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福林見過很多被當年的太子拒之不見的人。
從未想過,有朝一日這人會變自己。
哦,好像也有那麼一回。
便是那年太子冷落,接了胡良媛的湯的時候。
陳福林目幽幽地盯著啟殿的大門,仿佛能夠看見重重宮門的世界。
“也罷,既然陛下政務繁忙,那本宮就不打擾了,這點心公公看著分了吧,也不必拿去陛下面前了。”
怡皇貴妃不咸不淡的說完這句話,轉就離開了。
留下站在殿門口不住抹著冷汗的康公公瑟瑟發抖。
這盛夏的天,康公公提著手里的點心盒子,心都拔涼拔涼的。
他心道,自己多半是辦砸了什麼事兒,怡皇貴妃誤會了什麼。
哎呦我的萬歲爺,這都是什麼事兒嘛!
都老夫老妻了。
非得守著什麼大婚前不能見面的舊俗!
康公公預見自己不久后的下場一定十分慘烈,頭一回羨慕起老伙計景懷了……
康公公目送人離開后,提著食盒匆匆進了書房。
“陛下,這是皇貴妃娘娘送來給您打點心的……”
正伏案批閱奏折的陛下神專注,康公公小心的走了過去,小聲說道。
被打擾的人眉峰微蹙,卻在聽清康公公的話之后眉目舒展開來。
“來過了?”
聽見萬歲爺嗓子沙啞,康公公連忙先給陛下倒了杯溫水。
“是呢,想必是娘娘知道陛下這些日子辛勞,特意來給陛下送點心,可……奴才瞧著娘娘離開的時候不是很歡喜。”
秦驁嘆了口氣,了眉心:
“無妨,會理解的。”
“對了,護送的人都選好了嗎?”
“陛下放心,都是胡統領挑細選的,塵溪大人那邊也會派人在陳府守著,保證萬無一失……”
*
怡皇貴妃從啟殿吃了個閉門羹回來。
后宮里都傳遍了。
就算去年的時候陛下下旨讓后宮奉行勤儉,封了大半無人的宮室,還遣散了許多宮人,后來得怡皇貴妃也是個規矩森嚴的主子。
但后宮就是后宮,一有什麼風吹草就是人盡皆知。
有人為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愁眉,有人卻是喜笑開。
“我道能囂張多久呢!這也不過一年不到吧?”
“還皇貴妃,距離后位只有一步之遙,我看啊,這一步比登天還難喔……”
林嬪含笑聽了一陣,才勸道:“好了好了,你們啊,說話可得小心著點兒,這后宮里都是那位的眼線,當心人給你小鞋穿!”
胡嬪“哼”了一聲:“穿就穿唄!誰怕誰啊?”
話是這麼說,但心里也明白,這麼多年了,怡皇貴妃不是那樣的人。
可是胡嬪心里始終還是沒過得去當年那道坎,要不是當年怡皇貴妃橫刀足,又怎麼會落魄到今日的地步?
大家都是無寵無子,林嬪不過是一個詔訓,竟然也跟一個位份。
不過們這輩子也就到這了,畢竟都人老珠黃了。
胡嬪轉而又嘆了口氣:
“說起來陛下登基都一年了,咱們這后宮還是只有我們這些個人老珠黃的,也不知道何時才會大選?”
“大選?那您可別盼著了,不說陛下沒口風,就是前頭也沒人提這事兒的。”
一個貴人笑了笑,說道。
父親今年剛從地方調回上京,上個月才跟家里通了信。
自陛下登基以來,前朝忙得團團轉,哪里有空關心陛下的后宮?
更何況陛下如今可不是當年那個被質疑無后的太子了,他有兒有的,連皇子都有兩位了。
這話一說出來,一亭子坐著的幾個姝佳人臉終于歸于統一,齊刷刷垮下了臉。
胡嬪心中暗恨,舊人沒了用,新人不見蹤影,難不就任由囂張不行?
倒是林頻,面上雖是跟大家一樣十分愁苦,暗地里頭的心思卻是轉悠個不停。
要說皇貴妃娘娘掌管的后宮,也算是有規有矩,但到底還是太過松泛了些。
像們這些低位的嬪妃,換了先太子妃掌管東宮的時候那是一年半載都沒法子跟家里人聯絡的。
更別提像如今這般逢年過節還能跟皇貴妃娘娘提請家人宮一見,便是不能被允許,平日里送個禮什麼的也是能的。
所以胡嬪知道陛下登基這一年來很忙,林嬪自然也是知道。
而且還知道啊,這陣忙馬上就要過去了。
等今科學們陸續到各地任職,陛下和百就沒有那麼忙碌了。
到時候……
還怕有人想不起陛下這稱得上寒酸的后宮嗎?
*
景懷照舊隔幾日會把宮里頭的向跟皇貴妃娘娘稟報。
這幾個打在東宮那時候起就最喜歡聚在一塊兒說閑話的,到了后宮也還是一樣。
陳福林面無表的聽完景公公將幾人的風涼話復述,揮了揮手讓他退下。
理智上,知道陛下絕不是那等喜新厭舊之人,也明白陛下近來不肯見必定是有什麼緣由。
但上,向來予取予求的人這般,落差有些大,還接不了。
所以從昨晚開始,延禧宮的氣氛也微微有些奇妙。
尤其是天亮后,仿佛整個后宮都在討論怡皇貴妃“失寵”的事。
延禧宮比絳福軒大多了,除了原班人馬,還新進了許多小宮小太監。
他們可不像原先絳福軒的人,對他們主子有著謎一般的信任和信心。
聽見外頭的風言風語,自己人的心也有些了。
翠云已經是第四回抓住躲起來說閑話的小宮了。
為延禧宮的大宮,在這些小宮面前,翠云姑姑也是很有威嚴的。
“手上的活兒都做完了?有這功夫在這兒嚼舌?再有下次,你們就收拾包袱回府去吧!”
兩個小宮怯怯的跪在地上,忙順桿子往上爬:
“翠云姑姑,奴婢知錯了!您大人有大量,我們再也不敢了!”
“還不去干活!”
翠云冷著臉呵斥。
兩個小宮如蒙大赦,趕爬起來跑開了。
翠云的冷臉一直持續到回到正殿,遇到剛出去的景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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