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二年,朱元璋部紅巾軍攻克集慶,改名應天府后,應天府就了朱元璋部的核心大本營。
時至龍五年,應天府的城池已經重建得七七八八,原本繁華的秦淮河畔、玄武湖畔也恢復了往日豪華,富商豪客云集。
其中玄武湖畔有朱元璋部的指揮中心,普通人有錢也買不到玄武湖畔的宅子。豪商陳家的大宅院就在玄武湖畔一最好的地段,令往來豪商羨慕不已。
民皆苦戰。但對于豪商而言,戰便是“待價而沽”、“奇貨可居”的好時候。
如豪商沈家投靠誠王張士誠,用其強大的財力替張士誠籌備軍糧軍餉。豪商陳家則早早投靠了朱元璋,替朱元璋后勤保駕護航。
如今民間稱,江南豪商,沈家第一,陳家第二。而這第一第二位置是否更換,就看張士誠和朱元璋最終誰能笑到最后。
沈家的領頭人是沈富,即民間俗稱的沈萬三。
陳家的家主卻很神。一直在外拋頭面總攬大事的陳迪自稱“家仆”,每當人問起家主況,他總是笑而不語,態度讓人難以捉。
許多人多番打聽陳家家主況,甚至試圖買通陳家下人。
但陳家人無論再貪財,一說打探家主況,立刻嚇得一佛出竅二佛升天,就好像這家主有什麼通天的大能耐,再的事都能立刻得知似的。
陳家搶了沈家許多生意,張士誠部糧餉糧草來源遭遇多次打擊。張士誠原本是鹽販起家,對錢財十分重視,恨陳家骨,懸賞千金買陳家神家主的人頭。
張士誠投靠元朝廷之后,元朝廷與張士誠互通消息有無,發現這個姓陳的豪商居然也搶過元朝廷勛貴諸多生意。
再加上今年大荒,陳家早早幫朱元璋部屯糧以安百姓,元朝廷屬地和其他起義軍屬地的老百姓舉家往朱元璋部領地逃亡。
此時經過多年災荒兵,華夏大地十室九空。在有糧的基礎上,誰麾下老百姓多,誰的實力就越強。
朱元璋每日數著新編的民戶,晚上做夢都笑醒好幾次。
于是元朝廷和其他起義軍也開始懸賞神陳家家主的腦袋。
如今,陳家家主的腦袋,已經價值萬金了。
注意,這萬金,是萬兩黃金。
陳標坐在庭院兩棵茂的大樹中間掛著的吊床上,小短懸空晃悠晃悠,了自家剛剃了周圍、只在頭頂扎了個小揪揪的圓潤腦袋,表憂郁極了。
萬兩黃金啊。
他怎麼覺得,自己可能活不到洪武皇帝登基了呢?
沒錯。眼前這個今年五歲,虎頭虎腦三頭,臉頰和肚肚都略圓潤,上穿著親娘給繡的無袖大紅褂子,下穿著翠綠短衩,紅配綠,特神,就像是年畫里走出來的福娃娃的小男孩,就是外面傳言的神陳家家主,陳標。
看到這神陳家男主的年齡就知道,陳標肯定是個穿越者。
穿越元末世,舉目家徒四壁。逐漸恢復前世記憶的陳標,某一日聽抱著他的娘親說,誰家小孩因為荒,又了鄰家鍋里的一堆。
他嚇得屁滾尿流,趕自稱自己神仙下凡,路都不會走,便一個字一個字蹦著指揮家里人怎麼賺錢屯糧。
后來陳標學會走路,得知家里雖不算豪商,也是食無憂的富商之家,當時家徒四壁是因為集慶被打爛了還沒修,他不可能為別人鍋里一堆的時候,已經晚了。
這神當著當著,他已經五歲,腦袋也價值萬兩黃金。
想到這,陳標不由悲從心來。
其實他不至于落到這地步。這都要怪他那一門心思想要宗耀祖,得知他是神后,就扶坐都坐不穩的他當家主,自己跑去投靠朱元璋參軍的老父親陳國瑞同志。
陳國瑞投靠朱元璋后,朱元璋手下正好沒有用得上的大商人——每逢戰,商人作用至關重要,不僅能敵區籌集糧款,還能打聽消息、刺探報。
于是,在陳標忙著為堅決不肯喝母的而絕食抗爭的時候,陳家已經上了朱家大船,搖一變了朱家“商”。
陳標知道朱元璋是最后獲勝者。
朱元璋,大明洪武皇帝嘛,這誰不知道?
