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嬤嬤三人躲在茶水間門笑,想當初剛嫁過來,為了只不小心打碎的瓷瓶都鬧出好大一場司,如今都敢將人趕出來,可見很要好,這才是尋常夫妻該有的模樣。
“那個時候,世子爺日冷冰冰的,臉上也沒一表,如今有了鮮活氣。”
“別說世子,就是咱們姑娘也變了,現在的才像呢。”
榮嬤嬤砌好一壺茶,嗔了二人一句,“行了,都去后罩房歇著,順帶將明日晨起的燕窩泡好。”
如月推搡著如霜往后院去,走了幾步,如霜不放心回頭問榮嬤嬤,“嬤嬤,咱們需要從凈房進去給世子開門嗎?”看燕翎那模樣,也沒有要走的意思,總不能一直關在外頭。
夫妻倆鬧一鬧是需要臺階下的,如霜擔心他們生嫌隙。
如月只覺如霜心眼太實,笑著推了一把,“你這咸吃蘿卜淡心,世子若想進去還能沒法子?”
如霜失笑,拍了自己腦門,“瞧我,還真是糊涂了。”也難怪,他們夫妻已不需要像過去那般小心翼翼了。
寧晏白日睡了一整日,夜里便有些睡不著,一個人在床榻輾轉反側,忽的聽到外面有窸窸窣窣的響,掀開簾帳,瞥見一道黑影抱著一團被褥,正在輕手輕腳打地鋪,看著他那笨拙的模樣,寧晏差點笑出聲,忍住笑,恢復冷,“你怎麼不去書房睡?”
燕翎在墊褥上坐了下來,看著俏的妻子,“我在書房睡不著。”
“試過了?”
“沒試,肯定睡不著。”
寧晏把一抿沒做聲。
燕翎慢吞吞往床榻一,一步一步試探寧晏的底線,見妻子也沒有把他踹下去的意思,便安安穩穩往床榻一躺,順帶將人給摟在懷里。
寧晏被他箍得有些難,掙了兩下,嗔怪道,“越發沒臉沒皮了.....”
臉是個什麼東西?燕翎不知道。
夫妻倆鬧到后半夜才睡,寧晏晨起嘔吐得厲害,吐完一張臉煞白煞白的,燕翎看在眼里,眉峰便擰到一了,寧晏看了一眼他的臉,頗有些委屈,“你板著個臉作甚?”
燕翎五有棱有角,廓流暢分明,平日不笑時,眼尾著一抹尖銳和清冷,寧晏這會兒正需要他的關心,見他臉不好看,自然不高興。
燕翎憂心忡忡,“我是擔心你,咱們生一個就了,可以嗎?”
“不可以!”寧晏反駁道,“若這胎是個兒,我還要給你生個兒子,若是兒子,我也得再生一個兒。”燕家家大業大,需要兒子繼承家業,而還想要一個心的兒。
燕翎眉頭一皺,“我需要那玩意兒作甚?”
“什麼那玩意兒..”寧晏瞪大了眼,“你們男人不都喜歡兒子嗎?再說了,你不在意,公爹能不在意?宮里的陛下與太后不在意?”
燕翎語氣堅定,“咱們夫妻的事誰也別想手,生完這個便不生了,他們若不高興,咱們便搬去通州,實在不行,還可以去泉州。”
“至于兒子嘛,養好了,跟兒一樣心。”
他出將相,位極人臣,已無憾,若邊關需要他,再回來便是。沒有的時候,他著實想過讓妻子綿延子嗣,如今他只盼著好好活著。
寧晏聽到這句話,心里是熨帖的,眼下來,握住他的手,“你告訴我,你在怕什麼?”
燕翎的心驀地一痛,他想起產后崩而死的母親,他不敢想象若寧晏發生這樣的事,他該怎麼辦?
他什麼都可以幫,唯獨懷孩子生孩子,他一籌莫展。
寧晏剛懷上孩子,正是需要鼓勁的時候,燕翎不打算把心里的顧慮告訴,“傻俏俏,我就是舍不得你吃苦,你看,無論咱們這胎是男是,就這一胎嗎?”
