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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二十五,乃宮中祭拜先祖的日子。
卯正時分,天還未亮,眾人便都已經起了床,洗漱一番,用過簡單的早膳,便整齊穿上吉服,去往奉先殿。
說來,今年還是燕姝頭一次參加此等大祭,就連忍冬都有些張。
——要知道今日文武大臣皇親國戚們可都在,如若稍有差錯丟了陛下的人,還不知會落個什麼罪名。
主仆二人一路來到奉先殿,只見大殿中擺了許多尊牌位,皆為皇家歷代祖宗先人,殿中巨燭高燃,供桌上擺放好各糕點菜品。
朝中各皇室宗親,文武大臣皆都安靜肅立,有的甚至已經站到了殿外。
燕姝不聲的環顧一遍,不由挑眉——那靠前站的不是承恩公?
嘖,三天前床都下不來的人,今日居然也來了?
這可真是……厲害了!
不過看其一臉青白,眼下發黑的模樣,想來也是強撐著來的。
也是,這可是一年到頭最重要的幾個日子之一,朝中重臣無故不可缺席。
他要是不來,總得給個理由,然而要是說不舒服,豈不是有暴栗子餅一事的危險?
一想起這個,燕姝就忍不住想笑。
然而今日可是十足嚴肅的場合,千萬不能笑。
正努力憋著,卻覺忍冬輕輕扯了扯的袖。
燕姝順著忍冬的眼神瞧去,卻見今日張才人竟然也來了。
——自打壞了嗓子,此便沒再出現在眾人面前,且以的位份,本該不了這奉先殿。
燕姝闔了下眼皮表示淡定。
自打寧妃被足,后宮被周貴妃一手遮天,今天這麼多人,還不是想誰來就誰來?
再說,系統也已經給預警過了,今日隨機應變便是。
眾人皆已來齊,沒過多久,皇帝也終于現了。
宇文瀾穿十二龍章袞服,威儀而莊嚴,燕姝悄悄瞥過一眼,忍不住暗道一句臥槽好帥!
這若冷玉般的面龐,這強大的氣場,誰能比得過?
宇文瀾默默了下角,說他帥就好,前面那兩個字大可不必。
“參見陛下。”
殿中響起如雷的聲音,眾人齊齊跪下行禮,他淡然命眾人平,隨后示意禮祭禮開始。
樂人敲響鐘磬,祭樂在殿中響起,禮開始宣讀祭文。
待到祭文讀罷,宇文瀾上前敬香,殿中眾人隨他跪地,向宇文家列祖列宗行三叩九拜大禮。
待禮行過,這祭禮便算是完了,等待眾人的還有晌午的祭禮宴。
就在眾人即將抬步離開殿中之際,卻忽聽有人道,“臣妾有冤,求陛下主持公道。”
那聲音又又啞,仿佛男人。
但眾人卻見,一個宮妃打扮的子忽然跪在地上。
那不是別人,正是張才人。
燕姝心里一定,好啊,等了兩天兩夜了,終于來了。
這樣的場合喊冤,且還是位嬪妃,眾人意外的同時紛紛在心里嘀咕起來。
君王也自是無法忽視,便駐足問道,“何冤之有?”
便聽張才人道,“臣妾的聲音本來好好的,初八送歲那晚,還曾為陛下及太后獻唱過,可那晚過后,臣妾卻遭到他人毒手,聲音便了這副模樣,還陛下嚴懲兇手……”
說著竟然哭了起來。
別說,聲音如此刺耳,配上這般說辭,乍聽之下,還是很容易人容的。
卻聽有大臣道,“宮中竟然還會發生這種事?”
宇文瀾的神倒是沒什麼波瀾,只道,“那又是何人向你下手?可有證據?”
“有的!”
張才人立時道,“臣妾起先也并不知自己是糟了毒手,直到前些日子,才從家父一位在太醫院的故人那里得知,原來當初臣妾曾偶風寒,有人買通宮中醫,在臣妾的藥中下毒,臣妾嗓子變這般。那個人便是李貴儀。”
說著手一指,直直向著燕姝的方向。
眾人便齊齊看向了燕姝。
呵,終于到自己出場了。
燕姝立時一臉驚訝道,“張才人莫不是認錯人了?我與你無冤無仇,為何要給你下毒?”