但洪武皇帝晚年殺空了大半個朝堂,且非常仇富,幫他勞軍幫他修筑城墻的沈萬三死于流放啊!
現在陳家替他勞軍,陳家未來會不會被流放?
還好他爹沒蠢到把他是個神的事告訴朱元璋。
陳標了一把臉,吸了吸鼻子。
他爹堅稱此事瞞得特別牢固,但朱元璋真的不知道嗎?
陳標把小短到吊床上,抱著膝蓋團一個球。
風一吹,吊床晃啊晃,陳標小球球跟著晃啊晃,就像個大大的不倒翁擺件。
他覺自己就像是一只作繭自縛的蠢蟲蟲,而他的老爹就是給他的繭外面套了一層不銹鋼殼子,還其名曰保護他的超級大蠢貨。
陳標抱著膝蓋,看了一眼小胖手中著的信紙。
信紙上說,沈萬三沈富死了,活了七十多,在這個世妥妥的喜喪。現在沈家改由其長子當家。
為朱元璋修筑城墻后被流放的沈萬三死了?那以后誰為朱元璋修城墻?誰被朱元璋流放?
不會是我吧?
陳標又了自己乎乎的小臉蛋,子一歪,抱著膝蓋倒在了吊床上。
不倒翁陳標小朋友倒了。
從玄武湖吹來的風非常給面子的推了陳標小朋友的吊床。吊床晃啊晃,抱著膝蓋的陳標小朋友兩眼無神,開始自閉。
這不怪他心智不,因為他心智本來就不。
說是穿越,他就是以第一人稱看了一場長達幾年的電影。
這些記憶烙印在他的腦海中,當然影響了他的人格。但非要說他就是那個陳標……呃,記憶中那個家庭冷漠心機深沉手段狠辣還沒出大學校園就已經是商場新秀的家伙,和他格差距真的非常大。
畢竟他是爹娘溺著長大,雖然爹娘都有點坑。
這可以說他是穿越了但沒有完全穿越。只是兩個人的靈魂合為一,形了一個全新的人。
也可以說他是靈魂被影響,心智上還是小孩。畢竟有些人年、年、年老的格完全是三個人,人的格和激素影響非常大。
總之,陳標他就是不,他就是抱著膝蓋哭唧唧,他就是自閉。
他就是想扎個坑貨老爹的稻草小人,拿著鞋底每日三頓。
就在小陳標看到沈萬三去世的消息瘋狂自閉的時候,一聲渾厚的巨吼從門外響起。
“兒子!爹爹我回來啦!”
陳標球球立刻炸蹦起,“啪嗒”一聲從吊床滾落在的草地上。
他來不及撲打上沾上的草屑就連滾帶爬站起來,使勁蹬著自己一雙蘿卜小短,試圖逃離這個危險之地。
但那長相敦厚端正,滿臉憨笑仿佛路邊扛著鋤頭的樸實老農的彪形大漢,已經從門外如同颶風一樣沖了過來,后還跟著兩個同款樸實憨厚大漢。
陳標沒跑幾步,就被他的憨憨爹攔腰抱起,兩只小短手徒勞無功地拉了一下,“誆”的一下,肚子砸在了他爹的后腦勺上。
“嗷……”陳標抱著他爹的腦袋,差點一口吐他爹的頭頂上。
陳國瑞把兒子抱肩膀上坐著,雙手拽住兒子的兩蘿卜,原地轉了幾圈,跟跳舞似的,不知道在傻樂什麼。
陳標抱著陳國瑞的腦袋,抖,小臉煞白。
剛他爹把他抱肩膀時,不僅撞到了他鼓鼓的小肚肚,還用那壯結識的頸椎棘突狠狠暗算了他可憐的寶貝蛋。
現代的傻青年男中曾經盛行一種“阿魯”的游戲,即幾個蠢哥們抬起其中一人,用對方的部撞樹。
陳標記憶中那個矜貴冷漠的現代同位,曾站在高高的教學樓上俯視過同班沙雕玩這個游戲,完全不明白這種游戲的趣味所在,自然也不會去嘗試。
現在,陳標明白了這個游戲的“趣味”。
真、真、真我娘的痛死了啊啊啊啊!