“不!”寧晏對自己的子有信心,不是那等弱不風的子。
燕翎沒做聲了,也不急于現在就說服。
寧晏這般信誓旦旦持續到第三日就不了,躺在床上吐得死去活來,眼著燕翎,懊悔自己豪言壯語放得過早,燕翎一面憋著笑,一面順勢給灌輸一個孩子的好,寧晏勉勉強強聽進去了。
寧晏懷孕的消息,雖然沒有大張旗鼓傳出去,但該知道的都知道了,這幾日便時不時有人送賀禮給,都是些人參燕窩之類。
徐氏親自來明熙堂探,不許晨昏定省,府上的管事們被寧晏調//教的服服帖帖,也不需要心。
秦氏生產在即,聽聞寧晏害喜嚴重,著頭皮來到明熙堂,順帶給寧晏傳授經驗,畢竟生養了兩胎,經驗足足的,坐了半個上午,說了好大一車子話,都是切實可用的建議,寧晏第一回對這位弟妹生出幾分激。
“多謝費心。”
最高興的莫屬于國公爺了,樂顛顛地跑去皇宮報喜,皇帝因為霍氏謀反一案,心正沉悶,聽到這個消息,臉雨過天晴,二人又一道去了慈寧宮,太后高興得直抹淚,順口便問道,
“翎兒跟晏兒立了這麼多功勛,皇帝打算如何賞他們?”
皇帝看了一眼國公爺,國公爺連忙告罪,“先前太子妃懇求封賞晏兒,臣替晏兒丫頭拒絕了,上回封了縣主,這麼短時日又封郡主,怕樹大招風。”
太后眉頭挑了挑,“那總不能不賞,他們倆是不在意,旁的臣子怎麼想?雖說救駕是為臣本分,卻也不能寒了功臣的心。”
皇帝斟酌著回道,“兒子是這麼打算的,翎兒呢,讓他接任次輔,翎哥兒媳婦,給賞幾片莊田,幾棟宅院,并些金銀珠寶,您看不?”
太后聽了臉沒什麼變化,朝辛姑姑看了一眼,片刻,辛姑姑捧了個匣子出來,奉給皇帝,太后淡聲開口,“你的私庫終歸要留給樾兒,還有個淳安,老五,老七都需要你看著,我的東西呢,你也別惦記著,我明擺著告訴你,若是我走在明前面,這些都該是明的,不到你。”
皇帝訕訕一笑,“母后,兒子怎麼可能跟明搶您的己?”
太后置若罔聞,繼續道,“趁著這個機會,以你的名義,把我的私產都賞給晏兒。”
辛姑姑遞給皇帝,皇帝看都沒看,順手就給了國公爺,
國公爺恭敬地捧在手里,“那臣替他們倆謝太后和陛下的恩典。”
太后眼神睨著他,“你也別高興太早,這些都是晏兒的私產,與你無關。”
國公爺老臉一紅,“他們倆個是我的兒子和兒媳,肚子里那個又是我的孫兒,我怎麼會惦記著,看來娘娘對臣十分不滿。”
太后哼了一聲,將他們倆都給趕走。
太后的私產可不是一般的厚,是整理這些產業就耗了十日功夫,等東西陸陸續續送到明熙堂,已是半月之后了。
榮嬤嬤拿著皇帝賞賜的禮單與實一核對,便發現不對勁,禮單上只記了十份當中的一份,大部分都沒記在上頭,朝寧晏看了一眼,寧晏躺在羅漢床上撐著額,嘆道,“這定是太后娘娘的心意。”
禮單上寫著一箱綾羅綢緞,打開卻是一箱金元寶,禮單上寫著一盒點翠首飾,打開卻是一堆地契文書,太后只留下一些金銀珠寶賞給晚輩,其余真正值錢生錢的產業都給了。
寧晏眼眶酸痛得厲害,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夜里燕翎回來時,寧晏坐在桌案后,正在整理那堆地契,有些莊園在江南,有些在京畿附近,都是好地方,想必是猜到寧晏以后常去通州,從皇帝手里的皇莊換了一棟通州別苑給。
燕翎進來往桌案瞄了一眼便知是太后的賞賜,太后一向偏他和寧晏,倒也見怪不怪。
寧晏問道,“你這幾日做什麼去了?怎麼回來得這麼晚?”
