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夫人的封號於命婦間為一品,堪與四妃、公主等比肩。只是妙雲出不堪,地位尷尬,後又沒有真正的權勢,旁人打心底里鄙夷不屑,即便見過來,也只面面相覷著打量,沒一個願意屈膝拱手行禮。
妙雲自然也到周遭投來的飽含深意的眼神,心底一陣難堪愧,可越是如此,越是直腰背,昂著頭穿過場中,行到前,沖座上的皇帝與太後行禮。
今日不該來。
明知端午宮中必有宴,卻沒一個人來同說,儼然是不願讓出現。可連宮中最下等的宮都能到掖庭宮熱鬧一番,卻只能紫瀾殿中,實在不甘心。
別人嘲笑如何,議論又如何?的份再不堪,也已是一品命婦,份遠比他們貴重,那些人背地裡看不起,將說得一文不值,又將自己標榜得正直不阿,可心底里分明就是嫉妒今時今日的地位罷了。
偏要明正大地出來,不讓他們如願!
前的空地上,的目匆匆左右四顧,始終未找到麗質的影,暗鬆一口氣的同時,又莫名失落。
高座上,太后冷著臉,額角突突跳著,一言不發地平視著遠,似乎半句話也不願同說。
大長公主與蕭淑妃等人也紛紛噤聲,不知該如何反應。
靜了片刻,李景燁才沉聲問:「你怎麼過來了?朕記得你子不適,怎不留在紫瀾殿養著?」
妙雲垂眼,輕咬下,出個溫婉的笑:「多謝陛下恤,妾已大好了,今日端午,宮中熱鬧,妾便來給陛下與太后請安。」
何時子不適?陛下分明是尋個借口罷了,偏不能破。
眾目睽睽下,李景燁心裡再不悅,也不願讓人看笑話。
他淡淡撇開眼,不再看,更不承的問安,只揮手道:「起來吧。」說罷,轉向一旁喚「元士」。
何元士心領神會,忙令人重新搬了榻上來,列在蕭淑妃之後。
妙雲咬著,看一眼麗質那一張設在蕭淑妃之前,已空了的座,慢慢往自己的座行去。
眾人默默對視,眼見沒事,卻沒人敢。
唯有李十七娘舉起手中巧的小弓,「嗖」的一聲出一箭,準地中一隻圓鼓鼓的團粽子。
箭啪啦一聲掉在地上,眾人一下驚醒,漸漸恢復方才的熱鬧。
喧囂之間,李景燁轉過頭,沖太后低聲解釋:「母親,朕知道母親不悅,只是今日並非是朕讓來的。」
「原來陛下知道。」太后冷笑一聲,低聲回了一句,便又沉默。
李景燁頓了片刻,見的怒火半點未消,又耐著子道:「母親,兒子是真心愿孝順您的,只盼您偶爾能諒幾分。」
太后聽罷,卻像想起了什麼一般,深吸一口氣,已漸瘦弱的軀也了。
雙翕,忍了片刻,終是慢慢道:「陛下既然懂得孝順,怎還不讓令月回來?不讓——六郎回來?」
一提六郎,李景燁的面一下變了。方才的溫和與誠懇統統消失,只剩下微微扭曲的冷凝。
「母親別忘了,是六郎主要往幽州去的,朕沒有他。」
「是,陛下沒他。」太后一手支著額,一手撐著榻,著眼前的熱鬧,愈發想念遠在邊地吃苦的子,已顧不得給長子留面,「六郎——他今年已二十二了,還是孑然一!連陛下的姑母都在替三郎相看了,陛下的親弟弟卻還孤零零在邊疆,無人照拂。陛下難道忘了,當年先帝的訓?你們兄弟二人,一個做明君,一個為賢王,相親相,如今,是誰攪了這一切?」
李景燁面沉,雙手著坐榻的扶手,用盡全力才剋制住心底噴涌而出的怒火。
「母親到今日都一直在心裡怨怪兒子嗎?」
「是,我一直替六郎,替令月不平。」太后亦被抑許久,似乎要一口氣將想說的統統說出來,「陛下如今做了皇帝,是否早已忘了手足,忘了本?沒有兄弟的退讓,沒有肱骨老臣們多年的教導與鼎力支持,哪裡有今日祥和安寧的大魏!」
「母親!」李景燁再忍耐不下去,從榻上猛地站起。
眾人漸漸注意到此的異樣,再度消聲。
母子二人間的氣氛劍拔弩張,李景燁將聲音得極低,再不讓第三個人聽到:「朕是嫡長子,生來就是太子,朕的皇位,來得名正言順!母親往後慎言,臥榻側不容他人鼾睡,若再有此言,朕不保證還會準許這些禍患,還留在世上。」
「你——」太后氣得兩眼發黑,一手捂著口不住輕拍著,渾上下的力氣也被干大半,「逆子!」
說罷,竟是撐著半邊子,猛地吐了口鮮。
「太後殿下!」大長公主驚了一跳,忙上前來扶一把。
李景燁的子也跟著晃了晃,隨即冷著臉下令:「太后病了,趕送回長安殿去,好好養著。」
侍們慌忙抬著步輦過來,由幾個宮人一同攙扶著將太後送上去,匆匆往長安殿去。
清思殿外,眾人被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在原地。
蕭淑妃抱著孩子頭一個起告退,其餘眾人也如夢初醒,跟著離開。
一時間,原本熱鬧非凡的馬球場外一下寂寥起來。
