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文文家住在呼蘭的康金。
那時候康金還是一個鎮子,呼蘭也剛剛撤縣改區,為了哈爾濱的一個市轄區。
提起呼蘭外地人可能不知道,但我提一個人大家應該就有印象了。
上世紀八十年代,這裏出了一個悍匪呼蘭大俠,做了很多案子,到現在都還沒抓到人。至於他做了什麼我就不講了,反正很出名,網上都能搜到。
我陪著張文文去了呼蘭,家裏人很熱,可能覺得我算是張文文的「領導」,進門就張羅著給我做飯。
這時候我才知道,張文文的媽媽王秀英,爸爸張洪祥,還有一個哥哥,在哈爾濱的東北農大讀書。
因為家裏條件一般,張文文高中畢業就在外打工,一來賺錢補家用,二來哥哥讀書也要用錢。
吃飯的時候,王秀英才走出來,看起來也就四十幾歲,很憔悴,我跟打招呼對我倒還算熱,但是我覺得,看人的時候眼神很怪。
但我們誰也沒敢提犯病的事,很快吃完飯,只見把碗筷一推,便對張文文說:「你先跟你朋友玩,我得去審個案子了。」
這句話讓一桌子人面面相覷,張文文也很尷尬,不好意思地對我笑了笑。
其實這種事我小時候就見過,那人是我們村裏的一個漢,神不太好,有一段時間逢人就說自己去間審案子,村裏的老人警告他別說,他也不聽,整天胡言語的。
有一次他對人說,隔壁村一個當的貪了不錢,幹了很多缺德事,現在間已經給他判了,下個月初八就得死。
大家都以為他說的瘋話,結果到了他說的那個日子,那個當的在家吃飯的時候,果然被一塊骨頭給噎死了。
這件事過了沒多久,那漢也死了,而且死的莫名其妙,是在睡覺的時候忽然坐起來,跑到外面大笑了幾聲,就咽氣了。
有人說他是泄天機太多,被地府收走了。
現在王秀英顯然也是這種況,我們吃完飯後,張洪祥才敢跟我們講起了家裏的事,說王秀英這兩天越來越嚴重了。
這是一個不到五十歲的農村漢子,看起來卻像是快六十了。
他嘆著氣告訴我們,王秀英現在每天都說自己要去審案子,還說不去不行,有小鬼押著,必須去走差。
其實所謂的審案子,就是回屋睡覺。
至於審案的時間不固定,有時候吃著飯或者跟別人說著話,毫無徵兆就昏過去了。
也有的時候不急,就給家裏人代一下再走。
但每次陷昏睡,就像是死過去了一樣,哪怕在耳朵邊打雷都不帶醒的。
家裏人問審的都是什麼案子,說人家不讓講,如果說多了就得死。
我們說了一會話,王秀英就醒了,走進去一看,只見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前面,也不說話,雙手按在上,滿臉都是怒。
看眼神,明顯不是本人。
張文文嚇的不敢吭聲,張洪祥估計也都習慣了,走過去就問是誰。
王秀英氣的臉都白了,不住哆嗦著,張洪祥問了半天才開口。
「我是張小五!」
一聽這名字,張洪祥臉刷地就變了。
「小五呀,你都走了七八年了,還有什麼放不下的,讓你秀英嬸跟家裏說,你別折騰我們呀。」
王秀英一拍大:「三年前楊瞎子把我在土地廟,說三個月就放我出來,現在都三年了,我天天背著塊大石頭,沒錢花沒服穿,子都爛了!」
張洪祥小心翼翼地說:「但是楊瞎子也死好幾年了,這事你得找他啊。」
王秀英哼了一聲:「那我不管,這件事你們必須給我辦了。」
見此景,張洪祥嚇的一句話也不敢說,急的手足無措。
這時候,我要說一點不害怕不可能,但我從小見慣了這種事,我知道在這個節骨眼上,必須得有人出頭。
「我不管你是張小五李小五,你就是閻王老子也得講理,天底下哪有求人辦事還這麼橫的?」
我也是著頭皮,冷著臉說了這番話,這「張小五」的氣勢不由得就弱了一些,盯著我看了半天,才開口說。
「反正今天你們得管我,不然我就折騰!」
「你要是折騰,那就更沒人管你了,反正天天背石頭的又不是我們,你要是嫌一塊石頭太了,那就再一塊。」
記得以前聽過一句話:好鬼聽人勸,惡鬼惡人纏。
像這樣的惡鬼,就不能慣著它!
王秀英聽我這樣一說,氣的兩個眼睛開始往上翻,整個人也往上拔氣,就好像人在瀕死時候一樣,又好像是有人掐住了的脖子。
張文文和爸趕忙上前拍後背捋前,好一陣子王秀英才緩過來,看眼神逐漸恢復了正常。
張洪祥對我說,剛才那個張小五是鎮上的一個敗類,仗著家裏有點勢力欺男霸,幹了不壞事,手上還有人命,後來九幾年的時候被判了死刑,斃了。
但他死了還不老實,四鬧事,有人請了鎮上有名的大仙楊瞎子,把張小五在了土地廟後頭的老槐樹底下。
不久之後楊瞎子也得病死了,所以後來的事本沒人知道。
這時候王秀英恢復了神智,就對我們說,張小五在地府告了狀,說他當年是替別人頂罪,是冤死的。
而且他被在土地廟好幾年,再不放他的話,他就要鬧騰王秀英全家。
我有點不解,這張小五已經被在土地廟,還能上?
王秀英說,那是判允許的,為了讓他借自己的口把事說出來。
而且真正審案的並不是,而是判老爺,只不過在場的要有幾個世間的人,作為陪審,算是幫忙出主意的,同時也做個見證。
我這才明白所謂的審案到底是怎麼回事,原來就是相當於陪審團。
王秀英又說:「楊瞎子早就死了,他的清風鬼魂沒人願意管,都怕惹麻煩。但今天判讓張小五在我這『出頭』,是因為我家來了一個菩薩邊的小子,可以幫忙救他,這個人就是你。」
「出頭」在這裏的意思就是離困境,消災解難。
但這事太過離奇了,估計誰聽了都會以為王秀英是神病發作。
小時候的確有人說我是子命,說我是菩薩邊的,我還有點沾沾自喜。m.
在張文文全家的請求下,雖然我有點半信半疑,但還是和他們一起去了鎮上的土地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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