自從懷孕,燕翎公務能推則推,一向天還沒黑便回來了,唯獨這三日忙得不見蹤影。
聞得他上有酒氣,嫌棄地擺擺手,“離我遠些。”
燕翎扯著自己襟嗅了嗅,沒聞出什麼,“我在書房洗了兩遍,還有味道嗎?”
他今日在明宴樓宴請崔玉與臨川王世子等有婦之夫,目的便是向諸位討教如何伺候懷孕的妻子,結果大家把他這個“伺候”給領悟錯了,塞了他一本春宮冊,燕翎扔在書房,沒敢帶過來。
他沒喝酒,但上沾了些酒氣,擔心熏著寧晏,已經洗了幾道,不想這懷了孕的人鼻子格外靈,燕翎只得離著遠些,“那今夜我打地鋪。”
寧晏了面頰,托腮他,“已是深秋了,寒氣侵怎麼辦?實在不行,你今夜便在書房將就一晚?”
燕翎沒說話,坐在一旁喝茶,寧晏將契書分門別類整好,打算登記造冊,寫了幾筆仿佛想起什麼,便起踮著腳去夠旁書架上的書。
燕翎瞧見這一幕,嚇得茶杯都給摔了,連忙撲過去將攙住,“小心!”
寧晏被他弄得一驚一乍的,回坐下來看著他,“你這是怎麼了?”
燕翎被嚇出一冷汗,看了一眼書架,“你要拿什麼,告訴我,別自個兒手。”
寧晏覺得他大驚小怪,失笑道,“你別這麼張,我沒事的。”
燕翎嚴肅道,“懷孕的子不能提重,不能墊腳,你得記在心里。”
寧晏一愣,正看著丈夫,心里忽然涌上一熱浪。
“你怎麼知道這些?”
燕翎替把書冊拿下來,又坐回去,“我問了旁人。”
懷孕生孩子不是子一個人的事,需要夫妻共同面對。遇到問題,他擅長反思,更擅長學習,他要想法子盡可能減生產的危險。
這半月,他先是去了一趟太醫院,弄了不方子來,又把飲食舉止忌諱都記得清清楚楚,還四尋過來人討教經驗,燕翎聰慧專注,一旦上心,就沒什麼事做不好,他把四得來的經驗教訓,都給記下來,這幾日已積一本厚厚的冊子。
亥時一到,他把寧晏往床榻一抱,摟著睡時,心里想,明日讓云旭把那本冊子拿去經印廠印下來,明熙堂人手一本。
燕翎按照太醫給的食療方子,給寧晏調整了飲食,還別說,效果很不錯,吐得次數漸漸減,燕翎于是伺候得越發帶勁。
一日下衙,半路撞上戚無忌,燕翎心不錯,約上戚無忌去對面茶樓喝茶,
燕翎打量戚無忌幾眼,“你這臉不太好,生病了?”
戚無忌搖頭道,“不是我生病了,是淳安害喜,吃不下睡不好,我想了很多法子都無濟于事。”
燕翎聽得這,意味深長看了他一眼,“當初一箭瞎烏日達的本事哪去了?”
他慢騰騰地從懷里掏出一本冊子,在戚無忌眼前晃了晃,扔在他懷里,“吶,拿去,認真學,不用謝我。”
戚無忌先是一愣,接了過來翻開看了幾頁,掌一笑,“這冊子不錯。”
戚無忌也從自己兜里掏出一套竹雕的刻本給他,燕翎著重從飲食及強健手,但淳安形不一樣,淳安子鬧騰,靜不下來,戚無忌便琢磨出一些可以轉移注意力的博戲,淳安偶爾一整日都要耗在這博戲上,自然就忘了難。
燕翎翻開戚無忌的小冊,“你這排兵布陣的本事有了用武之地,待我回去給媳婦瞧瞧,一日大約也可度過去了。”
二人一面研讀對方寶典,一面結合自經驗進行批判論辯,兩位朝中要員,穿著一緋紅服,你來我往,槍舌劍,那架勢如同探討安//邦//國策,
隔壁正有三五名姑娘坐在雅間門嗑瓜子,聽到這番論辯,一愣一愣的,當中那位鵝黃出神地著正門方向,
“你們說,我這頭往哪兒磕,能遇到這樣的夫婿?”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對于成王世子藺承佑而言,滕玉意便是他攻不下的那塊“玉”。天之驕子作死追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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