄腳步稍頓，轉臉看到那拽袖的白荑，語氣放：「朕很快就回來。」

床榻之上，雲鬢鬆散的李嫵放開他的袖子，那張微仰的婉臉龐一片沉靜，朱了，微啞的嗓音清冷又決然：「別忘了，給我一碗避子湯。」

裴青玄角的弧度沉了下來：「避子湯？」

屋溫度也隨之驟然變冷，李嫵克制著那侵理般的寒，對上那雙黑涔涔的眼瞳，語氣故作鎮定的坦然：「是陛下說的，讓我陪你七日，七日過後，你我再無干係。既如此，自然要避免懷上子嗣的風險。」

稍頓，悄悄揪被角，試探般地問：「難道陛下並未給臣備湯？」

那雙清澈烏眸里的揣測裴青玄很是不虞，眉眼也低下來，冷然笑道：「不必提醒，難道朕會允許朕的第一孩子從你腹中誕下？」

這話猶如隆冬凜冽的風，呼嘯刮過臉側有種麻木的痛意，李嫵知道不應該難過，但真聽到這話，那個暗藏在記憶深的李小娘子還是會有點難過。好在那點難過也就短暫一瞬，而後便是一陣如釋重負，頷首道：「陛下能記得，便是最好。」

語畢，躺回高枕，闔眸不再看他。

裴青玄見病懨懨的模樣，也未多說，拂袖而去。

不多時，他端了膳食與湯藥進來。

李嫵雖已飢腸轆轆但想到次次深，實不敢再耽誤，手就去拿那碗避子湯。

裴青玄攔住的手，不由分說端著湯煨著的糜粥送到邊：「先吃些東西，否則腸胃不了。」

李嫵抿了抿，又看他一眼，遲疑片刻，還是什麼都沒說，只老老實實配合他喂粥的作，將那滿滿當當的一碗粥都喝乾凈。

他還要給喂兩個水晶小餃兒，蹙著眉頭躲開：「吃不下了。」

裴青玄聞言，似是想起什麼，薄微勾了下：「小騙子。」

李嫵覺得莫名其妙：「這有什麼好騙你？胃就那樣大，一碗粥灌進去，已然飽了。」

「昨日你也說吃不下。」裴青玄將那夾起的水晶小餃兒送進自己裡，神態優雅，慢條斯理地咀嚼咽下，才噙著薄笑說出後半句：「後來還不是吃下了。」

這話勾起李嫵試圖忘記卻又即刻湧上腦海的記憶，掐掌心，簡直難以理解眼前之人是如何能一本正經說出這種無恥之言，就如同無法理解這般霽月的皮囊下怎會是那般猙獰可怖的面目。

意識到自己思緒又被他帶偏，悄悄掐了下掌心，而後板著面孔道：「將葯給我。」

如同命令的口吻著些不自覺的驕橫。

裴青玄毫不介意的這份小驕縱，相較於先前的冷若冰霜、客套疏離，他更喜歡這般與他相。只是目落在那碗溫涼的避子湯時，還是暗了幾分。

大掌穩穩端起湯藥，他遞給：「很苦。」

李嫵毫不猶豫接過青瓷葯碗，語氣稀鬆平常：「葯哪有不苦的。」

裴青玄默了一瞬，道：「你可以選擇不喝。」

李嫵端著湯碗的手微微一頓，再不多言，仰頭就將那苦湯藥灌中。

又急又快，像是怕有人與搶。

搭在膝上的長指攏了攏，裴青玄強忍著去扣嗓子眼的衝，冷著心腸想，既要吃苦，便由吃去，苦死也活該。

李嫵的確被這氣味濃郁苦的湯藥苦得眉頭皺，那苦味了腹也未散去，在舌與嚨里瀰漫著，有些噁心想吐。

著反胃的覺，盯著碗中那殘留的一點湯漬殘渣，柳眉輕蹙。

忽的一隻修長的手到眼前，拿走手中的碗，冷聲譏諷：「怎麼？連藥渣都想吞了？」

李嫵怔了怔，意識到他誤會了，也沒多解釋，只拿帕子著角，邊狐疑問了句：「這真的是避子湯，不是旁的？」

裴青玄掀眸乜：「不然呢？」

李嫵蹙眉呢喃：「怎麼與我從前喝的好似不大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