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兩個悠閑地吃喝著,席間梅芬也問起姨丈,說:“金姨母過門有兩個月了吧,侯府上一應都好麼?”
云畔說都好,“這陣子把三個弟弟妹妹從柳氏手里弄出來了,江覓每日放學都要到院子里回稟課業,雪畔和雨畔,請了正經的教習嬤嬤教授規矩統,有這麼掌持著,柳氏是再也翻不起浪花來了。”
梅芬大覺得暢快,“世上真有這樣爽利的人,姨丈先前被那小娘兒挑唆得不樣子,如今竟給生生撅回來了。”
云畔聽了,呷了口酒道:“其實也怪不容易的,不是另選了兩個妾室嗎,近日也開臉了。雖說讓爹爹不再上柳氏那里去了,可做妻子的,替丈夫張羅小妾,總不是什麼高興的事兒。好在金姨母不在乎爹爹,要不然心里得多委屈呢!”
梅芬聽了笑起來,“你倒是慶幸不在乎姨丈。”
云畔自己也發笑,“爹爹這樣的人,就是對他用了心才落下乘。金姨母單單是來掌家,如此也好,畢竟不心,就不會傷心。”
兩個人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屋里漫溢著酒的馥郁,撞上外面凜冽的嚴寒,這初雪的天氣,無暇之余滲進了一場人間溫暖。
因著下了一天的雪,外面辦事沒那麼順暢,姚嬤嬤派出去的人,好幾個時辰也不曾給個回音。
云畔從晴窗記回來,走在木廊上,廊上來往的人多,腳底沾染的積雪殘留下來,浸得木料都斑駁了。待進了上房,屋子里倒是暖烘烘的,換了裳,擁著被子坐在爐前,問公爺回來了沒有。
綠檀說:“公爺回來一會兒,又出去了,說是今夜恐怕會晚歸,請夫人不必等他。”
臨近年關,他的公務好像愈發繁忙了,這樣大雪的天氣,原本還盼著他能早些回來,沒想到又被外面的事拖住了。
他不在,自己也閑著,案上燃了香,一室和暖,人就有些昏昏睡。
正要墜進夢里,聽見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勉強支撐著睜開眼,姚嬤嬤到了跟前,聲道:“夫人,派出去的小廝傳話進來了,說人在二十里外平谷的莊子上。只是天寒地凍,一時趕不過去印證,先回來通稟夫人一聲。”
云畔說好,“還是想法子過去探明了,后頭才知道怎麼施為。”說罷又有些憤憤然,“這位耿郎子真是好重啊,連送得遠些都舍不得,日后還能不把人接回來?”
姚嬤嬤也嘆息,“遇上這樣不通的人家,將來糟心事必定不斷。好在今日打聽出了,郡主這麼個純良的,豈斗得過他們的心眼子!到時候生米煮飯,他們自是有恃無恐,郡主倘或優些,正得了他們的意,不日庶子也要當嫡子養了。”
云畔氣惱得很,這回覺是睡不著了,起披上氅,去了王妃的尋春。
王妃閑來無事,正在和使抹紙牌,見進來便一笑,“我的兒,這會兒就來了?羊小鍋子還沒架起來呢。”
云畔道:“公爺今夜恐怕要晚歸,回頭我陪母親吃。”一面挨著王妃坐下,看手里牌面,一面問,“惠存還沒起來麼?”
王妃說:“傷風了,上午我去瞧,坐在被窩里打了五六個噴嚏,這會兒吃了發汗的藥,還捂著呢。”
云畔哦了聲,便不再說話了。
倒是王妃看出了的彷徨,扭頭問:“怎麼了?可是有話要同我說?”里問著,手里的紙牌便撂下了,擺手讓使把小桌收下去。
婆媳兩個在錦墊上坐定,王妃端詳神,還是猶猶豫豫難以啟齒,讓王妃很是著急,“到底怎麼了,有什麼話,我跟前都不好說麼?”
云畔這才道:“我要是把話告訴母親,倒像要拆人姻緣似的,可這件事我既然知道了,也不能佯裝不知,回頭坑害妹妹一輩子。”
于是將先前卿夫人的話,一五一十和王妃說了,末了道:“我不愿意妹妹吃那份啞虧,先把消息告訴母親知道,等派出去查探的人得了準信兒回來,我再和妹妹商量。”
王妃聽了這話,氣得臉發白,捶著花梨小桌咬牙:“他們耿家是瞧咱們老王爺不在了,有意地欺負咱們孤兒寡母嗎?做下這麼大的圈套,讓我惠兒往里頭鉆!”說著哭起來,“殺千刀的混賬行子,倘或王爺在,他們哪里敢!哪里敢!”
今日下雪,勾起了王妃太多的回憶,心本就有些沉重,結果又得了這個消息,就愈發地傷心起來。
云畔只得盡力安,“母親放心吧,等公爺回來了,咱們再細細商議。”
王妃尋常恬淡,但來了脾氣也擋不住,恨聲道:“還商議什麼,惠存一個封的郡主,難道還愁沒有好人家來求娶?婚前就一出接一出地鬧,婚后還得了?依著我,把耿家送來的聘禮照原樣還回去,這樁婚事就此作罷,沒什麼可談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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