張才人言之鑿鑿,“因為你嫉妒我穿戴用度比你好,又嫉妒那晚我為陛下太后唱曲,所以故意毀我嗓子!”
話音落下,未等燕姝再說什麼,宇文瀾開口道,“朕問你可有證據。”
張才人立時道,“臣妾有太醫院的醫作證。”
宇文瀾道,“提上來。”
張才人應是,立刻使喚自己的宮春娥,便見其從殿外帶了一醫進來,跪地道,“啟稟陛下,臘月初十那日,李貴儀派人找到奴婢,給了奴婢五十兩銀子,奴婢在張才人的藥中添加些末,奴婢一時財迷心竅經不住便……”
說著又從懷里掏出一個包袱,道,“此乃那五十兩銀子,奴婢時候后悔不已,本不敢花,還請陛下恕罪。”
富海上前接過包袱,打開一瞧,見里頭確實是白花花的銀錠子。
如此一來,眾人再度將目投向燕姝。
卻見不慌不忙,竟然還笑了起來,對那醫道,“你還真是高看我了,不瞞你說,臘月初十的時候,我自己手頭都沒五十兩銀子。”
什麼?
眾人聞言都出懷疑的目。
燕姝嘆了口氣,“我自宮起直到前些日子,一直是人,一年的俸銀才不過五十兩,除過每年捎給安德縣娘家的,還時常接濟自己殿里的人,上個月小冬子娘親生病,我給了他二十兩;夏日里蓮心的哥哥娶媳婦,我給了十兩;去年燒水的香禾爹去了,家里連置辦棺材的錢都拿不出,也是我給的銀子。別說五十兩了,我手里的也都是碎銀,這麼大的銀錠子都沒有。”
說著又看向張才人,“我的娘家也比不上各位娘娘,在宮里既沒勢力也沒錢,連小春子之前都被別人買通了來冤枉我,我又怎麼使喚別人害你?”
話音落下,忍冬也忙跪地同宇文瀾道,“陛下明鑒,奴婢可以對天發誓主子說的都是真的,平素殿中誰有難去求主子,主子從來都是慷慨解囊,沒有不管過。”
當然,妃嬪的俸銀都是朝廷禮法明文規定,位份高的當然高,但位份低如人,確實就這麼些。
眾人也都知娘家位不高,還是安德縣那個窮鄉僻壤,照所言這樣算來,手里確實沒多。
宇文瀾吩咐富海,“人查查這些銀錠,看是出自何。”
——宮中所用的銀兩也與民間不同,上頭皆有銀的編號,這個查起來并不難。
富海忙應是,人見那袋銀錠收了起來。
眼見如此,張才人頓了頓,又對燕姝道,“可人證就在此,初時那日藥也有人看見你派忍冬去找了!”
忍冬忙道,“才人不知道嗎,那兩日我們主子也不舒服來著,奴婢是去藥房替主子抓藥,但從沒見過這個醫。您若不信,大可以找太醫院的大夫去查。”
宇文瀾便吩咐司禮監總管胡安,“去藥看看,那日都是誰當值。”
胡安應是,忙去了藥。
沒過多久,便有兩名醫到了殿中。
其中一人還是燕姝的人,便是那日給看火癤子的那位醫師。
富海指著忍冬問那二人,“二位,初十那日可曾見過甘殿,哦不,當時還是永寧殿的這位姑娘?”
其中一人垂首道,“卑職初十那日確實見過這位姑娘,起初是替李貴儀取藥,而后,其便與醫春謹說話去了。”
這話一出,忍冬急得就要爭辯,卻被燕姝用眼神止住。
卻見富海又看向那位替治好火癤子的醫師,“那你呢?”
醫師道,“微臣當時在問診,并未留意這位姑娘去沒去,不過醫春謹初十那日并不當值,不在藥。”
富海忙問,“可是真的?”