李景燁後退兩步,猛地跌坐在榻上,面也泛著異樣的紅暈:「元士,葯——」
何元士哆嗦著從袖口中取出瓷瓶,倒出圓潤丹丸,送他手中,眼睜睜看著他飛快地送口中,吞咽而下。
陛下近來服藥似乎頻繁起來了。
……
承歡殿里,何元士離去后,春月一直站在門口看了好一會兒,才徹底放下心來。
一邊輕拍著口,一邊轉回來坐下,著那盤荔枝,搖頭道:「真是嚇死奴婢了!幸好裴將軍已走了。」
話音落下,屏風后便傳來沉穩的腳步聲,裴濟面無表的臉慢慢出現。
春月一愣,慌忙站起來,略一躬便要出去。
觀小娘子方才開門時那模樣,實在不難猜出兩人在屋裡做什麼,中途被打擾,恐怕正有些氣。
麗質也不阻止,著紅著臉低著頭將門小心闔上,不由輕笑一聲。
背後忽然上來一灼熱堅實的軀。
方才的熱被打斷,裴濟正有些難耐,此刻終於將人送走了,再不必抑,二話不說便坐到榻上,握著的腰將拖到自己雙上,不由分說就吻下去。
麗質潤的雙眸與他眼神纏,黏黏膩膩分不開似的,卻偏在與他瓣相的前一瞬偏開臉,任他的吻落在耳畔與脖頸。
混著的灼熱氣息侵襲而來,笑著了雙肩,手取了一顆荔枝。
纖細的指尖靈巧地將布滿顆粒的青紅外殼剝下,出其中潔白飽滿的果。
方才在清思殿,大約因為心不佳,連荔枝也覺得不是滋味,此刻回承歡殿,看著便覺口齒生津了。
兩截纖細的指節捻著才剝出的果,剛送口中,還未及品嘗,原本游移在耳畔的兩片灼熱瓣便已覆了上來。
圓潤的果被貝齒破,甜甜的迸出,登時浸潤整個口腔,又慢慢傳遞至他的口中。
一番糾纏后,果已被吞吃下肚,餘下一顆黑漆漆圓溜溜的核。
裴濟慢慢退開,著將核吐空盤中,眼神又黯了幾分。
「你吃這個?」
麗質又拾起一顆,聞言搖頭:「談不上吃,可既然送來了,自然要嘗個新鮮。」
裴濟臉有些沉悶,盯著的指尖看了片刻,默默接過,一點一點給剝起來。
盤中的荔枝被一個個剝開,白生生地躺著。
麗質知他大約有些介意這是李景燁命人送來的,又不願說出來掃的興,便重新拾起一顆,直接送進他口裡。
「從嶺南千里迢迢運來,可不能浪費。」
他默不作聲地吞下,著的黑黢黢的眼眸里終於出笑意。
「此勞民傷財,卻每年都大肆貢來,從未間斷。」他話語裡帶著顯而易見的不贊同,連他自己也分不清是單對這一慣例,還是對定下這慣例的那個人。
如此不妥。
他儘力撇去心中冒頭的異樣,又吃了兩顆荔枝。
餘下半盤,麗質捧著到屋外,喚了春月來,送與們幾個宮人分了。
才回到屋裡闔上門,便被裴濟在門板上,一面剝衫,一面糾纏親吻。
方才分食荔枝時等了一陣,他本想將那一陣躁下,卻半點都做不到。
他等了這麼久,今日終於等到的回應,知道並非他一頭熱,也已對他生了,是這一點,便足以令他興得渾抖,堪比打下十場勝仗!
麗質卻沒再像先前一般任由他作,而是將雙臂撐在他前,用力將他推開半臂距離,凝視著他帶著衝的幽深雙眸。
「怎麼了?」
他嘶啞著嗓音,結不住滾,勉強克制著迸發的慾,耐心詢問。
「三郎,我先前的話還沒說完,你先聽我說完,好不好?」
裴濟的額角布滿細汗,整個人已是箭在弦上,可對上認真的眼神,還是咬著牙退後,拉著到榻邊坐下,強地將整個人圈在懷裡,道:「你說。」
這冷肅的模樣,大有不說出個所以然來,便不會輕易放過的架勢。
麗質撐著他的雙肩轉了個,面對面坐在他上,雙手捧住他的臉龐,珍重道:「三郎,我的確因你未來看我,因你相看別的娘子而有些生氣,我對你,也確實應當心了。你對我這樣好,我都看在眼裡,自然不會無於衷。
「可是三郎,你與我之間,有這麼大的鴻,難以越。況且,我這輩子,早已打算獨自過完餘生了。你這樣年輕,又有抱負,有前途,實在不必在我上耗費太多心力,這也不是那時我主接近你的初衷。」
「麗娘!」裴濟猛地一驚,整個人迅速張起來,似乎才衝上雲端,便有搖搖墜的恐慌,「你這話是何意?你——要將我推開了嗎?」
若因此便要離開他,他願沒問出方才的話,仍當只是自己一頭熱。
麗質出食指安似的點住他薄薄的,輕輕搖頭,道:「不,你別急,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想同你說清楚。」
「三郎,若有一日,你想像正常的男人一樣,娶妻家,定要告訴我,我不想阻礙你的未來。咱們好了一場,到那時也能好聚好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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