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燁出現過帝,也出現過兩個位高權重的吏,可惜最後無一不是慘死宮廷,禍及朝廷,影響極大。
後人定論:吏堪比紅禍水。
樓湛作為長燁史上第三個吏,自然倍關注,上輩子什麼難聽的話都聽過了,這還是頭一次有人這樣語氣平平甚至略帶笑意地說。
心中不免微微一,樓湛輕輕吸了口氣,重新直了腰板。
前世,他們只遙遙見過幾面,並未結識。
沉默了一下,樓湛歪頭去看陳子珮,他正巍巍地往下。
四周異常安靜,在場的人的目都轉向了陳子珮。
驀地,蕭淮後的小姑娘哈哈大笑起來,拍手贊道:「陳子珮,你真夠可以的。怎麼樣,我堂哥府里的風景如何?」
陳子珮被這突如其來的笑聲嚇得手一抖,沒抓穩,「啊啊」慘著摔下。
這可是兩丈來高的牆!
樓湛著實嚇了一跳,耳旁忽地響起一聲輕喚,下一刻眼前黑影閃過,再看前方景象時,陳子珮已經被一個黑袍人穩穩接住。
陳子珮驚魂未定,死死抱著那人的脖子不撒手,那人一推他,推不開,頓時就惱了:「滾開!」
蕭淮明顯有些哭笑不得,虛虛握拳在邊,輕咳一聲:「陳……」
「陳子珮,你丟臉都丟到姥姥家了!」
小姑娘跳出來輕快地截了蕭淮的話頭,嘖嘖咋舌,「我剛回來,你就演了這麼一出好戲給我看。」
聽到小姑娘說話了,陳子珮立刻撒手放開,含脈脈地看向小姑娘,開口竟有些期期艾艾結結:「晚,晚寧……」
黑袍人一臉晦氣地走到蕭淮後,抱著手一言不發。
樓湛的臉也有些黑,雖然很想狠狠地踹陳子珮幾腳,卻還是強忍下來,向蕭淮揖手道:「多謝世子施救。」頓了頓,著頭皮繼續說,「今日我二人並無冒犯意圖……還世子見諒。」
蕭淮搖搖頭:「樓大人放寬心。」他的角倏地一彎,眸中笑意閃爍,「附近沒有監察史。」
樓湛:「……」
看來每日都被史彈劾的事不僅在京中沸沸揚揚,連遠至業的蕭淮都有所耳聞。
保持著平靜冷淡的臉,艱道:「多謝世子……」
這事便揭過了。
回府的路上,見到青梅的陳子珮心大好,看到樓湛的臉,以為在擔心其他事,還開口安:「不就告了兩日病假嗎?明日上朝時那些碎的說啥就說啥,你別理會就是。」
見臉還是不好,陳子珮琢磨了一下,毫無愧疚地嘎嘎笑起來:「世子突然出現是不是嚇了你一跳?幸好他沒怪罪我們。看這樣子應該是去宮裏見了太皇太后和皇上回來,只是奇了怪了,怎麼要走後門呢……」
樓湛的臉更黑。
他還有理了!
等到樓府時,樓湛原本有些躁的緒才平靜下來。下了馬車,便見石階之上,漆紅大門頂端的牌匾,端端正正兩個大字「樓府」。
今早剛睜開眼,稀里糊塗地便被陳子珮拉去戲樓,都還沒來得及好好看看這悉的地方。
樓湛凝視著那兩個大字,心中慨嘆萬千。
上輩子最後一次看到這塊牌匾,是在地上。來抄家的甲士們來來往往,將這塊牌匾踩塵埃,一點一點泯滅了曾經所有的鮮。
自十年前,樓湛的父母雙雙去世后,樓府便一日不如一日,上輩子想獨自扛起整個樓府,最後卻不堪重負,連自己也被構陷獄,含冤而死。
「大小姐?」
尚在神遊之際,漆紅的大門被人推開,一個面嚴謹的中年子走了出來,的臉上有一道長疤,從左邊眉到角,顯得面容有些猙獰。
樓湛眼前一亮,頓親切,疾步走上前,一把抱住中年子,「嵐姑!」
被突然抱住,嵐姑一臉錯愕,原本嚴謹的臉也有些綳不住了,最後只了樓湛的頭,沒說什麼。
樓湛心裏一片寧靜。
雙親亡故后,樓府里的下人也走了,有遣退的,也有自願的。最後偌大的樓府,只剩幾個下人和三個孩子。
嵐姑是樓湛母親的陪嫁丫鬟,從小悉心照料著們姐弟,可惜前世嵐姑隨三弟出京,在半路病故。
上蒼重新給一條命,最大的驚喜卻不是這條命,而是有機會重新再來一次,珍惜邊這些人。
樓湛放開嵐姑,垂下眸子,大步走過垂花門,邊走邊問:「二爺呢?」
「在屋裏看書,溫習功課。」
樓湛點點頭,「三爺呢?」
嵐姑不說話了。
樓湛微微側過臉:「三爺呢?」的臉綳著,角微微抿起,臉冷然。
「溜出去了。」嵐姑搖了搖頭。
這兩日樓湛病得昏昏沉沉,府里本來人就不多,都忙著照顧樓湛,一個疏忽,就讓最頑劣的三爺樓息溜出去了。
樓湛一想到這個闖禍無數的三弟就頭痛,了額角,算了算時間,離他闖下最大的禍,被逐出雲京流放出去,還有些日子。
那便先讓他逍遙幾日吧。
樓湛擺了擺手,累得不行,再一想到明日的早朝會何等熱鬧,嘆了口氣,直接回了房間,倒頭就睡。
第二日的早朝卻意外的平靜。
樓湛心中說不出的古怪。不論是按理還是按回憶,今日早朝都該有場征討戰才對,這麼安靜,實在反常。
莫非是在籌備更大的風雨?
