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獄寸心間,千古費詳猜。生死決於我,能不謹慎哉!
這開篇四句詩,乃是大唐盛世名臣狄仁傑居斷獄、問理刑名自誡之詩。狄公為清正,無私不阿,執法如山,斷獄如神。凡狄公所任職州縣,風清政肅,地方靖安,百姓安居樂業。故胥吏敬服,士民仰,郡人多有勒碑頌德者。狄公所到任所,地方凡有疑難之案,累年不決者,經他剖斷,無不然。
話說高宗皇帝儀年間,狄公調任河北道北州刺史。這北州戶不過三千,口不滿二萬,只因地北方朔漠之境,民風悍直驃勇。又有駐戍邊庭的軍士畏苦逃亡,落荒為盜打劫為生的,加之前任刺史在治理上未知審勢而行,寬嚴失調,故殺人、盜兇斗之事屢有發生。
狄公到任之後,勵圖治,革除弊端,一張一弛,恩威並用,又大興儒學,流播詩書,宣布德化,勸農課業。甫及三月,地方靖安,滯獄盡斷,無冤訴者,故囹圄常空,獄吏無事。
一日狄公正坐衙舍與洪參軍圍爐閑聊,忽憶及某商會行董廖文甫曾來衙門報事,說他的兒廖蓮芳不慎失蹤,使人各尋覓不見。衙里聞報即畫影圖形,各張掛,又派緝捕、差四尋索,但三天來並無影蹤。狄公為之到不安,儘管這不是什麼刑事案子,但一個年輕的子失蹤,其往往多有不妙之。
狄公嘆了一口氣問洪參軍:「洪亮,那廖蓮芳失蹤之事可曾打聽得下落?」
洪亮原是狄公的老家臣,狄公還是卯角孩時,洪亮便悉心服待照料他。狄公三榜高中,又外放為,便帶了他一同在宦途里奔波。如今他的正式銜是州衙門的錄事參軍事。這洪亮敦厚正直,忠心耿耿,深得狄公信賴,正是狄公的左右臂。狄公所遇裡外疑難之事,無不虛懷垂詢。因此,比起狄公的三名親隨幹辦陶甘、喬泰、馬榮來,他則更親近一層。
洪參軍見狄公又問及廖蓮芳之事,把手在火盆上慢慢了,答道:「衙里早已將廖小姐的年甲、形貌寫畫了到張掛,又命城門、水關的守卒留意盤查。巡,緝捕目下還在市廛酒肆茶樓等熱鬧暗中尋訪,只是至今尚未有一點音訊。老爺,這廖蓮芳會不會與的一同遠走高飛了?比如說,的父親不同意同心的人結婚,就卷了金銀細,與人約定了時間——」
狄公捋了捋他那烏黑齊整的長鬍須,皺了皺眉頭說道:「從跡象來看,廖小姐很像是私奔人而去。聽說是與的養娘在市廛上看江湖藝人耍猴戲時突然失蹤的。當時人群擁,都長著個脖子看猴子作戲,那養娘一轉眼便走失了廖小姐。天化日之下,眾目睽睽,有誰敢用強力劫持?——我思想來不是被人騙便是自行溜走了。」
洪參軍道:「老爺可別忘了廖小姐早已許下了人家。」
突然,前衙正廳一聲銅鑼響,三通鼓畢,八名衙卒應聲魚貫而出,唱喝罷,各持漆兩列站定。
狄公換上了海日祥雲五龍深緋袍,玉帶皂靴烏紗帽穿戴齊整。他正待要掀起簾幕步公堂,忽聽得巡奔來稟報:「老爺,不好了!今天早上南城殺死了一個子,沸沸揚揚已鬧了整個州府。」
狄公一怔。後面跟隨的洪參軍慌忙道:「殺死的莫不就是廖蓮芳小姐?」
狄公並不答話,轉問巡:「喬泰、馬榮如今回衙沒有?」
「稟老爺,適才巡丁來報,一家酒肆發生酗酒鬥毆之久,兩位大哥狩獵歸來匆匆便趕去排解了,想來刻便可返回。」
狄公點點頭,看了看神憂慮的洪參軍,掀起綉絨簾幕邁步走進公堂,升上高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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