“大哥,大哥,標兒好像臉不對啊。”徐大撓了撓頭,“他好像捂著部在喊疼?”
湯八一立刻張道:“老大,老大,你是不是撞著侄兒的小雀兒了?”
陳國瑞臉大變,趕把陳標放地上。
陳標夾著捂著檔,給了他爹一個幽怨眼神。
陳國瑞趕蹲下了。
陳標張:“爹,你要干什麼!”
陳國瑞焦急道:“趕讓爹看看!”
陳標轉頭就跑:“我不!”我不要面子嗎!
陳國瑞大手一揮,他后兩憨厚兄弟如猛虎般撲了上去,把陳標按在了地上。
“趕讓伯伯看看。”
“別,叔叔看看,有事好請大夫。”
“沒事沒事,嚇死爹了,我老……老陳家的命子啊。標兒,還痛嗎?”
陳國瑞觀察完之后,還在兒子的小雀兒上輕輕拍了一掌。
被掉了綠衩的陳標像一條案板上的魚一樣,四仰八叉仰面躺到草地上,眼神已經死掉。
所以經歷了五年這樣生活的陳標小朋友,還怎麼可能認為自己是一個年人穿越?!
年人?不存在的。我只是一個小孩子,我什麼都不懂,我也沒有臉皮和尊嚴這玩意兒。
陳標默默從草地上爬起來,提起翠綠的衩,系腰帶,幽怨地掃了一眼憨笑的老爹和叔伯:“你們怎麼回來了?”
陳國瑞憨笑道:“仗打完了就回來了啊。對了,有件事。”
陳國瑞不好意思地他剛拍過陳標小雀兒的大手手。
陳標垮著臉道:“又是要錢要糧?先洗澡換服,我給你們做好吃的,吃飽再說。想吃什麼?”
果然!我就知道!老爹笑這副德準沒好事!
陳國瑞立刻道:“要吃燉羊!兒子你親自燉的!”
徐大和湯八一則道:“都可以都可以,標兒你做的菜都好吃。”
陳標道:“燉羊要燉好幾個時辰,你們不怕積食,我晚上做給你們吃。現在做簡單一點的。”
陳國瑞拍著脯道:“我們都是武將,不怕積食!盡管來!中午的就隨意來點。”
陳標沒好氣道:“只吃對不好。特別是你們這種經常行軍打仗,補充不了新鮮維生素和膳食纖維的武將……算了,說了你們也不懂,我給你們隨便弄點吃的。就你們幾人?”
陳標往陳國瑞后探頭:“我娘呢?”
陳國瑞的笑容有點心虛:“你娘、你娘啊,弱,坐馬車,比較慢。我們哥幾個騎馬,先到。除了你娘,還有你表哥李保兒和你堂哥陳文正。”
陳標點頭:“我給娘做點補好消化的菜。你可別吃。”
陳國瑞立刻保證:“當然不會吃!你爹我是那種人嘛!”
陳標很不孝地白了他爹一眼:“你不是嗎?”
徐大老實道:“是。”
湯八一點頭:“那確實是。”
陳國瑞立刻橫眉怒瞪兩個兄弟,頗有些殺戮果斷領導人的威嚴。
但在陳標面前,徐大和湯八一一點都不怕陳國瑞,還敢瞪回去。
“好了好了,別鬧了,先去洗澡。”陳標看了一眼走進來的下仆們。
他爹這麼一鬧騰,守在院子外面的仆人全都進來了。
“帶我爹和我叔伯去洗澡,提前給我娘和我兩位兄長把水溫上。”陳標想了想,道,“把英哥回來,讓他把差事給其他人。”
仆人們領命后各自散去,陳標先去廚房指揮人做飯,再沖澡換服。
他現在是萬惡的地主富商階級,說是“親手做飯”,其實是親手指揮人做飯。
宋元時期海貿很發達。陳標只需要按圖索驥,讓人搜羅來可食用的植、香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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