下了朝,樓湛走在大理寺卿後,還在糾結著早朝之事,過了半晌,大理寺卿孫北回過,眼皮也不翻一下:「得最兇的那位史家裏好像出了點事。」
樓湛了悟。
只是,什麼事會讓那位史放棄這麼個討伐的大好日子?
略思量了一瞬,樓湛便不再在意。重生來有許多細節都和原先不同,再思量也是白費。
到了大理寺,樓湛再抬頭看這悉的地方時,心中不免五味雜陳。前世被構陷,大理寺審時,孫北已經致仕,回鄉養老,大理寺中的人也被換了,都是不悉的面孔。
又有什麼面孔算悉的?
樓湛略微自嘲地撇了下角,直直走到平日辦公的房間里,左右看了看,坐到桌案前,拿起文書開始審看。
先皇將大理寺之責改為追查京畿境兇案疑案,刑部理的死刑案件及流放之刑也需要通過大理寺審決。這些都是刑部傳來的文書,極為冗雜,需要細細整理歸類,再給孫北。
手裏的文書字跡龍飛舞,潦草無比,樓湛猜出了這是出自誰的手,頭疼不已。良久,放下手裏的文書,了酸的眼睛,低頭正要繼續看,外頭突然響起一個暴怒的吼聲:「滾開!」
樓湛的手一頓,抬起頭來,約覺得這聲音有些耳。
外面一陣喧嘩,隨即房間的大門被人一腳踹開,一個怒氣沖沖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瞪著滿眼的,一看到了樓湛,張口怒罵:「蛇蠍心腸的惡毒人!」
後頭兩個主簿狀似無奈地向樓湛拱了拱手,細看神,卻是一臉幸災樂禍。
樓湛放下文書,站起來,緩緩搜尋了一下記憶,不太確定:「張史?」
正是平日裏彈劾彈劾得最多、今日告假的那位。
只是文都顧及著三分風度與面子,尤其是史臺里的那幫子,總因手掌監察大權便高人一等的模樣,平日裏都清高傲氣得不得了,罵得再兇也不至於了這樣,活像罵街的潑婦。
張史更怒,那怒意中還夾雜著痛恨之意,他死死瞪著樓湛不開口,只是那牙咬得直響,想生吞活剝了一般。
平白無故被這樣瞪著,樓湛也不怎麼好,皺了下眉,再次開口:「張史何故擅闖大理寺?」
「你還敢問為何!」
張史怒不可遏,大吼出聲,膛上下起伏著,恨恨道:「樓湛啊樓湛!就算我平日針對你,你恨我,但你要報復就報復在我上!何至於對我兒下死手!」
樓湛早已覺察不對勁,縱使心中到奇怪,也沒有貿然開口,而是等著張史繼續宣洩暴怒與恨意。
「你這毒辣子!如此冷酷無,心狠手辣,今日害我小,明天便會害了我長燁!」
一通話罵出去,張史稍稍冷靜下來,見樓湛還是不說話,冷笑一聲,側過:「既然你不承認,那便到前堂看看人證!」
樓湛的心裏無端一,聞言快步走出房間,朝前堂奔去。
附近看熱鬧的幾個主簿司務面面相覷了下,機靈點又心善點的立刻跑去找孫北,其他人都臉帶興之,隨著張史走去前堂。
前堂里有三個人,被綁起來跪著的一個,家丁打扮站著的兩個。
樓湛疾步走進前堂,看到跪著的那人的背影,眼角倏地跳了跳,手不由自主地握了拳頭。再轉到前面,看清那人的臉,臉頓時沉了下來。
那人裏被塞了布團,說不出話,一看到便嗚嗚起來。
樓湛只覺得太突突地跳,一把扯下他裏的布團,還沒等他開口,手一揚,便是狠狠地一耳。
「啪」的清脆一響,的手也有些起來,足見這一怒下使出的力氣。
「樓息。」樓湛吸了一口氣,抑著心中的怒火,冷冷看著他,「你又做了什麼好事?!」
被這一耳打得有點懵的樓息回神,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樓湛,你敢打我?」
樓湛心痛又失,咬著牙:「打的就是你,丟我們樓家的臉!」
「我呸!樓家的臉早被你丟了!」樓息冷嗤一聲。
抬眼看到張史來了,樓湛平息了一下怒意,重新再問:「樓息,你到底幹了什麼?」
樓息一臉倔強,跟樓湛六七分相似的五也顯得端正了些:「我哪知道!今早我才酒醒,就被這酸儒領著人綁了,還非要我給出個說法,要我債償!真是莫名其妙!」
張史進前堂,聞言臉愈加森冷:「怎麼,你殺了我兒,自然是要債償!還想抵賴?!」
樓湛閉了閉眼,看向樓息,一字一頓:「你,殺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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