醫師語聲肯定,“臣以項上人頭擔保,春謹每月逢二四七當值,初十那天本不在宮中。”
話音落下,眾人齊齊看向了君王。
這二人說法截然相反,君王要如何定奪?
只聽宇文瀾道,“去藥查值案。”
關于是非曲直,他早已在各人心聲中辨別清楚,但眼下需要的是,讓在場的這些人知道真假。
須臾,便有侍衛將藥的值案取了過來。
乍一看去,初十那日確有春謹的上值記錄。
但富海湊近聞了聞,立時道,“陛下,這里的墨跡像是新涂上去的。”
味道都還沒散完呢。
現場正有大理寺卿,宇文瀾道,“你來看看。”
大理寺卿應是,立時上前,又是聞又是用水涂抹,待一番鑒定過后,向君王稟報道,“陛下,此墨跡乃這幾日新涂上去的。”
這話一出,眾人已經有了判斷。
宇文瀾看向第一個說話的醫,道,“醫者,當治病救人,如若因一點私利害死無辜之人,良心何?”
對方臉發白,猶豫傾,忽然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拼命磕頭,“求陛下恕罪,實乃有人以全家命要挾微臣,微臣才一時說了假話……”
宇文瀾沉聲,“真話是什麼?朕可饒你一命。”
那醫痛哭流涕,“微臣初十那日只給忍冬姑娘開了桃花不服的藥,春謹確實不當值。”
眾人齊齊看向那名醫春謹,見其已經面發白,渾抖不止。
宇文瀾冷聲道,“拖下去嚴刑拷打,看是誰指使污蔑李貴儀。”
眾人應是,立時有人將其拖了出去。
余下的張才人萬分張,只能道,“臣妾也不知是誰指使春謹,可臣妾的嗓子是真的毀了,臣妾的的確確是被人所害,臣妾自宮以來,只與李貴儀好,除過,沒有人會害臣妾的。”
這個理由實在太牽強,眾人顯然已經不信。
而燕姝卻開口道,“說來也奇怪,那陣子我也桃花不服,渾起了疹子,甚至呼吸都有些困難。你說這大臘月的天,也不知為何會桃花不服?前幾天想起此事還是覺得蹊蹺,便同富總管提了一句,不知您查的怎麼樣?”
聞此言,富海忙道,“此事的確奇怪,這大臘月天,除過司苑的暖房,哪兒還有桃花開呢?奴才便派人去了趟司苑,打聽出一個事兒來,原來初八那天夜里,曾有人去司苑找了些桃花。”
桃花?
眾人都來了神,這難道就是李貴儀桃花不服的源頭?敢才是糟了人毒手啊!
宇文瀾也是才知道此事,問道,“是誰人要的桃花?”
富海忙答,“奴才本想等祭禮結束再稟報陛下的,是臨華殿的宮春娥要的桃花。”
這話一出,張才人邊的春娥立時撲通跪地道,“陛下明鑒,奴婢只是替才人要些桃花做香的,并沒有去過永寧殿。”
富海涼涼一笑,“你的確沒去永寧殿,你去的是浣局。”
就見春娥一個哆嗦。
富海兀自向宇文瀾稟報,“奴才想了想,這桃花如何能到李貴儀上,從而李貴儀不服?想來撒在上是最好的辦法,于是奴才便又派人去了浣局,這才查出,原來正是初八那晚,春娥從司苑取了桃花后便直奔浣局買通一個浣,其在李貴儀的上撒上桃花。”
這話說完,張才人已經毫無。
卻聽皇帝冷冷道,“提上來。”
富海應是,便命人出去帶人,不多時候,只見一個滿奄奄一息的宮被拖進殿中,虛弱道,“陛下饒,饒命,是張才人春娥來,給了奴婢五十兩銀子……”
眾人心間了然,原來五十兩銀子是用在這里的。
卻聽殿中忽然嚶嚶一陣哭聲,燕姝含淚看向張才人道,“方才你也說,自進宮以來,我們二人便好,那時除過你,更沒別人認識我,我把你當最好的姐妹,你居然如此害我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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